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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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晏衡久久看著蕭鳳棠躺過的地方,緩緩陷入深思。 之前的蕭府與左將府相鄰,蕭鳳棠不上進,屢受苛責,為了少些受罰,總是翻過墻來。 第一次見他,是在左將府后院的狗窩旁,他躲在一個簍筐里,被他新養的犬吠了出來,那日陽光明媚,他著了一身桃色錦衣,清秀可人的模樣差點讓他將他錯認成女孩子。 他膽子極小,怕狗,哆哆嗖嗖的用書擋在身前讓他離他遠些。 他笑他,將狗繩子松了半臂,嚇得他重新跳進了簍筐,拼命喊救命。 人雖不大,可嗓門洪亮極了,一時驚動了左將府的守衛。 后來還是蕭乘云親自來將他拎了回去,聽說被打了十鞭子,屁股都被打開了花。 左晏衡回了神,默默坐下,冰冷的龍椅上似乎還殘留著蕭鳳棠的余溫。 第二次見他,還是在左將府,同一個簍筐,父親不允他養狗,那只犬是他偷著買的,名字叫阿飛,才進門就被他吼沒了,他氣壞了,問他為什么還來,就不怕他放狗咬他嗎? 他掐著腰站直身子,“左晏衡,你別騙我了,我瞧見你那狗被你家下人送去狗販子那兒了?!?/br> “你別胡說,父親說他給那犬找了個好人家養著呢?!?/br> “什么好人家,他騙你呢?!睕]有狗在,他說起話來都有了底氣。 “你想找打是不是?”左晏衡蜷起拳頭,恨不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誰道他從簍筐里出來,拽著他就往蕭府的墻上爬,他不解,“你干什么?” 蕭鳳棠沒解釋,先一步爬上早就搭好的籮筐,指著蕭府遠處,“你來看不就知道了,怎么,還是說你連這點高度都爬不上來?” “誰爬不上來了?!弊箨毯夂脛?,只一激便激的他爬了上來。 他順著他指的方向瞧去,才知道父親真的騙了他,他被挑破,只覺得尷尬。 他的犬正蜷在新建的小窩里,脖子上還戴著他親自定制的四方玉牌,上面刻著阿飛。 “我去醫館換藥的時候碰上的,索性就買下來了?!笔掵P棠還以為他會難過,沾沾自喜道:“如今這犬可是我的了?!?/br> 誰知左晏衡面色無虞,卻問:“你蕭府又不差那幾兩銀子,為何要自己去醫館,喚個醫師上門不行嗎?” “我又不受待見,本來就是犯錯受罰,不對,你不難過嗎?” 左晏衡再一次瞧了那犬一眼,默默收回目光,嘴硬道:“一只犬而已,就算死了,我也不會心疼的?!?/br> 他從墻上下來,“不過倒是你,你不是怕它嗎?為何要買下它?” 蕭鳳棠才不會告訴他,他知道是因為他,左將才會生氣的將犬送走,甚至左晏衡也被罰著在祠堂跪了一整天,“你管我呢,小心我放它咬你?!?/br> “阿飛才不會咬我,我走了,你小心別摔下來了?!弊箨毯獠辉倮頃?,自顧離開了。 蕭鳳棠坐在墻頭上,“你才摔下去呢?!弊箨毯馓届o了,以至于他都沒感受到捉弄他的快樂。 他沒有朋友,左將府家教森嚴,位子特殊,作為左將唯一的兒子,他也不能有朋友。 而蕭鳳棠,在他為數不多的好日子里,因為阿飛,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左晏衡回神,微蹙著眉在心里一遍遍念著蕭鳳棠的名字,最后忍不住輕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第3章 執念 三人入了太醫院,小新子將蕭鳳棠置在躺椅上,溫青連忙燃了爐子推到他旁邊,才開始著手替他配藥。 “溫太醫,蕭世子不會有事吧?” 溫青這才說了實話,“他這一身氣血實在太弱了,不好說?!?/br> 厚重的梅染袍如同給蕭鳳棠薄弱的身子上了一層重重的枷鎖。 蕭鳳棠緊鎖眉目,仿佛溺在了一汪又酸又臭的爛泥里,鎖骨釘狠狠吸附刺痛著他的血rou,讓他掙扎不得也動彈不得。 而左晏衡,就那么冷漠無情站在遠方,仿佛要親眼看著他腐爛成骨才肯罷休。 溫青和小新子忙忙碌碌,一個針灸一個煎藥,左晏衡踩著碎雪站在太醫院門前,靜靜的望著躺在躺椅上一動不動的蕭鳳棠。 原本蒼白的面色被炭火烤的微微紅嫩,只是彎眉微鎖,不知是做了一個難過的夢,還是身子實在不舒服。 雪落得急,不一會兒便將他半身鋪的銀白,他明知自己不該來,可還是忍不住跟了過來,就因為他的那句,不知真假的執念,他后悔了一堆,他卻只記住了這一句。 一定是他為了活下去,編造的借口吧,左晏衡不由握緊了雙手,蕭鳳棠,你果然還是那副惡心模樣,為了活著,竟不惜說出這樣的話。 他說話一直都當不得真的,這是左晏衡用自己的命親身實驗出來的。 那時他被迫調去西北鐵甲營,離京前夕,蕭鳳棠說過要來送他,他就那么在雨中等了他一夜,都沒見他的身影。 他還應過自己會給他傳信,傳很多很多的信,沒關系,他可以等他解釋。 鐵甲營地處西北邊陲,他雖有左將之子的名頭,卻終究只是個孩童,鐵甲營將軍魏長晉素來與左家不和,反正左將離他十萬八千里,再長的胳膊也伸不到那里去,置他于死地輕而易舉。 西北狼山極多,那里物資匱乏,雪山里藏著的都是些被餓瘋了的家伙,若非他機警,早就被害得葬身狼口,成了滿足他們口腹之欲的食物,啷當的結束了這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