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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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牙關緊咬,想要跟對方表明自己的原則, 對方將酒瓶遞給她,“喝了?!?/br> “大人...” “你赴任以后,今日馬車里的事,不準外傳一個字,以免壞了本官的名節?!?/br> 你的名節...趙鳶腹誹,你的名節...邊關縣吏,多是鄉貢落榜讀書人,或靠和縣衙沾親帶故之人上位,算不得什么人物。 名節事大,但比不得性命,趙鳶接過酒,痛飲起來。 她是個很注重第一次的人。 第一次飲酒,應當是在風花雪月之中,與她心意相通之人,而不是這么個情形。 趙鳶越想越是惱火,喝酒的動作便越發豪爽,不覺半瓶下肚,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巴,道:“這位大人,在下趙鳶,進士及第,今日患難與共,趙鳶定會記得大人恩德,敢問大人...” 何名何姓。 話未出口,外面六子三聲聲咳嗽,發來訊號。 酒鬼猛然拉起趙鳶的胳膊,將她拖到自己腿上。他的頭埋在趙鳶脖子里,低聲道,“忍著?!?/br> 趙鳶咬唇下唇,從鼻子里輕哼出一聲:“嗯?!?/br> 她因過于緊張,感官異常靈敏,她能感覺到,對方的手一直懸空在她腰旁邊,沒有實質性觸碰。 也許是喝了酒的作用,他的手一直在顫抖,指尖時不時輕觸上她腰間軟rou。 車外傳來士兵粗糙的聲音:“什么人?” 酒鬼的手驀地貼上她的腰,五月的肅州熱浪洶涌,他的手像從冰窖里剛拿出來一般冰冷。 “別...”趙鳶小聲說。 她以為對方要趁機占她便宜,腦子烘熱,誰知下一瞬,對方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軍爺,這是咱衙門李大人的馬車,不方便查,您通融融通唄?!?/br> “就算是司徒縣令的馬車,一樣得查。李大人,多有得罪?!?/br> 士兵二話不說,用刀柄挑起車簾,兩個空酒罐立馬滾落馬車,砸在士兵腳下。 車室里的男子挑起眼皮,一雙渾濁而深沉的眼,淡淡看向他們,“老子教訓自己的妾室,你們也要管么?” 在看角落,一個小鹿一般的身影蜷縮在地上,頭發散亂,瑟瑟發抖。 一個正直一些的士兵上前,道:“李大人,有事好好說,女人不規矩了,罵了句就行,別動手?!?/br> “本官的私事,輪不到外人教訓?!?/br> 六子悄悄對士兵說:“二位,這是李大人的私事,你們千萬別往司徒縣令那里捅?!?/br> “行了,李大人平日待我們不薄,過關吧?!?/br> 不遠處,一個軍階高一些的士兵發現此處動靜,突然大步走來。 六子提起警惕,打算快馬直接沖過城防關,躲開對方檢查。 沒成想,他還沒提起馬鞭,兩個提著籃子的胡女從城門口走出來,攔住那士兵,“爺,什么時候來的太和縣?怎不提前告訴我?是不是有別人了?” 那士兵被兩個胡女攔住,六子順利過了城防關,進了城門,他長抒了一口氣,對馬車里說,“大人,還是你想得周到?!?/br> 良久無人回答,六子駕馬過了鬧市,突然聞道一陣污穢味道,他狐疑地把馬車停在一旁,“大人?里面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把這人給我拉出去?!?/br> 六子好奇地打開車簾,率先看到李大人閻王爺一樣黑的臉,目光往下,其次看到了他袍子上的嘔吐物。 六子不禁樂了,“新來的主簿大人,你要吐,喊我停車啊?!?/br> 趙鳶做出如此丟人之事,面如死灰,“兄臺,我是打算要喊你停車,只是一張嘴...” 一張嘴我就吐了,趙鳶委屈地想。 她試圖找借口,“其實這事,也不全怪我,這位大人身上的酒味太沖了...我也不是給自己找借口...哎,我賠大人一件衣袍吧?!?/br> 六子道:“大人,您就別跟姑娘家計較了,新來的主簿大人舟車勞頓,人不抱怨已經很難得了?!?/br> 趙鳶識相地蹦下馬車,她站在平地上,朝著車內被自己吐了一身的人作揖道:“這位大人,既然您也是衙門里的人,往后咱們就是同僚,共同為民效勞,趙鳶愚鈍,猜不出您心意,您若要與我計較,還請明示?!?/br> 不待車中的閻王爺回答,路邊店鋪的二樓開了窗,一個豐腴的身影探出來,大喊,“李憑云,你昨日又賒賬了!” 聽聞“李憑云”三字,如一道晴天驚雷劈下,直擊趙鳶天靈蓋。 她忘了禮數,作揖的手忽然垂下,目光愣怔著看向馬車里的男人。 他坐在被酒臭污濁籠罩的馬車里,滿室落魄,唯他目光,隨有幾分黯淡,卻不見消沉。 對方注意到了她目光的變化,他伸手將簾子放下,終于輕道了二字,“晦氣?!?