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我就喜歡被奴役!怎么著?我就喜歡每天吃喝玩樂,什么都不用思考!我就是要當吾主養的狗!我喜歡當狗!我樂意當狗!賤種,你管得著嗎你?!汪!汪汪汪汪汪!” 疤臉男人說著說著,居然真的學起狗的模樣,手腳并用在索蘭黛爾面前到處亂跑,口中不停發出犬吠。 民眾們見此哈哈大笑,這不是嘲笑,而是一種認可與贊同的笑,就像……遇到知己,說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說的話。 他們一邊大笑,一邊和疤臉男人一起發出狗叫,還學著狗的模樣,雙手抬在胸前,吐舌頭用嘴呼吸。 狗叫聲此起彼伏,人群丑態百出,以此為榮,似乎覺得這樣就可以傷害到索蘭黛爾的自尊。 索蘭黛爾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悲哀的目光看著這些自愿放棄人格的動物們…… 人群涌來的時候,不是所有人都是從地面接近,也有一些“聰明人”早早爬到街邊的屋子上,占據高處位置方便看熱鬧。 索蘭黛爾身邊的矮房上站著一個獨眼老人,他的皮膚黑黃且充滿皺紋,手腕上還有一塊烙印,那是舊時代屬于奴隸的標志。 原本人人唾棄的奴隸,此時站在街邊最高的地方,他穿著從裁縫鋪領來的絲綢大衣,手中拎著一壇酒和一條烤好的羊腿,一邊吃喝一邊哈哈大笑看著索蘭黛爾的落魄模樣。 之前平叛戰爭時期,保暖的衣服、酒rou等等都被優先供應前線,普通民眾是接觸不到的。 現在獨眼老人能身穿絲綢,拿著酒rou吃喝,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奇諾歸來的當天就為王城補充物資,物質條件一夜之間回到了當年,回到了那個紙醉金迷的時代。 從鼓起的肚子來看,獨眼老人已經過量進食,長期壓抑的食欲突然得到釋放,讓他昨天一整晚都在胡吃海喝,吃得肚皮都快破了。 他吃到現在,實在是一口都吃不下了,卻仍不愿停下。 他咬下羊腿上的一塊rou,在口中不停咀嚼,嘗完味道后也不下咽,直接吐向索蘭黛爾。 酒也一樣,肚子撐了喝不下去沒關系,倒進嘴里漱漱口,嘗個味道,就朝索蘭黛爾吐去。 曾經作為奴隸的他為了一口吃的卑躬屈膝,主人能多賞一塊面包都會被他藏好,餓到受不了的時候再拿出來吃。 而現在,他肆意揮霍著可口的食物和美酒,沉浸在醉生夢死的口腹之欲里,對此毫無珍惜,毫不在意。 因為他知道,神明已經回來了,不管他怎么浪費,那位至高無上的主都會贍養他的。 …… 群情激奮,洶涌沸騰,人潮在兩個極端不停變換著。 他們時而對索蘭黛爾唾棄咒罵,侮辱她的人格,詛咒她的政策,將她視作罪大惡極的公敵。 時而眉飛色舞,笑意盎然,向索蘭黛爾展示自己剛領到的新衣服,首飾,精致的酒水與食物,炫耀那些她給不了大家的奢靡之物。 就像在說:瞧啊,你是多么的失敗,你畢生為之奮斗的東西,對主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然而,索蘭黛爾從始至終什么話都沒有說,任由民眾們辱罵,任由民眾們炫耀,全程都在用那種悲哀的目光默默看著他們。 如果索蘭黛爾此時情緒崩潰,下跪認錯,乃至直接精神失常大哭大笑,民眾們或許喊累了也就放過她了。 而這種沉默的態度,悲哀的眼神,就像刀一樣刺痛了眾人的心,讓他們覺得是在譏諷,挑釁。 民眾往往就是這樣,不久前還受到他們擁戴的人,一旦從原來的位置跌落,他們就會竭盡全力去踩她。 是否有真正的仇恨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家不愿意承認自己曾經擁護的人最后走向失敗,如果不能撇清界限,就是變相承認自己以前很愚蠢。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愚昧之眾,他們會不顧一切去打碎對方的形象,瞬間從一個立場跳到另一個立場,好像這樣就能掩蓋自己以前的選擇。 沖突很快就升級了,人潮的沖擊愈發洶涌,隱約間禁軍將士竟難以維持隊形,陣線被不斷擠壓,幾乎貼到了索蘭黛爾。 民眾們奮力伸出胳膊,用指甲抓,用巴掌扇,用拳頭打,哪怕打不到索蘭黛爾,也要扯壞她的衣服,揪斷她幾根頭發,用最為惡毒的方式傷害曾經效忠的女王。 后面那些擠不到前排的民眾更直接,他們拿著從公立食堂取來的食物,從四面八方向索蘭黛爾扔去,砸得她滿身油污,臉上好多地方遭到骨頭等硬物撞擊,高高腫起,鼻子和嘴角都流出了血。 一路被打,一路被砸,索蘭黛爾走出王城時已經遍體鱗傷,連走路都滴著血。 但這僅僅只是悲慘的開始而已。 王城距離邊境線有數千里,索蘭黛爾沒有馬匹,路上遇到馬隊或旅人也都對她冷眼相待,無人愿意捎帶一程,她就只能步行。 一路上找不到愿意給她留宿的人家,她就只能睡在山洞里,用路邊撿來的茅草當被子,每天晚上都被凍醒。 冬天河流結冰了,取不到水,她就只能去嚼地上的積雪解渴,樹上沒有果子也無從打獵,她就只能挖樹根啃樹皮充饑。 有時候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想偷偷去別人家門口的垃圾堆里撿點剩飯,都會遭到充滿惡意的辱罵和毒打,仿佛她臟了他們的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