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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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不?見, 趙鳶長成了一個溫柔嫻靜的姑娘。沒了官服支撐的她,纖弱展露無遺, 李憑云的撫摸愈發愛憐。 他舔舐著她的脖子,喃喃說:“瘦成這樣, 不?怕我?心疼么?” 趙鳶冷冷道:“你真的會心疼我?么?” 若真是心疼她, 這半年?,不?會連一封信都不?寫給她。 李憑云怔了片刻。他從沒有多?余的精力分?給情愛一事上,更別說哄人了。又也許其實他知道趙鳶想要聽?什么, 可他故意不?說,因為他討厭被牽動、被掌控。只要永遠不?說出在意,便永遠不?會擔心被拋棄。 門外?一個男子的聲音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僵持。 “鳶兒?!?/br> 趙鳶慌了起來, 她強作鎮定?回道:“姜大哥,我?有些累了, 見廂房無人便進來歇著了, 你...不?要進來?!?/br> 李憑云聽?到這聲親昵的稱呼, 急火攻心一般掐住趙鳶的臉,低頭狠狠吻著她。他吻得很兇, 甚至故意弄出聲音來。 趙鳶怕姜洛察覺出屋中還有他人, 她被迫縱容李憑云的胡作非為。 門外?的姜洛說:“鳶兒,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 但這句話我?今日若不?問你,會遺憾一輩子。當初你落水,我?救你上岸,便對你一見鐘情了,我?不?管別人如何指點,就是想高攀你,若不?是容安...你會嫁給我?么?” 趙鳶瞬時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混蛋,好看頂屁用,要么花心,要么優柔寡斷,要么無恥。 李憑云手探進她裙底,用唇語道:“說啊?!?/br> 趙鳶也是沒料到他會做出如此無恥的行為,雙目瞪大盯著李憑云。 李憑云唇角揚起,眼神幽深地盯著她聳動的胸脯。 趙鳶咬牙切齒道:“不?會。姜大哥,我?與?你是朋友之義,從未有過其它。容安是我?表妹,請你以后對她一心一意?!?/br> 李憑云搖了搖頭,他的唇再次湊過來,趙鳶無處閃躲。 李憑云在她耳邊輕聲說:“你這么說,他會認為你是忍痛割愛,為何不?告訴他你已?有婚配?” 他說完不?忘吮了一下趙鳶的耳珠,趙鳶一個激靈,倒吸一口冷氣。 “姜大哥,我?在長安已?有婚配,回了長安,就該成親了,你對我?確實有所誤會?!彼陆逶俨?走?,李憑云會活吞了自己,催促道:“今日是你和容安的大喜之日,你作為新郎官,不?該缺席太久。我?要休息了,你走?吧?!?/br> 趙鳶想到自己當初之所以和姜洛走?的近,也無非是因為他有幾分?眼前人的影子。 如今真跡就在眼前,方知他真的是獨一無二的——論無恥,天下無人能及。 姜洛失意而歸的腳步聲傳來,趙鳶仍無法徹底松口氣。李憑云的腦袋頂在她胸前,趙鳶快要急哭了,“李憑云,你憑什么這樣對我??” 他只簡簡單單說了幾個字:“憑你心里?只能有我??!?/br> 他抱起趙鳶走?向榻前,將她放下,趙鳶條件反射地彈起來,往門外?走?。 這一次李憑云沒攔她,事出反常,趙鳶停下步子,回頭向他看去。 李憑云卸下自己的腰帶,他的外?袍、深衣相繼墜地,他把自己□□地呈現在趙鳶面?前。 趙鳶看到他創痕累累的身體,想到他曾經的遭遇,便心如刀絞,恨不?得將那些欺負過他的人都碎尸萬段。 她別過頭去,“你這是做什么?” “引誘趙大人啊?!?/br> 李憑云向后坐在榻上,雙手攤開?,形成一個懷抱的入口。 趙鳶為自己悲哀。