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F1賽車場？”林付星一手插兜一手拿手機，裴集聽后也有些期待地看向竹羽椿。

    決定了提前高考后，裴集寬裕的時間變得緊迫起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會很忙，文化藝術倆手抓，穿插小高考、體檢等，回學校的次數會很少，這樣的狀態可能會持續到16周結束。

    所以他想，要玩就趁早玩。

    “去不去，我倆比比？”竹羽椿聽到裴集說。

    拒絕林付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

    “抱歉啊，我媽已經在門口等我了?！敝裼鸫慌e起手機給他倆看，她mama五分鐘前連發了幾條十幾秒的語音。

    林付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把白天被扣押的車取回來，朝他倆揮了揮手，走了。

    裴集站在原地沒說話，他收拾好心情，狡黠地笑了笑：“我還沒見過你mama呢?！?/br>
    “以后有的是機會見?！倍厒鱽黻囮囆奶?，竹羽椿故作輕松地說。

    她深吸了口氣，按耐住稍顯激動的心，在與他快要擦肩之時輕輕碰了下他的頭發。

    有點癢，但手感還可以。

    “謝謝你今天等我，晚安?！庇|摸他的指腹有些發燙，竹羽椿無暇顧及背對她的裴集此刻的表情。

    她走得很快，甚至可以稱得上競走，等她找到她mama的車后迅速躥了進去。

    -

    同一時間，距離下課還有五分鐘，柏預沅聽到朱曉芳隔著監控和他說：你家長已經到校門口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到家后記得在群里發一下。

    柏預沅寫字的手頓了下，他錯愕地看向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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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忙忙的，怎么啦，外面有人在追你啊?！敝駇ama被她的大動作嚇了一跳，她彎彎眼打趣道。

    “沒?！?/br>
    “我都看到了，那小男生長得還挺帥的，也是你同學？”竹mama顯然不買賬，她又沒瞎?！澳惆嘀魅芜€打過電話給我，問我你有沒有談戀愛，我說‘我也不知道啊’。你告訴我，他是不是你新男朋友？”

    伸手不打笑臉人，竹羽椿抓了把頭發，耷拉著臉，不置可否。

    只見竹羽椿拉開車門，朝著還沒走遠的裴集的背影喊了聲：“裴集！”

    “嗯？”裴集耳尖地轉過頭，如果他長了小尾巴，估計這會兒一定搖晃地起飛。

    “過來和我媽打個招呼?！敝裼鸫怀辛苏惺?，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竹羽椿mama的笑容僵在原地，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眼。

    “阿姨好～我是小椿的朋友?！迸峒鹛鸬爻裼鸫籱ama打招呼。

    “阿姨看上去好年輕啊，小椿不說我還以為您是她jiejie呢?！迸峒种撇蛔⊙壑械男σ?，要不是出于禮節，他恨不得鉆進車里夸一路。

    竹羽椿對他沒大沒小地喊她“小椿”這件事也不做追究，但她媽就是保養得再好，說是她jiejie未免也太夸張了些。

    “好了好了，見也見過了，這下你滿意了吧？”竹羽椿朝她媽挑了挑眉，接著她又對裴集說：“下次見，我們先走啦?！?/br>
    裴集雖不明所以，但大體也能猜到她們剛剛聊了些什么，不過他無所謂竹羽椿的目的，反正他刷臉的目的是達到了。

    “阿姨再見，椿，拜～”

    竹羽椿含笑揮手，等車一啟動，竹羽椿mama就忍不住了，她的笑意全無，陰著臉問竹羽椿是不是想要她難堪。

    “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跟你吵架，你凌晨倆點跟我說你要好好高考，好，mama相信你，那你也得拿出點態度給我看，這個時候你還想著談戀愛，你是不是想考個大專讓別人笑話我？”

    “你看人家蘇霏，成績好，性格也好，你能不能好好向人家學學？蘇霏不提，你再看看人家林付星，林付星和你從小一塊上學，從來不需要家長cao心，你呢，天天就知道跟你那些不三不四的網友……”

    “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別說了?！敝裼鸫粺┰甑匚嫫鸲??！澳悄闳ギ斔麄僲ama好了?！?/br>
    “我還不是為了你！”mama怒喝道。

    “跟他分手，等你上大學我就不管你了，隨你怎么談?！?/br>
    “我們沒在一起?！敝裼鸫秽托α寺??！八非笪?，我沒同意?！?/br>
    竹羽椿mama的氣消了些，又突然想起些什么，還沒平復的心又激動了起來，“那你藏在林付星那的窮學生呢？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說，你又想做什么？高一我就已經警告過你別再和他接觸，我一查才發現，他高三居然還和你在一個班，他是不是賊心不死，你為什么總是招惹這些人……以前你出去玩我就假裝不知道，現在你還把人帶進家里了！”