/br> 第4章 初來乍到1 到了衙門,李憑云目若無人地大步奔走進去,六子牽著馬去馬棚里,趙鳶不知跟誰,她猶豫片刻,忽一鼓作氣,朝李憑云奔跑而去。 “李大人!在下趙鳶,今年進士及第,春試時,考得仍是以律治國,用的試題,正是三年前您春試的文章...” 她邊跑邊說,折騰了一路的人,竟全不帶喘氣。此時此刻,她眼里只有李憑云一人,完全忘了觀察衙門里的異常。 李憑云沒有絲毫要回頭,或是與她說話的打算。他步伐更快,趙鳶腿不及他長,他在前方大步疾走,她在他身后小跑跟著。 “李大人,在下敬仰您...” 許久二字是沒能說出來了,因為李憑云回頭了。 這是一排磚房,李憑云站在房檐的陰影之中,他看上去休息不佳,眼里布著nongnong的紅血絲。 他對趙鳶的回眸一瞥,眼神冰涼,看上去有幾分陰森。 趙鳶疑是自己失禮冒犯,于是腰彎得愈發低,聲音震耳欲聾:“在下敬您許久!” “知道了,”他斟酌了一下用字,“趙大人不累么?” 趙鳶搖搖頭,堅定道:“不累!李大人,在下未婚夫安都侯親護送我入職,昨夜我們本打算在玉門關下榻休息,結果遇到了北涼人突襲,對方來勢洶涌,安都侯身邊只帶了一百名逐鹿軍,在下請求衙門出兵支援?!?/br> 李憑云在腰間摩挲,趙鳶當他是在找令牌之類的玩意兒,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下一刻,對方面上出現一絲尷尬。 趙鳶不禁挑起眼皮,試圖捕捉他這一絲絲不同尋常的表情。 “大人,又沒帶鑰匙?” 六子甩著馬鞭,從趙鳶身后走來。 李憑云道:“嗯?!?/br> 六子嘿嘿一笑,“匠人那里開一回鎖是三文錢,李大人,看在咱們交情的份上,我就收你兩文錢?!?/br> “沒錢?!?/br> “大人,我有錢...” 六子看向自告奮勇的冤大頭:“趙大人,您剛來,不興破費,我就看在您的面子上,免費替李大人開一回鎖,不過...得借您頭上簪子一用?!?/br> 李憑云也好,六子也好,都看出了這趙鳶是個爽快之人。她二話不說,從頭上拔下簪子,“這位兄臺,簪子給您?!?/br> “嘿,趙大人,您喊我六子就行,我是咱衙門里的衙役,平時有啥事不懂,問我就成?!?/br> 趙鳶四處張望,她發覺這間衙門比她想象中要安靜許多,“衙門其它人呢?” “司徒縣令這兩天告假,衙門就咱三人?!?/br> “那其它的縣吏衙役呢?” “趙大人,您是長安來的,不了解咱衙門,稍后聽我給您慢慢介紹?!?/br> 六子說話的功夫,就拿趙鳶的釵子挑開了李憑云的門鎖。 趙鳶從門縫向里探去,還未瞧見屋中情形,李憑云忽向她走來。趙鳶的注意力便全放在了他的身上。 “趙大人?!?/br> “我在!” “借我三兩銀子?!?/br> 三兩...六子心里琢磨,這人是真把趙鳶當冤大頭了。 “好...我身上正好剩下三兩...李大人,您清點一下?!?/br> 趙鳶直接解開腰間的錢袋,雙手遞給了李憑云。 李憑云沒接,而是吩咐六子,“替我補上酒錢?!?/br> 六子拿過錢袋,給趙鳶打了個手勢,“趙大人,我先帶你去休息?!?/br> 趙鳶道:“可是裴瑯還在玉門關...” 頭頂只聽“通”地一聲,李憑云關上了門。六子道,“趙大人,這事咱們衙門實在愛莫能助,縣城內外的兵,都拿在世族們的手上,除非是有圣諭下來,就算是縣令大人,也沒權借兵?!?/br> “荒唐!”趙鳶斥道,“國家征兵養兵,竟被這群世族拿去當私役,難怪北涼人敢如此明目張膽攻入玉門關?!?/br> 六子寬慰道:“趙大人,你莫擔心,北涼人每季度都要來一回,他們頂多搶點糧食,搶完就走了,不是啥大事,百姓都見怪不怪了?!?/br> “官府就放任他們劫掠百姓嗎?” 六子見這趙鳶著實有些軸,他換了個說法,“趙大人,各處有各處的規矩,您是大人,自有一番理想抱負,但想要替這方地方的百姓出頭,得先了解了這方的規矩,您說是不是?” 趙鳶低下頭,沉思片刻。斜下的日光將她影子拉出長長一截,六子說,“你剛吐過,現在肯定不舒服,我帶你去房里,你呢,先洗洗風塵,我去給你備點稀粥小菜,您未婚夫那里,就放寬心吧,北涼舉國上下,拿不出三萬兵馬,只敢劫掠,不敢傷人?!?/br> 六子一提醒,趙鳶才意識到自己一身污濁味道。 方才她一直同李憑云在一起,那人一身酒臭,又被她吐在袍子上,味道比她還要難聞些,不怪她忽視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六子將趙鳶領到一處緊挨著縣衙書閣的清靜小院,隴右干旱,此處卻獨有綠意,這蒼翠綠意的來源,正是庭中的兩株松樹。 院中備有獨立湯房,寢房之中,布置簡陋,卻別有簡樸之美。 六子停在門口,“趙大人,咱縣里都睡土炕,你別嫌土,冬暖夏涼,誰睡誰知道??簧辖o你放了幾套換穿的儒服,若是不合身,您跟我說,我拿去找裁縫給你重新改改?!?/br> 趙鳶道:“你們費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