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別人吧?！碧A雨落說，吸著氣從顧峻川和墻之間移出去：“我知道喜歡你的人很多，我也知道你嫌發展別人費勁。所以你瞅準了我，因為我這個人除了偶爾拍你幾巴掌，不會讓你付出任何代價，也不會給你找麻煩。但我對你沒有那些想法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沒想回頭看，也不想再踏入同一條河流?！?/br>
    “而且我相信你自己心里肯定也清楚，你對真正喜歡的女人不會這么輕佻?！?/br>
    說完快步走了。

    或許是那度數不高的清酒終于緩慢在肢體蔓延，她上樓的時候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顧峻川身上的味道若有似無，但她回頭看，他并沒跟上來。

    而他的味道留在了她手腕上、衣服上，還有剛剛摩擦過的臉頰上。進了家門就去沖澡，沐浴露用了兩次，才勉強覺得味道消失。

    樓下的顧峻川坐在車里很久，藺雨落讓他“找別人”的那些話著實不好聽。他對藺雨落的欲望被她放在放大鏡下剖析，得出的結論倒也不令人意外：他就是一個不知悔改的下半身思考的骯臟東西。而她好不容易把自己清洗干凈，不能再挨著他。

    她甚至從來沒有想過或許他們之間還會有別的可能。

    那天晚上之后兩個人不太見面。

    顧峻川事情太多，偶爾來一次東安商場，有時碰到藺雨落就跟她打個招呼，碰不到的時候線上說幾句方案的事。多一句其他的話都沒有講過。

    藺雨落在開業前一天甩給顧峻川一個合作合同，顧峻川打開看了一眼，藺雨落長本事了，搞了個渠道合作協議：凡綠野通過瑜伽館售出的套餐，瑜伽館都根據不同程度拿到分成。

    “吃飯那天你說跟方柳談事情，談的就是這個？”顧峻川問她。

    “對?！?/br>
    “合同孔青陽出的？”

    “嗯哼?！?/br>
    “可以啊藺雨落?！?/br>
    “老師教得好?！?/br>
    顧峻川當然知道，藺雨落能甩出這個合同來應該也是做了萬全準備的，如果他不同意，她就不會同意下一天綠野點心擺進瑜伽館。而她一直悄無聲息，就是為了忍到今天丟給他合同。藺雨落對他的定位非常清晰：只講利益、不談感情。

    “我真是小瞧你了藺雨落?！?/br>
    “就興你先斬后奏，不許我釜底抽薪？那可不行哦?！?/br>
    “哦個屁?！鳖櫨ㄞD手把合同丟給法務審核，期間藺雨落問他是否同意？簽不簽？他當沒看見，直到法務確認，他才開著車去東安商場找藺雨落。

    因為下一天要開業，瑜伽館已經明窗明場，藺雨落正在跟方柳溝通細節，還是方柳先看到的顧峻川，停下手中的事親自出門把他迎進來。

    “怎么樣顧總，辦張卡嗎？現在就在你店對面，一周來練一次也可以當作放松?！狈搅鴮μA雨落使眼色，后者將活動手冊遞到顧峻川面前。

    顧峻川這一天一直被藺雨落拿捏，但他倒也不生氣。藺雨落好不容易出息一回，讓她多高興高興。推開活動手冊，把合同放到圓桌上：“來，簽?！?/br>
    “你同意啦？”藺雨落問他。

    “親兄弟還要明算帳，何況咱們只是對門的店鋪?！鳖櫨◤亩道锬贸鲣摴P來，率先簽了字。然后把鋼筆遞給方柳：“方姐，到你了?！?/br>
    方柳也痛快，拿起筆簽了：“以后就按合同走？”

    “當然。不按合同走孔律可就為難了，一邊是你們，一邊是藺娘子?！?/br>
    今天的顧峻川非常好說話，藺雨落甚至覺得不認識他了。送他出門的時候還要蹬鼻子上臉：“不辦一張卡嗎？瑜伽對拉伸也有好處，俗話說筋長一寸、多活一年…”

    顧峻川聞言止步似笑非川看她：“膨脹了是吧？”

    藺雨落下巴倔強地揚起：“也不能總是被牽著鼻子走是不是！”

    “孔青陽給你們出合同多少錢？”

    “不要錢?！?/br>
    “那為什么呢？”

    “因為我們關系好?！?/br>
    藺雨落說的是實話，這事兒方柳一跟孔青陽說，他順手就找了份合同改了。這對孔青陽來說不是什么難事，也不用要錢，方柳請吃了一頓飯而已。但在顧峻川聽來就變成了：孔青陽喜歡我，出個合同是順手的事，還會做我免費的法律顧問；而你，只是我需要劃清利益的合作伙伴。