自己這么好的姑娘,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偏偏碰到了李憑云這樣可怕的人。 在他處于低位時,只讓她看到高傲的一面?,當他身在高位時,便露出脆弱可欺的一面?來。他手段精準,不?需要多?余的話,就讓趙鳶對他死心塌地。 趙鳶紅著眼看他:“李大人,你瘋了不?成?青云川四處都是我?舅舅的士兵,我?舅舅和長安的人一樣,他不?會對你留情面?的?!?/br> “趙大人與?我?半年?不?見,不?想抱我?么?” 趙鳶搖頭。 “李大人,那日在國子監,我?親眼所見逐鹿軍打殺朝廷大臣,死了這么多?人,你們?竟也能粉飾太平,你說的所有話,做的所有事,包括要娶我?這一樁,我?都沒法信任?!?/br> 國子監問審那天以后,李憑云也是第一次提起這件事:“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趙大人,李某落子無悔?!?/br> 趙鳶不?是賤民。她從小被圣賢之言包裹著,大抵一輩子都要活在圣賢的囚牢里?了,莫說殺人害人這樁事,便是地里?的污泥,她都不?曾真正沾染。 她努力告訴自己,風花雪月,小情小愛,在大仁大義面?前,須臾便可消弭。 “李大人,你雖有陛下賜婚的懿旨,但婚姻之事,還得有父母之命。你我?的婚事,爹娘同意,我?便嫁,他們?不?同意,我?也沒辦法?!?/br> 原以為李憑云至少會傷心,他卻沖她恣意一笑:“趙大人果然忠孝兩?全?!?/br> 趙鳶背過身,走?到門邊,心里?要一走?了之,腳步又被牽絆。 她有太多?事想親口問李憑云,想問他國子監發生的一切,他到底是設局人還是局中人?想問他在這場局中,自己究竟是什么角色? 當然,她更想問的是,他肩傷恢復的好么?主持秋闈又有哪些趣事和苦差?她未接受陛下的賜婚,他傷心么?半年?來沒給她寫過一封信,又是為何? 李憑云見她遲遲不?挪動步子,哂笑道:“趙大人不?是要走?么?” 他神情篤信,料定?她一定?會回到他的手上。 趙鳶道:“李大人,該走?的是你,往日你待我?虛情假意,我?獲益良多?,便不?計較你的存心利用,今日你的所作所為太過分?,你明知我?重名節,卻故意對我?行非禮之事,無非是想讓我?無顏再嫁他人,可是...我?只是心里?有你幾分?,而不?是非你不?可?!?/br> 李憑云的笑容漸漸冷卻。 他因趙鳶的猶豫不?決而心生憐憫。 那日國子監之后,她的忠勇被辜負,對前程的堅定?徹底破碎,而他,是始作俑者?。 此時他沒有比沉默更好的回應?,F在的這個趙鳶,只是個被碎片勉強拼起來的軀體,哪怕是最輕柔的撫摸,也會讓她徹底坍塌。 趙鳶逼自己狠心了一回,而她對李憑云能做的最大的狠心,也不?過是逼自己不?要走?向他,不?說告辭,也不?回首。 自這日回國公府后,趙鳶就一直盤算著回尚書省的事。梁國公和女皇勢同水火,若她直接提出,無異于自尋死路。 趙鳶采取了懷柔的策略。 自容安私自出嫁以后,趙鳶就成了梁國公府上的重點關注對象。為了不?讓趙鳶嫁給女皇的爪牙,梁國公發動了全部人脈為趙鳶擇偶,恨不?得年?前就把她嫁出去。 前來求親者?走?馬觀花,趙鳶冷眼旁觀。 男人的娶親,更像是尋找一顆點綴陋室的珠寶。就這點來說,李憑云本質和那些人無異。 除夕夜,趙鳶陪著父親在謹辭靈位前守夜。曾有一個老?和尚說過,只要除夕這夜,守著亡者?靈牌前的長明燈不?滅,新的一年?中,亡者?轉世的俗胎就能平平安安。 青云川在長安南邊,冬日濕寒滲骨,趙鳶怕父親的身骨受不?住,尋來毛毯披在他身上。 趙太傅卻把毯子拿開?。 “寒室才能守心?!?/br> 趙鳶并不?全然認同父親苦行僧似的自我?懲罰。她在心里?回話:寒室不?但能守住心,還能守住風濕。 “謹辭這里?我?守著,去陪陪你娘吧?!?/br> 趙鳶將回長安的請求吞進了肚子里?,向趙太傅行過禮,便去找梁國郡主,仆婦告知梁國公主在梁國公書房,她還沒踏入院中,就聽?到了梁國公的怒喝。 “成天謹辭謹辭的,你兒子已?經死了二十?年?了!” 屋中傳來梁國郡主的哭聲:“謹辭沒有死,謹辭還活著,他昨夜托夢給我?了,他說他過得不?好,我?要去陪他!” 趙鳶沒有體會過喪子之痛,她理解不?了母親為何能二十?年?如一日地念叨謹辭,而對自己這個大活人視若無睹。 梁國公道:“今日我?就要替咱爹娘教訓你,趙鳶不?是你的孩子了?這些年?你對她盡過當母親的職責么?” 趙鳶認可地點點頭,還是舅父公道。 “你看看,她現在都成什么樣子了,當年?我?就說別讓她念書,弄得現在男不?男女不?女,那些求親的人,一聽?她在刑部當官,都嚇跑了,把女兒教成這個樣子,你得負全責!” 趙鳶聽?不?下去了,什么叫這樣子?什么叫男不?男女不?女?難怪他女兒寧嫁作商人婦,也要離開?這破爹。 趙鳶提聲道:“阿娘,舅父,是我??!?/br> 梁國郡主慌亂地擦去眼淚,“鳶兒,你先別進來,你舅舅發瘋罵人呢?!?/br> 趙鳶想,反正他們?都不?需要自己,不?如回去睡覺?;匚萋飞巷h起小雪,雪飄進她領口中,趙鳶打了個寒顫,于是加快腳步,一邊念叨“趙謹辭真是好命”,一邊小跑回屋。 整個梁國公府,今夜只有趙鳶安睡。 新年?當日,按禮法要先祭故人。懷胎的容安在今日也回了家門,梁國公府一行人浩浩湯湯前往梁國公家的祖墳。 祭拜途中,梁國郡主心不?在焉,梁國公訓道:“別讓爹娘看到你這幅喪臉?!?/br> 梁國郡主道:“我?一想到我?們?家謹辭走?的時候,尚未及冠,連個像樣的墳地都沒有,便覺得虧欠了他?!?/br> 容安在青云川受梁國公欺壓慣了,如今好不?容易來個梁國郡主,她仿佛有了同盟,裝作惺惺相惜地抱住梁國郡主,“姨母,我?聽?了都難過,謹辭表哥在天之靈知道你這樣,該有多?難過啊。有些人天生冷血,愛說風涼話,巴不?得他走?了以后沒人給他送終,你別管那些人怎么說?!?/br> 趙鳶都有點可憐梁國公了。雖然梁國公說話實在難聽?,但cao持這么一個大族不?容易,任何的柔情都會成為外?人攻擊他親人的漏洞。 回程路上,容安一直陪著梁國郡主說話,趙鳶這個親女兒只有在旁打瞌睡的份兒。 “姨母,你不?是想知道謹辭表哥過得好不?好么?我?認識一位扶乩的高人,或許可以請他幫忙問問表哥的近況?!?/br> 趙鳶兩?眼睜開?:“不?行?!?/br> 當時在祠部司,她主張過一場清掃民間騙術的舉措,其中有一項騙術就是扶乩。 扶乩是占卜的一項,一人為乩身,通過神靈附身寫下文字,傳遞神旨。趙鳶也是迷信之人,當初在祠部司時親眼所見扶乩騙術被揭穿,她震撼良久。 容安皺著眉頭,“表姐,為何不?行?我?們?只是想知道謹辭表哥過得好不?好,又不?是要害人?!?/br> 梁國郡主滿懷期待與?請求的目光讓趙鳶吞回了自己的話,她想,扶乩的目的并非真的與?神靈對話,管他騙不?騙術,達到讓母親心安的目的就足夠了。 她剜了容安一眼:“那人多?少銀子?” “表姐,我?這就要說你了,勤儉持家是好,但這是錢的事么?請高人出山的銀子我?來出,哪怕讓我?傾家蕩產,也要滿足姨母的心愿?!?/br> 趙鳶:“那有勞表妹傾家蕩產了?!?/br> 容安平日不?著調,張羅起各種亂七八糟的事來,竟難得靠譜。 才過了一天她就將扶乩的“高人”請到了姜洛的茶園里?。原本只有趙家三人前去的,臨行前,梁國公突然說害怕容安丟人,于是自己也跟了過去。 因梁國公臨時決定?要加入,眾人抵達姜家茶園,晚了一刻。容安挺著肚子在門口踱來踱去,終于見到人影了,她急道:“你們?怎么才來,讓高人久等,神仙該不?樂意了?!?/br> 趙鳶心說,怪力亂神的東西,還敢拿架子了。 扶乩的場所就在茶園的院子里?,木盤,乩筆、乩身、唱生都已?就位。 姜洛向諸人介紹道:“這位是扶乩的先生?!?/br> 趙鳶目瞪口呆—— 這人不?但不?要臉,連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