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35
跌跌撞撞落于云宅之外時,被涼風吹過側臉的云隱也稍稍找回了理智。 師父目前還沒有發現,一切都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他重新擦干了嘴角的血跡,這才看向手中忘了撒開而一路拎回來的酒,在心里做了好一會兒準備,這才快步走進家門。 “師父,這是之滕送來的酒?!?/br> 將酒壇子放在桌上,云隱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師父的穿著,已經不是沾了酒的那條裙子?,F在便是只等著師父出門,自己再去將那條裙子偷出來銷毀。 想到了解決辦法的云隱總算沒那么絕望,他趁著云念的注意力在酒上,便趁機告退。 新得了酒的云念心情正好,視線掃過他的手腕上沾著一點血跡,隨意問道:“今天出手這么重?都見血了?!?/br> 云念伸手拂去那一點血跡,指尖在皮膚上一觸即離的觸感讓云隱慌亂收回了手,甚至顧不上云念會怪罪,只悶頭“嗯”了一聲,便匆忙離去。 知道云隱一向是最“尊師重道”的,云念果然覺得納悶。 是少年人的別扭叛逆期到了? 細想起來,最近云隱的表現確實有些奇怪,男孩子都是如此嗎?還是他有些生活上的苦惱,礙于性別之分不好和她這個師父明說? 思及此,云念拿上兩壇酒,再度御劍回了長留。 —— 云念落于絕情殿時,花千骨正在院子里練劍,白子畫照舊坐在書案旁,隔著敞開的窗戶時不時監督她。 見到云念回來,花千骨歡天喜地的收了勢圍上來,便被云念一腳踢到一邊去,叫她心無旁騖的練完一套再說。 走向窗邊,白子畫看到她的神情卻不是驚喜,而是皺眉問道:“如此快又回來,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那倒沒有”,云念撐著窗框坐在了窗沿邊上,將手上勾著的兩壇子酒遞給他,“只是新得了酒,想給師兄嘗嘗?!?/br> 白子畫放了心,接過酒的同時不忘數落道:“你知道我并不好酒,怎得跑了這么遠巴巴地回來?!?/br> “那你還給我,我給師弟去,他總是好酒之人了吧?!?/br> 白子畫躲開她伸過來的手,將酒壇子放在桌上,只是猶豫片刻,又將其中一壇拿出來放在一邊。 “笙蕭默確實是好酒之人,一會兒我送去一壇吧?!?/br> 云念也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道:“便宜他無功受祿了?!?/br> 白子畫的手頓了頓,抬眼瞥了她一眼,道:“所以我這祿是為著什么功?” “事關我那個徒弟,云隱”,見白子畫皺了皺眉,云念不急不緩道,“雖說師兄沒收過徒,這樣的問題不該來問你,可是你也知道,我與摩嚴師兄向來不和的……” “不用鋪墊,直接說?!?/br> 云念好整以暇地將手撐在下巴上,稍稍往他那邊靠了靠。 “這孩子從前對我很是親近的,最近不知怎么了,早出晚歸的不愛見我,肢體接觸也總是避開,說話不過叁句就急著走,怪奇怪的。我是第一次收徒,又是男孩子,想來也只有問問師兄了,這是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所以不愛被管?” 竟然真是正兒八經的問題,白子畫一時不知道是欣慰居多還是意外居多,只是嘆道:“從前你是最叫師父擔心的一個,沒想到如今自己做了師父,倒是比我想象中上心許多?!?/br> 說著,他思忖一番,又道:“云隱不及而立之年,你管教起來實有諸多不便,你向來無拘無束的,沒規矩慣了,也總要為他考慮些才好?!?/br> “考慮什么?” 白子畫瞥了她一眼,只好直白道:“少年人心性不穩也是有的,你畢竟是女子,縱使有著師徒情分,也當學著避嫌?!?/br> “就這?知道了?!?/br> 云念跳下窗框,隨手對著白子畫揮了揮,又糾正了花千骨的出劍姿勢,這才飛身離去。 —— 云隱也沒想到機會來得如此之快,師父來無影去無蹤,他是打定主意為師父多多搜羅些漂亮的衣裙,好叫她想不起“丟失”的那一件,結果剛出了屋子,便發覺院子里安安靜靜的,一點靈力波動也沒有。 天時地利? 云隱站在師父的房間門口,心里噗通作響。 猶豫片刻,他深吸一口氣,推開師父的房門。 師父的房間他也總來的,許多布置都是他親力親為的,因此哪怕在屋子里留下他的氣息,師父也不會太過驚訝。她慣常穿的衣服有不少,一些是附帶著靈力的仙界產物,也有些是如同之滕送來的裙子那樣的各族稀罕物,但是普通人族的衣裙,師父也有不少,上次沾了酒的那件就是其中之一。 打開墻角處的箱籠,那件衣服被草草迭著放在一邊,云隱飛速拿了出來,施法抹去了自己沾在箱籠處的氣息。 一舉得手,竟是這樣簡單。云隱的呼吸錯了幾分,攥著衣裙飛速溜了出去。 顧不上別的了,即刻將它毀掉吧,縱使來日師父問起,他也可以說是打掃房間時無意間弄壞了。 云隱看了看手中熟悉的衣裙,那日的種種姿態又歷歷在目。想到之滕所說的話,他順手拿起花架旁的水舀,對著它潑了一舀水。 水珠撞在布帛上,頃刻間就將它染濕,順著衣袍滑過的水珠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衣服上一路暈染開的,是漸漸灰敗的顏色。領子邊,袖口處,前襟上,比比皆是。 云隱運氣于掌中,抬起手來便要將它碾成齏粉。 “你在做什么?” 心跳驟停,云隱猛地回頭望去。師父周身無風自動,正用那辯不出喜怒的眸子看著他。 噗—— “云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