    “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就是可憐他借他住幾晚，我有錢沒地方花行了吧，我很早之前就說了我不喜歡他了，你還要我說幾遍啊。就像我之前總說我討厭吃蘋果，你每次都買很多蘋果放我那，每次都這樣，你是不是從來沒認真聽過我說話？總之你別跟我提他了，一提他我就煩?！敝裼鸫徽f得理直氣壯，她內心有些慌張，但勝在氣場強，嗓子一吼，她媽都被她突然增大的分貝嚇了一跳，竹羽椿mama恰恰最討厭她這一點，簡直和她爸一模一樣。

    車里彌漫著火星味，一點即燃，竹羽椿mama原本還打算帶她去醫院看望蘇霏，竹羽椿聽后立馬回絕，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人家愿意你去看他嗎，這大晚上的裝什么好人，累不累啊。隨便送了幾個果籃得了。

    竹羽椿mama問她去不去。

    竹羽椿抿著嘴，斬釘截鐵道，就不去。

    “我現在管不了你了是吧？行，那你以后別用我的錢，我看你以后怎么辦。你以后也別想去林付星那了，老老實實給我待在家里?！?/br>
    “我不回去?！?/br>
    “那你讓那個男的滾出去，你一個女孩子天天跟男的在一塊算怎么一回事？”

    “我沒和他在一塊，他睡的客房，我和林付星一起?！?/br>
    竹羽椿mama這下不說話了，竹羽椿暗自松了口氣，心里那股怨恨越發強烈，她討厭她的掌控欲，憑什么找人監視她？

    心里想著，竹羽椿靠在U型枕上，閉目養神。

    面對她媽要停她卡的行為，竹羽椿不以為意。

    她媽都說了無數次以后讓她自己走去學校，不學習就別去上學這類的話，哪次第二天不還是讓她去上學了。

    她媽舍不得她受苦受累，寧可把這些不痛快咽下去，頂多一個星期不和她講話。

    竹羽椿耳朵清凈了又覺得不習慣，最后還不是她媽主動給她個臺階。

    竹羽椿讓司機掉頭，司機看了眼后視鏡，見太太不說話，他就繼續開車。直到竹羽椿突然叫了一聲，說她很多資料都在林付星家，她明天還要上課，竹羽椿她媽諷刺她現在知道學習了。

    車順利掉頭，竹羽椿黑著臉背起書包，她媽親自送她回了林付星家這才罷休。竹羽椿泄憤似的把書包扔在沙發上，這才發現她書包上掛著的玩偶不見了。

    她先是跑回車內仔細搜了一遍，在確認沒掉在車上后，她皺了皺眉頭。

    “又怎么了？”她媽問。

    “沒你的事，你回去吧?！敝裼鸫环笱艿?。

    房門關上后，竹羽椿不由地摳了摳手指，細密的熱意爬上了她的尾椎，她開始回憶書包上的掛件是什么時候丟的。

    那是上個月林付星去日本玩的時候給她買的，是一個黃色小兔子。

    竹羽椿記得她擁有的每一個娃娃，即使經常換著戴，但她每一個都很珍惜都很喜歡。掛件雖然不貴，也不過是個地區限定，但弄丟的感覺讓她很不安。

    那可是林付星特意給她買的。國內預售要六個月起步，這個IP還比較小眾，至少她身邊都沒有朋友提起過。

    那是她獨一份的。

    竹羽椿有些懊悔，她明知道珠鏈容易掉，掛在書包上前都不知道換一個扣子。即使她時不時擔憂珠鏈會斷，但沒想到會真的有這一天。

    她跑下樓問柏預沅白天有沒有見過她書包上背的那個掛件，柏預沅思索片刻，說他交作業的時候，娃娃還在。

    那個娃娃的手感很軟，10CM大小，丟了也不起眼。

    竹羽椿像跟木頭一樣倒在床上，她累得不行，想著想著竟然睡著了。

    睡夢中有人將她翻了個面，又用熱毛巾把她身上擦了擦，還躡手躡腳給她蓋了層被子，熄燈前還不忘幫她摘下眼鏡。

    就在他離開房間的前一秒，竹羽椿突然坐立在床上，讓他今晚也和自己睡。

    說完，她走進浴室洗了個澡。

    黏膩的觸感消失后，竹羽椿壓抑著心情躺回了床上，柏預沅在她耳邊說了句“晚安”并安慰她明天和她一起找。

    “丟了就丟了?！敝裼鸫粚㈩^埋在被子里，悶悶道。

    結果睡了一會又解開手機向校園墻發了個求助帖。

    學校冷清，沒什么人，就算丟了，她平時就固定走那幾條線路，原路返回總能找到吧？

    而且就算被人撿到，對方說不定也會把娃娃掛到校園墻上啊。

    竹羽椿思緒萬千，頭腦風暴了好一陣，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

    第二天，竹羽椿起了個大早，校園墻的人沒回復她，但她睡夢中突然想起昨晚她路過高一年級組創立的閱讀社團，說是社團不過是搭了個帳篷，擺了幾個書架和一章長桌，因為太過簡陋，竹羽椿只瞥了一眼。

