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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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貢的名額量是禮部定的,要再爭取一個名額,本王就得舔著老臉去求那賊婆,那怎么能成?!毕Р攀侨酥拘?,只不過,究竟敗給貪欲。 王儒人道:“這個梁參軍,真是一點也不識大體,送去長安的鄉貢名額已經定好了,豈可臨時變卦?” “多大點事兒?”晉王道,“不過本王也瞧著這文采有點文曲星的意思,找到這個舉子,好好培養一年,指不定能把他送去長安,讓本王瞧瞧,這是哪個縣里飛來的金鳳凰...” 晉王這才去尋這名舉子的姓名,只見他眉毛豎起,將那文章一掌拍在桌上,隨后一腳踹向方才報信說趙鳶一行人已死的武衛肩上。 “混賬東西,你不是說劉三一把火無人生還么?為何太和縣舉子的文章會在此處?” 王儒人趕忙上前查閱那篇文章。他先是為其文采詫異了一瞬,然后很快注意到了落款之處——太和縣,高程。 武衛冤枉道:“王爺,劉三兄弟倆從沒失手過,他倆來信說解決了,我...我就信了?!?/br> 晉王震怒:“那你說,這文章是誰寫的!” 晉王不管事的時候居多,不悅時,最多只是陰陽怪氣幾句,王儒人頭一回見他震怒,腰彎得像個蝦米,一旁的周祿亦是大氣都不敢喘。 武衛也沒想到自己偶爾犯懶一回就被晉王抓包了,只能忍氣吞聲,當晉王的出氣筒。 “長金,把這試卷拿去,給本王燒得灰都不剩,若是留丁點痕跡,你就在黃泉路上等著劉三兄弟?!?/br> 長金是送試卷前來的宿衛之名,他跪伏在地上,顫抖不已。 “王爺!王爺!” 又一名宿衛匆忙跑來。 這夜如此不安寧,氣得晉王一腳踹翻石凳,“他娘的快說?!?/br> “王爺,太...太太太和縣趙主簿在府外求見?!?/br>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氣氛凝固片刻,晉王喃喃道:“你他娘自尋死路,這回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br> 晉王抓起桌上的卷子塞進長金的懷里,大步流星離開。 周祿摸了把頭上的冷汗,王儒人松了口氣,道:“真是好戲連連?!?/br> 周祿也算個文士,他一步上前,從長金那里拿來試卷,觀摩了一番,又塞回長金懷里。 王儒人挑眉道:“如何?是不是驚為天人?” 周祿默默思索半晌,道:“是有驚世才華。只不過,學生見過更好的?!?/br> “三年前那位,老朽一直想拜讀他的文章,奈何他入仕以后封筆不寫,想來是老朽無福了?!?/br> 周祿道:“日子還長,李憑云是個讀書人,不可能一輩子不寫文章,老師總會看到的?!?/br> 王儒人搖搖頭,一邊轉身離開,一邊小聲道:“王爺已經想到了他仍在替陛下辦事,豈會留他?” 周祿道:“其實這也無可厚非。不過讓學生吃驚的是,王爺竟真敢對太傅千金下手,而且如此明顯,難道王爺不怕太傅么?” 王儒人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周主簿不覺得趙家占著太傅的位置太久了么。趙鳶沒了就沒了,只要沒有證據,誰也不能證明是王爺所為。難不成趙邈那老東西一把年紀了,還能再生一個進士出來?” 周祿沉默不語,王儒人警告道:“王爺這人,沒念過什么書,但是腦子靈光,給他辦事,千萬要小心謹慎。你若敢有別的想法,過幾天劉家兄弟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br> 周祿道:“學生只是不懂,您是當世大儒,王爺是您晚輩,對你諸多不敬,您為何從來無怨?” “王爺是先帝的胞弟,更有軍功在身,他若要動,朝廷里有一大批武將跟隨,你說為何?” 皇權這二字,離如今的周祿遙不可及。大鄴的官員和前朝一樣,如果不碰到一個激進的皇帝,想要升官,只能一年一年苦熬資歷。 九成九的官員,熬到白頭也不知道何為“皇權”。 同周祿一樣對皇權遙不可及的,還有一人。 今年的隴右是福年,多雨。 涼州府門口一個尖老奴對趙鳶道:“趙主簿,下雨了,你哪來哪去吧,要不然淋著了你,我們沒法跟王爺交代啊?!?/br> 這老奴嗓音尖細,身段雍容,趙鳶一看便知是晉王從宮里帶出來的老太監。 真是同他主子一樣陰陽怪氣...她在心中想。 她雖頭鐵,但也怕病。其實這場雨開始之際,她就想著打道回府,明早再來見晉王,可是她的背后站著一排武衛,他們個個身長八尺,身穿鐵甲,手持陌刀,如同一座森嚴的鐵墻將她圍堵。 晉王這是明擺著欺負她。 她終究只是個沒經歷過大風浪的姑娘,在一個只想除掉自己的人面前,學不會寬恕。 晉王不在,趙鳶就對著那老奴陰陽怪氣道:“我趙鳶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不似那些縮頭烏龜?!?/br> “你這姑娘為何如此膽大包天?聽說趙太傅家的千金知書達理,看來都是誤傳?!?/br> 趙鳶實在無聊,便跟老奴侃了起來:“長安的傳聞里,誰家千金不是知書達理?” “說的也是...哎你怎么還跟我聊上了?!?/br> “您不跟我搭話就是了?!?