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怕嗎？”

    藺雨落想了想如實點頭：“怕，但我自己可以?！?/br>
    顧峻川靠在門上看她良久：“加油?！?/br>
    “謝謝?！?/br>
    也不會經?？謶?。

    偶爾有這么一兩次，開著燈不睡天亮了就會消解。藺雨落有經驗，她覺得自己能行。果斷關上門，換衣服洗澡，上了床。

    這一次藺雨落睡著了。

    第二天睜眼后渾身酸疼，急救考試很辛苦，她又加練了那么久，神經緊繃導致肌rou緊張，這個酸疼真是要了命。她起床遲了一點，迅速刷牙扎頭發沖出家門。到了商場看到“綠野”的人在瑜伽館門口等她，藺雨落滿臉問號。

    “我們來量尺寸，要定制開業那天的糕點桌?！闭f話的人是綠野剛上任的店長“小鳥”。

    “我以為一張普通的桌子就可以？”

    “不是的?！毙▲B從手機里掏出設計圖來：“我們計劃做成這樣的透明桌，方便布景?！?/br>
    媽呀。太好看了吧！藺雨落心里感嘆一聲，乖乖開了門，站在那看小鳥店長帶人量尺寸。小鳥看起來很沉穩，頭發塞進她的工作帽里，一蹲一站都像受過專業訓練。一下就把“綠野”的格調拉上去了。

    藺雨落偷偷問小魚：“小鳥店長原來做什么的呀？”

    “小鳥店長原來是空姐?！?/br>
    “??？那…”

    “后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不飛了，自己在家里做定制糕點，被老大挖過來了?！?/br>
    顧峻川招人可真厲害。

    藺雨落得空會看小鳥工作，她對待下屬輕聲細語，一直都在微笑，但是處理起棘手問題來可是非常痛快。東安商場里，除了藺雨落，每個店長都是一把好手。

    到下午閑暇的時候藺雨落去找小鳥聊天，小鳥說：“我知道你們館，我有朋友在那里練。因為我家小朋友太小，就一直沒去辦卡?，F在這么近，我要辦一張?！毙▲B有錢有閑，顧峻川能挖她出山也不是容易的事。

    而藺雨落還沒說話就賣出一張卡去。

    小鳥甚至要馬上付錢，被藺雨落攔住了：“還沒開業呢…不著急?！?/br>
    “那落落店長記得，開業當天我就去辦卡。我要趕開業活動，劃算?！?/br>
    “好的?！?/br>
    藺雨落還想多跟小鳥聊一會兒，但顧峻川來驗工，看她們一眼：“都不用干活??？閑聊什么！”又看了眼站姿不太對的藺雨落：“怎么了？”

    “渾身疼?！?/br>
    “你不會拉伸放松嗎？你開的是瑜伽館?！?/br>
    “我館里裝修呢！”藺雨落加了一句：“你看不見??！說的什么話！”

    藺雨落跟小鳥對視一眼，小鳥給她使了個眼色，跟著顧峻川去一邊對工作?！熬G野”市場管理中心的同事稍后也到了，幾個人在綠野門前比比畫畫說些什么，藺雨落聽不清有點著急，在自己館門前坐著，腦袋側著，就差把耳朵貼“綠野”門口了。

    “要聽就光明正大過來聽?！鳖櫨ńo她發了條消息，鬼鬼祟祟像什么樣子！

    “哦?！?/br>
    藺雨落哦了一聲，抱著電腦小跑著過去。顧峻川閃出一個位置給她，順道介紹了一句：“對面瑜伽館的落落店長。跟咱們一天開業，活動宣傳也是一起做的，半個綠野人，不用避嫌。繼續吧?！闭l是你半個綠野人，藺雨落腹誹。

    “開業那天我們贈予瑜伽館的糕點是專門適合塑形人員的糕點套餐，之前安排了產品組合，這是宣傳頁?！币粋€綠野的員工說。

    等等？專門針對塑形人員的套餐產品組合？

    藺雨落終于知道顧峻川那天為什么突然大發善心要送她糕點了，感情這個狐貍把瑜伽館當他分店了。他不僅要賣他的健康點心套餐，他還要復制瑜伽館的會員，讓那些會員變成他客單價400的食客，從而跑一個新模式出來。

