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42
藥香氤氳,花千骨小心地托著青瓷藥盞走進來。 “師兄,藥好了?!?/br> 云隱靠坐在床邊,剛要將師父扶起來,就見她輕笑了一聲,唇色卻蒼白如雪,道:“也沒那么嬌氣吧,小骨,將藥給我吧?!?/br> 花千骨聞言看了看云隱,果然見師兄一臉不贊同。 云隱將藥盞接了過來,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皫煾競耸?,還是少活動?!彼硪皇痔摲鲈谒i后,不敢用力,又怕她支撐不住,最后還是讓她靠在了自己胸膛前。 云隱看著她低頭抿唇咽下藥汁,卻在她嗆咳時指尖微緊。待她飲盡,又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替她拭去唇角藥漬,動作極輕。 云念喝了藥不想躺著,便讓云隱將她扶起來,靠坐在床上。見他們二人神色懨懨,云念哄道:“都哭喪個臉做什么,我沒事,只不過都是些皮外傷而已,將養幾個月就好得徹底了?!?/br> 花千骨握住她的手后怕道:“此次著實兇險,就連師祖和掌門都受了這么重的傷,究竟發生何事啦,難不成是妖皇現世?還是那位傳說中的七殺殿圣君?” 云念嘴角笑容未有凝滯,只是輕描淡寫道:“都不是,是個潛藏于幕后的敵人,只因我方在明他在暗,才會落雨下風。我心中已有猜測,不必太過擔心?!?/br> 花千骨自是十分信賴她,所以聽她這樣說便放下了心,可云隱暗自捏緊了指節,知曉事情絕不是這樣簡單。 師父與掌門莫說是長留戰力頂級,便是放眼六界也是數一數二的修為,縱使敵人躲在暗處,想要將二人重傷至此也絕非易事。 究竟是何人,以何種手段,才能讓長留掌門白子畫中毒至深,昏迷數日,讓長留月尊手腳俱斷,傷筋動骨…… 伺候云念歇下,二人退了出去,云隱叫住了花千骨問道:“掌門那邊你去過了,情形如何?” 花千骨搖搖頭道:“兩位師叔祖都在絕情殿,沒讓我進去,我便回來了?!?/br> 叫花千骨回院子歇息,云隱獨自一人守在師父門外,以防她有什么吩咐能及時聽見。院中僻靜,云渺峰他也許久沒有回來過了,只是未曾想到,再次回來竟然是這樣的境地。 那天師父出門時還好好的,他掃了地,擺了酒,只等著師父回來,等來的卻是她重傷的消息…… 云隱立于廊下,忽然將天音劍出鞘,劍鋒映著冷月,劃出一道又一道凌厲的弧光。 終究,終究還是他修為尚淺,別說什么保護她,就是與她并肩而行都做不到!如今師父受傷,傷人者不知,也無能力報仇,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替她端茶倒水嗎? 劍氣激蕩,震得檐下掛著的布鈴亂晃,卻始終不曾驚動屋內沉睡的人。 云隱的劍勢越來越快,衣袂翻飛間,腕上青筋隱現,每一劍,都像是斬向自己的無能。 師父曾說,若有執念不必遮掩,直面,反而更容易化解??墒钱斔泵媪怂膱棠?,卻發現他徒然生出更多執念。 在未能觸碰她時,他的執念是擁抱她,哪怕一瞬也好;在與她肌膚相親之后,他的執念便成了就這樣和她生活下去;在有人忽然介入二人生活中,他才發現,他已經不滿足于陪在她身邊便好,他想要她全部的眼神,不分給周圍的任何一個人……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想要的越來越多,到最后,原來那些都不重要,竟還是只要她能平安就好,健康就好。 要是他擁有了比肩白子畫的法力,是不是就能在危機時刻護她幾分?縱使做不到,也終究是可以陪她一起面對,而不是像個局外人。 劍鋒劈裂庭前青石,碎石飛濺,劃破了他的手背。血珠滴落,他卻恍若未覺,只是閉了閉眼,將翻涌的心緒死死壓下。 夜風掠過,他終究還是收了劍,轉身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云隱?!?/br> 他循聲望去,見笙蕭默立于院外,連忙行了一禮?!耙娺^儒尊?!?/br> 笙蕭默走上前來,溫和道:“你是師姐的徒弟,叫我一聲師叔就是了。月華如何,我來瞧瞧?!?/br> “師父睡下了……” 話音未落,屋內便傳來云念的聲音。 “進來吧?!?/br> 云隱見此,便將他請進屋內,自己則避了出去。 笙蕭默緩步走向床前,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道:“還好,雖然蒼白,但總歸是可以養好的?!?/br> 云念確實傷重,但畢竟底子在那,也沒那么虛弱的,自己撐著床做起來道:“嚇著你了,為我療傷也廢了不少功夫吧?!?/br> 笙蕭默搖搖頭,嘆道:“不過是折損些許修為,你知道我一貫不在意的。別說這個,我是怕了你了,只盼著你早日養好,再給我幾壇酒做補償吧?!?/br> “好說”,云念對他揚了揚嘴角,“少不了你的,只是這次摩嚴師兄也出了力,恐怕也繞不過他去了,你知道我們一貫互相瞧不上的?!?/br> 二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笑,只是調笑過后,笙蕭默漸漸收了神色,看了眼她的神情,猶豫道:“那天的事……除了我與摩嚴師兄,沒叫任何人知道。是我全程抱你回的縹緲峰,也仔細為你清理過了,我們師出同門,是幾百年的姐弟,事急從權,你不要在意?!?/br> 云念卻沒露出什么受傷的神色,只點點頭,道:“多謝,幸虧有你,若是換作摩嚴師兄,我醒來只怕要慪死了?!?/br> 笙蕭默見她并未因那天的事太過感傷,也總算松了口氣,笑道:“摩嚴師兄見你受傷也很是掛念的,我修為不高,他花了大把力氣穩住子畫的毒,又用了不少修為為你療傷……” 他嘴快提到白子畫,眼見云念的笑容淡了些許,連忙收了話頭。 云念垂眸問道:“他如何了?” 笙蕭默雖是懊惱,但還是解釋道:“他沒受什么傷,卜元鼎的毒已經穩住了,雖然那不能盡除,但摩嚴師兄將他暫時壓制在一處,這還是多虧你壓制的及時,才沒有讓毒流入肺腑。他……此前醒過一次,毒發時雖然不受控制,但記憶卻是有的,因此急火攻心,又險些控制不住,最后還是摩嚴師兄用了藥,讓他昏睡了過去,恐怕要過一兩個月才能醒過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