    說不定就掉那地上了？

    竹羽椿從來沒這么急切地想回學校，連林付星都看出來她今天格外積極，一進學校，她左看右看，柏預沅也跟在她身邊找，直到林付星聽說是她送她的娃娃掉了，她才松了口氣。

    “我下次再給你買一個?！彼齻內齺砘刈吡藗z趟，就連竹羽椿心心念念的讀書角都看了三遍，就是沒找到。

    林付星還是難得看她對一個娃娃這么上心，這感覺很新奇。

    “能找到干嘛還要再買一個……而且它跟了我這么久，我都有感情了?！敝裼鸫恍÷曊f。

    過了一夜，她平靜了不少。

    她首先給她媽打了個電話問候早安，結果她媽聽完就掛了。

    社團有個失物招領中心，也就是一個破籃子，值班的老師不在，昨晚還開著的門今早卻關了，竹羽椿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門開了，她發現那籃子里就一件校服和一個打火機。

    “老師，昨晚你們沒在外面撿到東西嗎？”竹羽椿不死心，其他地方她都來來回回看吐了也沒找到。而且校園墻的人發消息說他們昨晚收到了一位同學撿到東西的私信，不過因為消息沒同步就沒能及時地告知她。

    那位同學說她撿到了一個烏薩奇，它的mama一定很著急，所以她將玩偶立在了社團大門上。

    竹羽椿沒想到居然有人能認出玩偶，驚喜之余又很是感激，可沒想到她并沒有在門口找回娃娃。

    連值班老師也沒發現。

    于是竹羽椿申請調監控，保安室和老師辦公室來回走了三趟，年級組簽字蓋章，班主任簽字，最后交給保安處，保安處的人說等有結果了會很快通知她的班主任。

    期間，年級組問她丟了什么東西，她說丟了個玩偶，徐主任的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娃娃很貴嗎，你以為查監控是一件很輕松的事嗎？同學丟了衣服鞋子我還可以理解，為了個娃娃至于……”徐主任不肯蓋章。

    “不貴，也就89塊錢?！敝裼鸫惶拱?。

    她可以再買一個，可是如果能失而復得，為什么不試試呢？

    “那么小的娃娃值八十九塊？”徐主任覺得有些可笑，“你們為什么喜歡買這些東西?！?/br>
    朱曉芳雖然也和他想得差不多，但還是補充了句：“這娃娃對她有很重要的意義，是她好朋友送給她的……”

    總之，竹羽椿做完了她力所能及的事，她接下來只需要等通知。

    如果被別人撿走了，她也認了。

    可是為什么被好心人撿到后又突然不見了？

    竹羽椿就這么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天。

    第二天，朱曉芳通知竹羽椿來她辦公室一趟。

    “保安處調監控發現，玩偶確實被人放在閱讀社大門口……但巡查學校的老師認為它的垃圾就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他也不懂你們小孩的玩具，以為是什么不值錢的東西，保安處發現后很快去翻了垃圾桶，沒想到垃圾桶早上就被垃圾車運走了……”

    竹羽椿的腦海里只聽到“垃圾”“不值錢”這些字眼，她腦子嗡嗡響，心想為什么一個破打火機會在失物招領處，她干凈的娃娃卻要被扔在垃圾桶。

    “我要他給我道歉?！敝裼鸫痪吐犚娮约旱穆曇襞腔苍谒?。

    “……人家主……老師也是不知情。他也沒想到會有人……”朱曉芳耐心地和她解釋，竹羽椿見她不肯透露那個人是誰，心想那人估計是什么領導，仗著自己身份大，沒把她這個學生放在眼里。

    “我們老師間也為此開過會了，他雖然不理解，但也認識到自己的錯……”

    “他就不能讓失物招領處嗎？他有什么資格扔別人的東西？”竹羽椿說到后面有些哽咽，她也沒想到自己會為了一個娃娃掉眼淚。于是她吸了吸鼻子，讓自己的語氣盡量保持正常。

    不能哭，不然也太丟臉了。

    她能聽不出朱曉芳的話里毫無歉意嗎？在他們眼里，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學生在鬧脾氣罷了。

    她寧可娃娃是被人撿走了。

    “方便告訴我那位老師是誰嗎？”竹羽椿紅著眼，昂著下巴。

    “這樣吧，老師私下補償你行嗎，這八十九塊錢我轉給你……”

    竹羽椿心想，我缺她這點錢嗎？

    她顫抖著嘴唇，最終說了句“算了”就迅速地離開了辦公室。

    她一個人躲進廁所，一邊抽泣一邊抽紙巾，怨自己小題大做，怨自己矯情，怨老師為什么要把她的東西扔進垃圾桶，怨校園墻為什么不及時給她發消息……

    她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不讓mama省心，不讓老師省心，為了一個玩偶置于這么大費周章嗎？

    她不過是想找回自己的東西……

    當林付星找到她的時候就看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帶著哭腔地和她說：“你給我的、的那個、不值錢的東西、被那個死人老師給扔、扔到了垃圾桶……”

    “他他媽憑什么扔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