    絕了。

    她何止是半個綠野人，她看起來簡直就是綠野安插在瑜伽館的臥底。

    顧峻川也不藏著掖著了，對藺雨落笑笑：“雙贏?！?/br>
    藺雨落沒講話，她學會了，少說話，多算計人，尤其是顧峻川這種人。好一手反客為主鳩占鵲巢。

    跟著他們開了個會，學了不少東西，什么自發水軍、koc全來了，客單價40和4萬的生意果然不是一個玩法。瑜伽館方柳就一個要求：往高級了弄，我們的學員是周邊商圈的金領，搞得陣仗太大像賣白菜，不行。社區店要營造的那種門庭若市的氛圍，咱們不需要。

    單從這次合作上來看，瑜伽館只是省了點心錢，而顧峻川把他的利益最大化了。

    等顧峻川開完會，人都散了，他看著面無表情的藺雨落挑釁地問：“怎么？不服??？你可以不要我的免費點心?！?/br>
    “…”藺雨落對他得了便宜賣乖的行為十分不屑，又不得不服：“東安商場風云人物顧總，了不起?！?/br>
    “錯了。不只東安商場，你范圍圈小了?！鳖櫨m正她：“我的店到哪，我就是哪的風云人物；我的店沒到，我的事跡也先到了。輸給我不丟人，比你在外面讓別人小打小鬧坑了強?！?/br>
    藺雨落點頭：“對，顧總說得對，顧總是商場小旋風?！币贿呎f一邊走，被顧峻川一步攔住去路：“昨天說的請客今天兌現嗎？說話算話嗎？”

    “樓上那家行嗎？”

    “勉強行?！?/br>
    “那你去占座，說是要排隊?！?/br>
    “行。喝點嗎？”顧峻川突然問她。

    藺雨落突然想起昨夜樓道里奇怪的氛圍，果斷搖頭：“不喝?！?/br>
    而她頭腦里又冒出一個念頭來：不能讓顧峻川就這么在生意場上把便宜占盡了，瑜伽館也要分一杯他的羹。藺雨落對顧峻川笑笑，揉著脖子走了。

    第54章 藺雨落：不走老路

    下午顧峻川非常忙, 想起藺雨落讓他去排隊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而他還在公司開會。

    “今天應該很晚了?！彼o藺雨落發消息。

    藺雨落給他回了一條消息：“我剛想跟你說，方姐來了, 我也要很晚結束。還吃嗎？”

    “吃。吃什么？”

    “24小時便利店?！碧A雨落玩笑道。

    “滾?！?/br>
    顧峻川接上藺雨落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商場樓上的海鮮自助快收餐了，兩個人竟難得在消費這件事上統一了意見：都覺得匆匆忙忙進去吃不劃算。于是顧峻川提議去一家深夜小酒館, 就在蘇景秋酒吧附近。

    藺雨落同意了。

    進門之后才發現她跟顧峻川的消費觀又產生了分歧。這家小酒館，最便宜的蘇打水40，還不如叫一杯清酒。顧峻川反正準備喝一點小酒代駕回去，他先行自斟自飲, 看藺雨落的指尖在白水、飲料和清酒指尖滑動，最后落在了清酒上。

    她給自己叫了一小壺熱清酒。

    藺雨落覺得rou疼, 就知道不應該讓顧峻川選餐廳, 他選的這一家, 隨隨便便吃一點，一千塊錢就要出去了。而顧峻川點菜又根本不看菜單, 他輕車熟路點餐, 藺雨落的眼剛巧落到那道500多的和牛上。她覺得自己不能充面子, 想開口說“我們換一道”。顧峻川已經對服務生擺手：“先上?！?/br>
    顧峻川故意的。

    他當然知道藺雨落會心疼, 但他偏要吃好的，他倒是要看看藺雨落究竟有多小氣。藺雨落自然不會讓他失望，喝了一口清酒后對他說：“你扒皮的本領可真強啊?！?/br>
    “我不值得嗎？”顧峻川問她。

    “不值得?！碧A雨落直言：“不光是你不值得, 我覺得我吃這么一頓也不值得。尤其是消化正常的話幾個小時后它又要…”

    “閉嘴藺雨落?！鳖櫨ㄅe起藺雨落的清酒杯遞到她嘴邊讓她閉嘴：“孔青陽值得嗎？之前蘇景秋看到你和孔青陽在附近吃飯，這附近餐廳都不便宜?！?/br>
    藺雨落無心跟他討論孔青陽，顧峻川的和牛端上來的時候還自帶仙氣, 他把它平鋪在烤爐上, 給藺雨落盛了一碗湯, 對她說：“我請?！?/br>
    “不用?！?/br>
    “那你跟孔青陽誰請的？”