/br> 至此,趙鳶終于出師:李憑云的厚臉皮已經被她學來了九成。 這招果然管用,對方憤然離去。 只是這一夜,再無人打開涼州府的大門。除了趙鳶和那一排看守她的武衛,整條街空無一人。 雨停了會兒,到了快黎明時又下,趙鳶虛弱地對不動如山的武衛道:“我不走,你們回去歇著吧?!?/br> 這些武衛是晉王親自訓練出來的,無人跟她搭話。 趙鳶只好道:“是晉王讓你們徹夜守著我,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千萬不要記恨在我頭上?!?/br> 日出,雨停。 有個武衛終于熬不住了,他看著靠著柱子熟睡的趙鳶,同旁邊的大哥說道:“這姑娘真是倔?!?/br> 那大哥道:“別跟我說話,我現在一說話就想睡覺?!?/br> 午時一到,涼州的衙門開始干活。 趙鳶醒了醒神,昨夜的老太監換了身衣服,從大門走出來:“行了,跟我走吧,王爺要見你?!?/br> 趙鳶本想著自己病了,正好訛一回晉王,沒想到淋了一夜雨,只是睡一覺的功夫便又生龍活虎了。 晉王做涼州府刺史,表面上也是個有頭臉的官,他今日自然穿著刺史的官服。 只是在趙鳶看來,那身官服真是諷刺。 晉王裝模作樣地把公文合上,“趙主簿,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王爺,咱們就不打啞謎了。趙鳶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錯事,讓王爺寧愿殺害十幾條無辜的性命也要除去我?!?/br> 晉王本身是個爽快人,陰陽怪氣那一套是上了官場才學會的。沒想到趙鳶會如此直率,他索性也不偽裝了,直接朝趙鳶高聲道:“害死那十幾個人的是我么?” 趙鳶咬牙切齒:“不是你么?” “你不離開太和縣,他們會死?” “你...”趙鳶秀才遇上兵,一時憤慨無言。 在憤怒面前,還談什么自持。 她震怒道:“就算你是王爺,亦要殺人償命!” 有一瞬,晉王也恍惚了。 對方的氣勢是他從未預料過的,眼前這個姑娘,儼然已經因憤怒面目全非了。 “難怪老賊婆會派你來隴右...趙姑娘,你本無罪,可你是老賊婆派來的人,就是本王的敵人。本王殺一個敵人時,不慎誤殺了幾條賤命,這需要理由么?你若非要一個理由,那本王告訴你,這就是你的命,而且,是你自己選的命?!?/br> “所以我送上門來讓王爺殺了我,免得再傷及無辜,王爺動手吧?!?/br> 第50章 生死在天5 晉王張狂地大笑了幾聲:“趙主簿,本王以前是領兵打仗的,三十六計不見得有多熟悉,但還是會一兩招兵法的。你想幫老賊婆解決本王,于是打算激本王殺你,然后本王落得個謀害命官的罪名,和本王一命換一命,是不是這樣?” 趙鳶低估了晉王。 武斷、冒進,她的弱點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在她官員最通亨的那兩年,坊間有一波專事研究如何升官發財的人提出,趙鳶之所以受女皇寵信,除了她的女子身份,更因為她和其它官員不一樣。 越接近權力中心的地方,官員們越是步履維艱??僧斠粋€王朝在走向鼎盛之路時,最不需要這些步履沉重的人。 女皇需要的,或說大鄴需要的,是一個敢于犯錯的人。 趙鳶若早生或晚生幾十年,也許會性格的弱點屢屢碰壁,可她偏偏生在了這個需要她的年代。 聰明的時候是真聰明,蠢的時候也是真蠢。她頭腦中的“生死”觀念非常簡單:人生無憾,則死無怨言。 她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進士,做官最高做到了代縣令,還有,她遇到了李憑云。 無憾,可死矣。 趙鳶的手緊握成拳,仰頭看向晉王:“王爺,您橫豎要殺我,我橫豎都是一死,只求給我個痛快?!?/br> 晉王哂笑道:“趙主簿,本王和那老賊婆斗法的時候,你還是個黃毛丫頭。本王現在改主意了,我不但不殺你,還要把你當座上賓?!?/br> 趙鳶輸在了太年輕 。她對這個敵人的了解只有兩點:女皇政敵,喪心病狂。 晉王和女皇斗的最厲害的那兩年,趙鳶還在玩泥巴。 當年先帝病危,只許女皇一人近身,坊間傳聞帝后的宮里散發著尸臭,疑似先帝已薨,晉王以解救先帝為借口帶兵殺入宮中,不料被起夜的先帝撞了個正著。 晉王知道自己中了女皇的計,他知道自己逃不了奪宮的罪了,于是當場撞向奉天門前的石柱,當即昏死過去,再醒來時候,晉王就瘋了。 晉王靠著裝瘋,一直茍活到先帝真正去世那天。 他本是奪位逼宮的佞臣,誰曉得半路殺出來個比他更荒唐的女皇,女皇成了討伐對象,而當年的反賊晉王竟成為了受擁護的王位繼承人。 那幾年,大臣們簇擁著晉王跳起來一次,被女皇壓制一次,跳起來一次,被女皇壓制一次... 那個女人的厲害,趙鳶往后才能真正認識。而此時此刻,她和那個女人的宿敵——晉王的勢不兩立,與對方并無關系。 她只是純粹想贏這個自大的男人,為那些慘死的舉子和小甜菜的父母討一個公道。 “王...” 晉王驟拔出架子上的刀,趙鳶被利刃出鞘的聲音打斷了話音。 刀尖直抵她的喉嚨,但凡她的喉嚨有輕微的震動,都會被刀尖割破皮膚。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趙鳶當場嚇得發不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