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許寶花蒲編的手藝是家傳的。 她的祖輩,還是應市舶司的招,去給朝廷新造大船編蒲帆的匠人。 且她小時生病廢了腿,家人更是擔心她以后生計,特意督著她將這門手藝練得純熟。 許寶花自己也勤勞。所以不僅是鞋履,乃至席扇、帽子、籃筐等物件都編得得心應手。 按說,有這樣的手藝肯定是自己做第一手賣家最好,可無論是她的性格還是身體,都不允許她去走街串巷。 雖因從她這直接買,要比市集上、店鋪里便宜幾文,鄰里便都會來照顧生意。 但是巷子里這幾戶人家,攏共才能買幾雙鞋? 加之許寶花又沒掌握資本主義“以低質量換高銷量”坑人那套…… 就像虞凝霜說的那樣,她編得蒲履特別結實耐用,一年到頭也不用換幾雙。 這下銷量就更小了。 算來算去,還是定期給鋪子供貨最為穩妥。 只是這樣掙到手的錢就要大打折扣。 許寶花編的蒲履在張家鞋履鋪賣三十文一雙,她每雙只得六文。 帶著三個孩子,還要做家務,她每天頂多編七八雙。想早起晚睡多編幾雙,虞凝霜又看得緊,堅決禁止她為一時之利熬壞眼睛和脖子。 而之前楊二嫂來家中學編蒲履,倒是給了虞凝霜別樣的靈感。 她想著可以將鄰里的嬸子大娘都培訓出來,既保證了貨源,也給她們添一些進項。 楊二嫂可是只用了半月,基本就編得像模像樣了。 況且,虞凝霜和吳老夫子說的那番文化人愛穿芒鞋木屐的話,可不是瞎掰的,而是事實如此。 只要能將這些質樸風骨的代表編得更細致、更精美一些,再配上質量好的毛氈鞋墊、系繩等等……想來完成蒲履的產品升級也并非難事。 定能賣出價錢去的。 虞凝霜便道:“阿娘,蒲履你照常編,但是不給張家送去了。都留下來咱們自己賣?!?/br> 許寶花還是很猶疑,又說“等你阿爹回來再看看”,手上倒是編得越發細致起來,已然有了從打工人往老板娘轉變的覺悟。 晝食過后,虞凝霜就趁著午間氣溫高,把漿水準備出來了。 一大鍋米飯香氣四溢,粒粒晶瑩,不愧是品質極好的新米。這樣做出來的漿水,想必也會非常好喝。 需要用到的飴糖是米灰色的結塊,虞凝霜將其敲了磨了成為細粉狀,再融到清水里。靜置之后只取上面一層澄清液體,仔細倒到還溫熱的米飯里。 這就是米飯發酵所需的養分和溫度了。 接下來幾天,虞凝霜就也像那些米粒似的,浸在溫暖和甜蜜里。 毫不夸張地說,這幾天是她這十幾年來過得最舒心的日子。 虞凝霜胎穿而來,自出生就是個成熟內芯。 所以小手五指還分不開瓣兒呢就搶著幫忙干活,也從來不像其他孩子哭鬧著要什么糖果玩具。 弟弟meimei降生之后,她更是照顧得比爹娘都精心。 怕他們立不住,怕他們被拐走,她身為長姐時時警惕,事事cao心。人家都說虞家姐弟一出門,就是三個一串兒。 爹娘疼愛她,也欣慰她懂事早,卻不知因為從一個富足和平的世界,穿越到一個治安混亂、醫療低端、男尊女卑、甚至飯都吃不飽的古代,她其實總是處在一種碌碌的焦慮之中。 她迫切想改變家中境況,然時也命也,始終難成。 一言以蔽之,虞凝霜沒吃過多少苦,卻也沒享過什么福。 現在卻是不同了。 那四十公斤升冰,就是她每日都有一貫錢營業額的保障。 這也是為什么,自系統覺醒兌出冰塊之后,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暴露出幾分落拓的狂氣來。 三餐飯香,一枕黑甜,虞凝霜過得滋潤。 因為售賣飲子的時間是午市,她可以不疾不徐睡到自然醒。而后做做家事,陪陪雪兒,再開始準備今日的材料。 假裝去拿冰塊的那一番極限cao作太麻煩,為防止露餡,虞凝霜干脆也不讓小妹陪了。 她直接帶著沒加冰的飲子往田家雜煎而去,到了門口再呼喚系統,將冰以她想要的形式加到瓷甕里。 趁著還在端午時節里,虞凝霜將售賣的冰飲子換成了五色水團。 大抵是因為顏值更高,所以水團比水晶皂兒更受歡迎。 這對虞凝霜來說也是好事一件,因為做五色水團的豆類谷物成本比皂角米還低,所以哪怕她將賣價定的一樣,利潤還更高些。 五色水團只是做起來費些時間,可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況且那團子也好搓,就連小妹都能幫忙。 虞凝霜一邊這般賣了三天五色水團,一邊琢磨新的飲子。 不知為何,腦海中總有那鮮嫩剔透的荔枝滾來滾去。 翻來覆去想了很久,她終于一咬牙,用這幾日攢下的錢又買了一只小瓷甕,并著一提溜荔枝回了家。 第二日,田六姐就驚訝地發現虞凝霜除了賣水晶皂兒,又添了她見都沒見過的玫瑰荔枝水團。 她嘖嘖稱奇,因著這水團看起來太貴氣,她知成本定然很高,在虞凝霜再三熱情贈予下,也只盛了小小一碗。舔嘴抹舌地吃完了,便開口感嘆。 “妹子你這飲子如此精巧,我家小食肆都高攀不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