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虞凝霜聽出田六姐這番話既有真心夸贊,也有怕她另擇他枝的試探,于是有意安撫。 “隨便做來玩的,做的不多,也沒指著它賣錢。不過是賺個吆喝,引得更多顧客來咱們這里便是?!?/br> 確實,因為成本太高,荔枝玫瑰水團的定價壓也壓不下來。 她買的那一枝兒荔枝是十顆,做出的飲子將將夠賣十幾碗。定價倒是高達四十文,可算下來,每碗凈利潤絕對比不上五色水團或是水晶皂兒。 五色水團和水晶皂兒受眾廣,始終是虞凝霜販售的主體。 但是多少在現代各色營銷手段中浸yin過的她也很清楚—— 還得是荔枝玫瑰水團這樣新奇又昂貴的飲子,才能打出去名號。 她這般很誠摯與田六姐講了為何添了這一味飲子,后者這才放下心來,又夸她會做生意。 果然,虞凝霜言出法隨,這名號還真打出去了。 翌日,便有人在店外問“店家可是有荔枝玫瑰水團賣?” 待這問話之人進來,他和虞凝霜俱是一愣。 第14章 甜漿水、嚴家母子 嚴鑠品級不高,無權當街騎馬。他也沒有乘馬車驢車的興致,向來是疾步步行回家。 進了大門,不做任何停留和休整,他如往常一樣往正房而去。 在門口跺掉靴上塵土,他方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夏日晝長,此時外頭仍是一派明亮,可這屋里帳子簾子層層疊疊掩住了天光,顯得甚是黯淡。 侍于榻邊的兩人,一是看著嚴鑠長大的李嬤嬤,一是他的廝兒陳小豆,見他來,都行禮喚“阿郎”(1)。 嚴鑠點點頭,徑直走到榻邊,正聲問候,“母親,今日感覺如何?” “清和回來啦?!?/br> 楚雁君叫著大兒子的表字,示意李嬤嬤將她扶起半坐。 “還能如何,老樣子?!?/br> 她的聲音細若,但是為著不讓兒子擔心,盡力保持著聲線的平穩,幾聲咳嗽也想方設法掩去了。 母子倆絮絮說起話來。 只是嚴鑠向來寡言,又報喜不報憂。而楚雁君終日纏綿病榻,唯一見聞就是小窗外的枝杈??此闂l、吐芽、開花,綠了又枯,枯了復綠。 所以,就算兩人都念著多陪陪對方,除了常規的問候,其實沒什么好說的。 今日楚雁君卻有些新鮮事與兒子分享,她蒼白的病容上也露出兩分笑意。 “說起來今日小豆買回一碗冰飲子,我嘗著確實甘甜。還想著給你留半碗,可為娘的一時嘴饞,幾乎都用完了?!?/br> 嚴鑠這才見邊上的雕花高幾上有一碗,表面沁著一層極細小的水珠,可見之前確是碗冰涼涼的飲子。 他當即長眉豎立,厲聲責問陳小豆。 “怎的亂給大娘子吃東西?” 陳小豆一哆嗦,忙答:“大娘子這幾日思鄉情切,總是想吃荔枝??衫笾鸫笱?,不能多吃。小的聽聞寧保橋那一帶有賣荔枝冰飲子的,就想著買來給大娘子嘗嘗鮮?!?/br> 嚴鑠聽了更氣。 “胡鬧!火氣是吃點冰飲子就能中和的?” 楚雁君適時咳了兩聲,將嚴鑠注意力拉回來。 “你罵他作甚?這一碗飲子拿回來只堪堪涼,都要熱了,還能把我激過去不成?再說了,為娘這吃一頓少一頓的人了,可不得揀兩口愛吃的來吃?” 聽她頻頻說起那不祥之話,嚴鑠心中驚痛,可他既不善安慰,也不會勸解,緊抿的唇線像是隨時要崩斷似的。 還是楚雁君自己轉了話題。 “小豆子是你用官奉里的公使錢雇的小吏,又不是賣給你了。你看人家別的官兒雇的都是馬夫、轎夫,只做公差。小豆子倒好,還得替你管家里這攤事?!?/br> 陳小豆最記吃不記打,見楚雁君斥責嚴鑠,又馬上為他開脫。 “大娘子折煞小的了。小的這不是還住您府上嗎?要不是阿郎收留,小的這小命兒早就——” 當著病人說這話太過失禮,嚴鑠眼刀過來前,陳小豆已然在心里罵自己千萬遍,撓頭笑笑。 “總之!小的為阿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經他這么不管不顧一鬧騰,氛圍倒是輕松起來,就連滿屋的藥味也被沖散一些。 楚雁君以帕掩唇,雖邊咳邊笑,人卻精神幾分,也有了說話的興味。 “話說那飲子里的小團子做得極雅致,極可人??上疵渍硿y消,為娘便剩下一些,實是有些辜負了?!?/br> 嚴鑠依她所說去看,果然見碗內底聚著幾顆小巧水團。 看那大小,倒是和端午在致達學堂看到的五色水團相似。只不過這一份水團,是雪白和嫣紅相雜的顏色。 嚴鑠神思一晃之間,那邊陳小豆已經嘰里呱啦又開始了。 “阿郎,您知道這荔枝玫瑰水團是誰在賣嗎?” 本還只是連半分都算不上的懷疑,可他這么故作神秘一問,嚴鑠心里就有了十成的把握。 果然,陳小豆迫不及待揭曉了答案。 “便是那一位虞小娘子??!小的見是她也嚇了一跳呢!” 見嚴鑠沒什么反應,他還當嚴鑠沒想起來,連聲提醒。 “就是那個!被齊三調戲那個!被另一個娘子指著她弟弟罵那個!” “哎呦。這是誰家的小娘子啊,也太可憐了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