    做生意最忌諱意氣用事，但小打小鬧不影響布局。顧峻川被藺雨落從身體和生意雙擊兩次，再冷靜的人都會長點反骨出來。

    “辦張卡吧我?！鳖櫨ㄍ蝗蛔兞水嬶L，又回到瑜伽館找方柳。方柳跟藺書雪關系不錯，對顧峻川也格外熱情。真的是從頭到尾給他介紹了一遍套餐，而顧峻川認真思考：“我也不經常練，主要是沒時間。辦張卡送人?！?/br>
    “送人這個最好不過了?！狈搅f：“你告訴我卡主信息，我們登記一下?！?/br>
    “我想好了告訴你?！?/br>
    “也對，畢竟很貴重，是要好好思考?！?/br>
    方柳在一邊敲邊鼓，而顧峻川走了，藺雨落又要再送他出門一次。她鼓勵顧峻川：“其實自己練也很好。自己一張、朋友一張。一起練是不是更能培養感情？”

    “我不需要通過這個培養跟女人的感情。你不用替我琢磨我該怎么搞定女人。至于你那天說的話，很對，我對喜歡的女人的確不輕佻。你還行，能看出別人是真是假來?！鳖櫨柭柤纾骸昂攘司齐y免上頭，酒醒以后也不覺得那種情形下跟你發生點什么就是什么十惡不赦的事。這么說吧，我這個人就這德行，垃圾、不知悔改?！?/br>
    “沒事，我自己會規避?！?/br>
    顧峻川眼瞇起來，笑了一下：“祝你開業大吉?！?/br>
    開業這一天的商場五層，變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綠野”門前排起了長隊，年輕人們拍照、打卡、cos蛋糕，還搞美食大賽做創意糕點，一個被年輕人攻陷的糕點店；而瑜伽店則請來了一些名人，搞了一場雞尾酒會。

    兩個店的剪彩時間都一樣，隔著中庭，顧峻川在這一邊，藺雨落在那一邊。她這一天罕見地穿了一套連衣裙，一字領、七分袖、長度在膝下，胸前簪著一個報春花胸針，長發盤起，后面別了一個蝴蝶發卡。那發卡不落俗套，隨她的走動振翅。

    從扶梯上來的藺書雪先是看到顧峻川的“綠野”和顧峻川的目光，又順他的目光而去看到一個嶄新的藺雨落。

    她作為“綠野”的小股東理應參加剪彩儀式，跟顧峻川打過招呼后就跟剪彩嘉賓站成一排，她的綽約風姿吸引了瑜伽館那邊的人看過來，這一看竟是有很多老朋友。藺書雪抬手跟她們打招呼，用口型對方柳和藺雨落說恭喜。

    兩邊的剪刀是同時落下的。

    藺雨落眼睛一紅，感動于自己終于邁進了下一段旅程。她下意識抬手去觸頭上的發卡，感激它陪她走進新時代。

    藺書雪覺得顧峻川和藺雨落之間有些不太一樣了。

    究竟是哪里不一樣，她說不清。大概是她意氣風發的好兒子的目光，偶爾飄向對面。

    而對面，只有藺雨落。

    第55章 顧峻川：手眼通天

    綠野是藺書雪的戰場, 對面的瑜伽館也是。方柳請了那么多生意場的老朋友，藺書雪自然要去。剪了彩就去瑜伽館玩，一進門就看到孔青陽。

    他站在角落里跟別人聊天, 偶爾跟路過的人打個招呼。但孔青陽看藺雨落的時候不似看其他人，目光更柔和，像春風化雨。而藺雨落對孔青陽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的禮貌疏離, 笑得自然歡暢。

    她忙完手里的事就小跑著到藺書雪面前，拉住她的手搖晃，像小孩子撒嬌討夸獎。別人都很驚訝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落落店長竟跟藺娘子這么親密無間，方柳在一邊解釋：“我們落落店長曾經是藺娘子的教練。連藺娘子都要一直夸獎的人, 大家可以放心?！?/br>
    “今天很漂亮??！”藺書雪把藺雨落拉到一邊，前后左右打量她：“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穿這種風格, 簡約大氣又不失女人味, 簡直是東安商場的明星?！?/br>
    藺雨落有點不好意思：“方姐送我的?！?/br>
    “那就好好穿著, 給她撐門面呢！”

    藺書雪說著話從包里拿出一個紅包來走到前臺登記：她帶了一萬開業紅包。

    方柳自然看到了，知道藺書雪要還她“離婚官司”的人情, 所以就安心收著。這其中又有很多事, 在她們看來都不值一提, 總之就是彼此順手幫一把的事。

    藺書雪跟老朋友們坐了一會兒, 感覺不盡興，就邀請大家擇日安排一個云南行，去基地暢玩, 食宿她全包，大家欣然允諾?？浊嚓枂査骸澳铝蚰?？”

    “他有事，要晚幾天飛回來?！碧A書雪知道穆力堯跟孔青陽是過命之交, 也就不太藏著掖著：“你要問什么盡管問?！?/br>
    “你們倆…”

