第1275章
從滴露季一直到花語季,索蘭黛爾風餐露宿了一個多月,終于來到了國境線。 她站在一座山的山頂,身后是多古蘭德傳承了527年的國土,前方就是陌生的異域。 花語季氣溫回暖,積雪消融,已是萬物復蘇的時節。 從山頂遙遙望去,天空如洗,綠草鋪滿山澗原野,時不時還能看到幼嫩的花苗,許多都已經傲然盛開,壯闊的美景仿佛一片人間仙境。 索蘭黛爾站在山頂遙望著遠方的景物,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在想什么。 也許,她在自責自己的弱小,明明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卻偏偏想著要去改變這個世界。 又也許,她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灰暗纏繞著,那些她曾經想要保護的人,真正讓她失望了。 不管索蘭黛爾心里在想什么,在這離鄉之際,她都沒有回頭看生活了27年的故土,一眼都沒有。 就在她向前邁去,即將越過國境石碑時,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前方擋住去路。 她不需要抬頭去看。 她知道對方是誰。 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愿意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悄悄跟著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起風餐露宿,只為送行。 晴空之下,索蘭黛爾和奇諾面朝而立,卻無人言語,只有風吹過草坪的窸窣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索蘭黛爾動了,她與奇諾擦肩而過,繼續向山下走去。 就在這時,她的手被抓住了。 奇諾握著索蘭黛爾的手,握得很輕,還在微微發抖,像是某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察覺到沒有掙扎的跡象,奇諾才越收越緊,將索蘭黛爾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顫抖的幅度漸漸變大了,不知是因為感受到那只小手上冰涼的溫度,還是別的什么。 奇諾將索蘭黛爾的手輕輕往回牽,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輕輕系到了她的手腕上。 線牽紅繩迎著朝陽,在金色的光芒下顯得格外耀眼,猶若一朵花語傲放的玫瑰。 替索蘭黛爾重新系上那條紅繩,可以看到奇諾的手抖得厲害,久久不愿松開。 但最終,他還是放手了。 索蘭黛爾的手失去依托,下落垂在身旁,線牽紅繩在風中孤獨地蕩漾著,時光仿佛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些依偎相伴的日子。 不知何時起,淚水已經在索蘭黛爾臉上流淌,順著下巴不停滴落。 她沒有回頭看奇諾,但也沒有把線牽紅繩取下,而是帶著它一起向前走去,邁向歸途不知在何處的異域他鄉。 奇諾望著離去的索蘭黛爾,她的身影被天邊的暮光所籠罩,逐漸變得朦朧,漸行漸遠,最后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奇諾瞳中倒映著無人的原野,他呢喃著,像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想把這句話說給誰聽: “再見了,小公主……” …… 我是異鄉的飄零人,薄命征塵,離亂為生。 你是公允的執劍人,身處光明,劍指黑暗。 我們曾有并肩走過的歲月,卻被現實模糊了時光。 縱使背道而馳,刀劍相向。 但在我心,你永遠是當年的小公主。 ——《致小公主:續》 第九百四十七章 深藏秘密 …… 噩夢。 縈繞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噩夢。 巷子被風雪覆蓋,小男孩跪坐在冰冷的地上,他用因寒冷而麻木的雙手捏著巧克力,不停將其送入口中。 在這座冰冷的城市,每個寒冬都會有許多流落街頭的孩童在嚴寒與饑餓中死去。 小男孩是幸運的,有人在他饑寒交迫之際送上巧克力,這種食品不僅有著難以想象的甜膩,極高的熱量還能維持身體運轉,讓他多活一天。 然而在往后時日,小男孩曾無數次問過自己,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是會選擇在嚴寒中死去?還是會依舊選擇…… 步入惡魔的懷抱? 小男孩吃完巧克力,拼了命地舔著包裝紙上的殘渣,一直舔到什么味道都沒有了,他才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面前的人。 與漫天風雪比起來,那個人影是如此渺小,但在小男孩眼中卻幾乎占據了視線的全部。 人影的面容在雪幕中模糊不清,只能看見那雙琥珀色眼瞳帶著詭邃的笑意,漆黑的瞳孔仿佛兩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人影緩緩伸出了手,只見他掌中放著好幾顆巧克力,在小男孩眼中,那不是食物,而是自己在這個冬日的生命。 小男孩迫不及待地去抓那些巧克力,突然間,人影探出另一只手,被白手套包裹的指尖精確地頂在他眉心正中間的位置。 這一頂并不用力,但小男孩卻感覺那手指就像一把利劍,隨時都可以刺穿他的頭顱。 周圍的氣溫已經如此嚴寒,可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小男孩依舊感覺到另一股寒意從脊背躥下,寒徹入骨,他的全身仿佛都被麻痹了,一動也不敢動。 恐懼…… 戰栗…… 還有無止盡的冷……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個人影動了,他緩緩蹲下身與小男孩平視,小男孩這才看清那張容貌精致的臉,在風雪映襯下仿若不似凡人。 “想跟我走嗎?”他的聲音很柔,就像充滿誘惑的吟語。 小男孩對未來的人生并沒有什么展望,他只知道,自己想活下去,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