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她叉著腰,先指著盧金環罵完,又朝虞凝霜大聲辯駁。 “她確實是給我家供貨不錯,可老娘還能管她去哪兒買的草履嗎?” 附近商鋪都是張娘子的熟人,她有主場優勢,哪怕被虞凝霜找上門來也一點兒不虛。 她還倒打了一耙。 “我看就是在你家鋪子買的!出了事就說是我陷害你?其實是你家蒲履本來就有問題!” 說實話,張娘子沒想到虞凝霜這么剛,不僅立時就破了局,還直接押著人就來興師問罪。 她有些慌亂,未想好要怎么應對。 因盧金環和她家的確有關,這個賴不得,她就想——務必咬死草履有釘子一事。 幾人在這里吵嚷,已經引來許多觀眾圍觀。眾人見她們各執一詞,好像一時辯不分明,不禁紛紛駐足,人越聚越多。 連那走街串巷的貨郎都把貨架往地上一墩,抻頭看起熱鬧。 不知是誰忽然低喊一聲“步快們來了!” 張娘子和盧金環都一驚,下意識縮了縮。 而虞凝霜是問心無愧的,緩緩轉頭一看,果然見一隊步快到來,而那領頭人…… 怎么又是他? 嚴鑠也在想,“怎么又是她?” 他暗嘆一口氣,上前問“發生何事?” 張娘子和嚴鑠也算有過淵源,心想這位大人看著面冷,上回在致達學堂卻并未真的處罰她,其實是個好說話的。 她便搶先回答,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虞凝霜家的鞋履有釘子扎了人,卻想把鍋甩給她家。 虞凝霜聽出來了。 張娘子就是要把釘子之事坐實。 她比盧金環想得明白,也就比她嘴硬。 那釘子是個起點,只要確實有釘子,那甭管盧金環是個什么成分,她去鬧都有道理。如果虞凝霜要驗傷,她們也只需說盧金環男人回鄉下修養之類,她還真能追過去? 就算輾轉把人找到,那時候她們又可以說傷已經痊愈。 至此,虞凝霜就陷入自證的死胡同。 可既然張娘子咬死那釘子,虞凝霜就從釘子開始拔除。 “諸位請看?!庇菽e起手中那雙染血草履。 “若真是被扎破流血,血跡該從中心一點,由深至淺暈染出去才是。但這雙蒲履上并不是這樣?!?/br> 她拿著蒲履慢步走,指著那血跡給周圍人細看。 “這最大一片的血跡邊緣多處呈圓點狀,也就是說是被滴上去的?!?/br> “真是被扎,抬起腳時必然也會滴落幾滴血,可絕不該是這樣滴成最大的一片?!?/br> “何況鞋幫處好幾滴血都帶著尾巴,正是說明這些血都是被滴淋上去的!” 虞凝霜一邊說,眾人也一邊露出恍然的表情。 好像確實是這么個道理。沒想到一片血跡還有不同的說道,這小娘子心真細,莫不是仵作不成呦? 嚴鑠眼睛眨也不眨地隨著虞凝霜移動,直到對方最后將蒲履遞到他眼前,他才如夢忽醒般反應過來。 嚴鑠接過蒲履,肅聲問盧金環,“你作何解?這蒲履上血跡可是你偽造的?” 盧金環立時驚駭不已,面如金紙。 剛剛升起的、和張娘子一樣死不承認就能無事的僥幸心直接碎裂。 她能屈能伸地跪倒認罪,坦白確實是自己往那蒲履上滴了雞血,又檢舉是張娘子指使。 張娘子倒確實是個心理素質過硬的,到了這一步仍不承認。 她眼珠一轉,朝嚴鑠叫苦。 “大人,這是誣告??!這盧金環肯定是因民婦壓她工錢心生不滿,才要拉民婦下水!” “你你你……!” 盧金環被當場背刺,氣得說不出話來。 說不出來,便直接付諸于行動好了。 于是盧金環“嗷”一嗓子撲上去,和張娘子撕巴到了一起。 步快們趕忙去拉架,虞凝霜則趕忙退了兩步。 她側目,就見嚴鑠和她一樣,凌凌獨立,避開了風暴中心。 有人當街撕架,他作為巡檢使理應慍怒,可虞凝霜卻從他臉上看出一種慶幸,進而莫名地理解了他的慶幸—— 大概是在慶幸,這回和張娘子打成一團的不是她虞凝霜了。 張娘子和盧金環被步快們拉開,各自壓住。因為行為惡劣,兩人是注定要往府衙走一趟了。 虞凝霜緩步走到張娘子面前。 “張娘子,你我之間是有過不愉快??蓪W堂那次,由嚴大人主持著當場了結,恩仇已泯,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br> “至于我家鞋履鋪與你這相隔甚遠,且已開張這么久,你早該知其實是不影響你生意的?!?/br> 虞凝霜細細觀察著張娘子的表情,輕問,“為何現在,你又突然發難呢?” 張娘子眸光微閃。 她的嘴唇顫了顫,又猛然閉上,到底仍是不松口,只將一些咒罵虞凝霜和許寶花的話吐了出來。 嚴鑠眉頭驟然一緊。 大庭廣眾之下,他的腳步幾乎是急切凌亂,忽上前拽開了虞凝霜,將她與張娘子隔開。 “你且先回去?!彼?,“此事有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