    “不一樣?！?/br>
    …

    顧峻川只吃東西不再說話，整個人變得異常嚴肅，藺雨落由此意識到自己其實是一個非常煞風景的人。換一個人可能就會開開心心吃下這頓飯，什么都不說，哪怕心疼也忍著，畢竟錢包很重要，面子也很重要。

    她想了很久該怎么活躍一下這奇怪的氣氛，可她并不擅長這個，只得拿起小酒杯，在顧峻川的杯沿上碰了下，小聲說：“干杯?！?/br>
    顧峻川拿起酒杯仰頭干了。

    過一會兒藺雨落又來一次：“干杯?！?/br>
    顧峻川仍舊喝了，卻依然不說話。

    結賬的時候顧峻川站在一邊，等藺雨落結了，出了門轉給她一半，看到藺雨落拿出手機來看一眼，就對她說：“收錢?！?/br>
    “不收?！?/br>
    他叫的代駕等了很久才到，顧峻川先送藺雨落回家，前一天那奇怪的氛圍并沒籠罩到今天，就連那酒都沒有讓人上頭。兩個人都坐在后座上，但藺雨落頭靠在車窗上，有心想跟顧峻川解釋幾句：譬如她做店長這個月，只有幾千塊錢基本工資。而她趕上了交半年房租，還給自己和藺雨舟買了重疾險。

    但代駕也在，這些話不太方便說，想在手機上對顧峻川解釋：她并非一直小氣，只是碰巧趕在了這一天。但打開對話框，看到顧峻川那刺眼的轉賬，索性收起手機。

    顧峻川依舊送她上樓，開樓道門的時候手在把手上停了一秒，然后把藺雨落拉到一邊：“你嫌吃飯貴，我提出我請，你說不用；我付一半，你又不收。你這人怎么這么別扭？你到底在跟我別扭什么？你是跟所有人都這么別扭還是就跟我？”

    “因為說好了我請，不能換你請，也不能跟你aa?！?/br>
    “既然這件事改不了，你為什么還要說那些話？讓我不痛快你能有快感嗎？”

    “我意識到了我的問題，所以我在哄你了?！?/br>
    “哄你”這個字倒是好玩，顧峻川原本咄咄逼人的氣勢竟也滅了三分，語氣好了一點：“你什么時候哄我了？”

    “我主動跟你碰杯，兩次?！碧A雨落伸出手比二：“你沒理我?！?/br>
    要說這件事都沒錯，只是立場不同觀念不同。原本在深夜跟朋友喝酒吃飯是很愉快的事，結果這么囫圇一頓飯，吃的時候帶著氣。

    “你等我下個月發了工資，再請你一頓?！碧A雨落說：“無論你吃多貴的，我咬牙忍著?！?/br>
    藺雨落的表情太可愛了，顧峻川的氣全消了，噗一聲笑了：“你是不是不正常啊藺雨落?！?/br>
    藺雨落也笑了：“我請朋友吃飯心疼是我不對，我檢討?！?/br>
    “那我也檢討，我不該故意點貴的?！?/br>
    …

    藺雨落聽到“故意”二字又心疼起來，替自己的錢包不值，恨不得打死顧峻川。手還沒拍到他身上，就被他攥住手腕帶著她隱進門后的陰影里。

    “再打我我還手了啊?！鳖櫨ㄐ÷曊f，微微弓身看著藺雨落。酒真是好東西，酒讓藺雨落的眼神沒有了平日的距離感，左右閃避都被他追了回來。他的臉頰貼著她的，她細細的發絲擾得他心神不寧。黑暗中兩個人的呼吸絞在一起，顧峻川的唇只要向前一指就能親到她。

    “顧峻川?！碧A雨落被握著的手腕掙脫而出，最后橫在他們之間：“別再這樣了，沒有界限感，也不夠尊重人?！?/br>
    藺雨落不喜歡跟別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亦清楚成年男女的欲望是無形的殺人刀，一旦誰臣服就會被連皮帶rou剮個精光。跟顧峻川離婚后她進行心理重建，其中最重要最不能為外人道的一點就是：此生再不會進行沒有愛的性愛了。盡管那也會沉迷，但跳脫后再回頭看，她會鄙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