    “我們倆非常清白?！?/br>
    “不可能?！笨浊嚓栃α? 壓低聲音說：“穆力堯說他此生第二次去南極, 一定是跟心愛的人一起?！?/br>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心愛的人沒錢沒時間對南極不感興趣？”藺書雪真假難辨，拍拍孔青陽肩膀，也壓低聲音：“那我也想問問孔律，對我前兒媳是什么念頭？其他的不說，你快移民了?！?/br>
    “非常清白?！笨浊嚓栒f。

    藺書雪看著孔青陽眼睛良久搖搖頭：“你心里清白不清白，你最清楚?！?/br>
    孔青陽意味深長看她一眼、也看了對面的綠野一眼，方慢悠悠開口：“我的清白等同于你和穆力堯之間的清白?！?/br>
    “孔律人中龍鳳，但落落也未見得就需要攀附誰?！?/br>
    “藺姐都看上的人自然不會錯?！?/br>
    藺書雪當然知道以藺雨落的相貌和品行，普通男人趨之若鶩，像孔青陽這樣的男人也難免動心。被追求是很好的事，更何況藺雨落不會亂花漸欲迷人眼。藺書雪覺得藺雨落是一個清醒的人。

    晚上跟顧峻川吃飯的時候藺書雪狀似無意地說：“孔律還真行，這瑜伽還真堅持下來了。今天跟我說練瑜伽讓他睡眠好。我就說你沒練瑜伽以前不睡覺嗎？他說不一樣。哪兒不一樣啊你說?！?/br>
    顧峻川一門心思吃飯，不理這個茬。

    藺書雪卻又繼續說：“我看落落好像對孔青陽也有點那個意思，兩個人你來我往好不愜意。我下午沒事的時候也仔細想了想，對落落來說：孔青陽除了歲數大點，真是哪兒哪兒都如意。但這個歲數呢，也未見得就是壞事。落落父母去得早，她早早就失去了父愛，如果孔青陽對她像父親對女兒一樣，處處捧在手心里、有什么思量都以她為先、把一顆心捧出去，落落就未必不會要。畢竟孔青陽能給的，別人給不了?！?/br>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顧峻川放下碗筷：“咱倆這么長時間沒見，你張口孔青陽閉口藺雨落，不能聊點別的嗎？”

    “到頭來哭的都是嘴硬的！”藺書雪說完笑了：“反正孔青陽不會哭，人家又續了卡，準備一周練三次。要說孔青陽這態度也夠真誠的，我要是落落呀，我也跟他?！?/br>
    “你倆不愧都姓藺，都喜歡年齡差十歲以上?！鳖櫨ǔ爸S一句，給藺書雪夾了一塊排骨：“再提藺雨落你就認她當女兒好了?！?/br>
    “我明天要跟落落吃飯，可以勉強讓你參加?！?/br>
    “我不去。藺雨落太摳門，跟她吃飯我要考慮價格還要考慮性價比，偶爾逗她一次她還跟我呲牙。包括她這個人，從里到外透著別扭，跟她相處非常累?！?/br>
    “那你跟誰相處不累？”

    “除藺雨落以外的所有人?！?/br>
    “行，那我倆明天在她家吃飯，你別來?！?/br>
    顧峻川“嗯”了一聲，也不知嗯的是什么。飯吃完了看到小鳥發來的消息，開業這天綠野在瑜伽館賣出了七十套定制點心，每一套840元，可以吃一個月。顧峻川覺得這個生意很值得做，于是決定再搞一些測試。

    他讓蘇景秋找鄭良，想贈送給鄭良朋友幾套試吃的樣品，只是需要一個一百字左右的測評，包括口感、體重變化等等。顧峻川本來可以直接找鄭良公司的行政，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給蘇景秋一個機會。

    蘇景秋也不推脫，當即把事情辦了。

    顧峻川轉手又發到救援隊群里，也希望大家幫忙搞試吃。岑嘉容研究了一下，在群里說：“要是能自由搭配就好了?！?/br>
    “這個主意好，上線一個自選頁面?！?/br>
    “對對?！?/br>
    岑嘉容腦子靈活又熱心，轉手就發到校友群里，還特意艾特藺雨舟：“小舟同學，你要不要嘗嘗？”

    藺雨舟在學校里見過岑嘉容和顧峻川，知道他們認識，自然對此也不意外，回了一句：“好的。我嘗嘗?！?/br>
    睡前跟藺雨落通電話，說到這個小插曲，藺雨落笑道：“顧峻川手眼通天，他想干什么事都能成，身邊的人都要被他拉入伙。我不意外的。綠野就開在瑜伽館對面，我每天觀察他們也學到很多東西。生意真是一門學問，我漸漸發現我對這些太感興趣了?！?/br>
    “你收到快遞了嗎？”藺雨舟突然問她。

    “收到了。我還沒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