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路昭抱著相冊,面無表情。 他忍住了最初的怒火,開始仔細地想,肖立群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做的收集證據的事。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鄭大虎手下的小混混發現了自己天天在街上游蕩,拍他們的照片,覺得有異常? 還是,他寄到首都的那封信的內容,被泄露給了肖立群? 路昭傾向于后一種可能。 因為他寄到首都的信再無后文了。 這事被壓下去,本身就說明,肖立群背后還有人。 這下事情可棘手了,他如此謹慎,可還是打草驚蛇。 而除了讓上級來查處剿清這幫勢力,他一個普通干部,在這里還能干什么? 路昭對著被燒毀的相冊發了一整天呆。 他知道這只是一個警告。 下一次,肖立群燒的就不是相冊,而是他路昭。 他路昭不怕死,而肖立群也不怕背人命。 說不定,他通過cao縱鄭大虎,手里已經有不少人命了。 他們就是這么囂張,黑白勾結,官官相護,在這人民當家做主的社會,把人民吃得連血rou都不剩。 路昭歇了一整天,才打起精神,把新住處收拾好。 由于原來的那套屋子被燒得暫時不能住人了,他搬到了樓上的另一套空宿舍中,獨住一層。 肖立群雖然把他安排遠了些,卻還要讓他在自己視線范圍內,看來對他的忌憚還沒有打消。 路昭心里有些雜亂無章,不知該如何下手,繼續這盤棋局。 在絕對的優勢之前,他還有什么能做的? 他不再貿然行動,沉下心來消停了一陣子,把這里的情況寫信告訴了宋悅和任平飛。 沒過多久,宋悅就如約托朋友過來,取走了路昭整理好的證據,還有那臺照相機。 ——沒錯,這些東西沒有被燒毀。 肖立群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這些重要的證據,路昭把它們藏在了辦公樓的公共圖書室里,沒放在自己的住處。 路昭拜托宋悅把這些證據都留下備份,并且把照相機的照片洗出來,寄到首都任平飛那里。 可惜,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任平飛的回信。 [上次的舉報信再無后文,想來此事干系甚廣,勿輕舉妄動,注意安全。 證據我已收到,但現在舉報無門,為你安危著想,暫且壓下。] 路昭深深嘆了一口氣。 產業園的建設如期動工了。 路昭只是個被架空權力的副縣長,在里頭根本起不了一絲一毫的阻攔作用。 之前每一個工程的競標結果他都看過了,可是競標結果是遞交黨委會審議,他只是掛職的副縣長,不是黨委成員,連會議都參加不了,更別說投什么反對票。 而且,這縣里的領導那么多,就他一個投反對票,也沒有作用。 縣里的財政大權握在縣長手里,而縣長就是肖立群這個書記一手安排上來的,兩個人沆瀣一氣,想盡辦法從國家、從老百姓身上刮油水。 路昭憋著氣,看著他們把產業園修得慘不忍睹,路燈裝上還沒三個月就壞了一半,綠化更加一言難盡,不知是哪座山里挖來的野樹,栽也栽不活。 就這么離譜的產業園,修了一兩年,居然還驗收成功了。 國家撥下來的款花得精光,全進了肖立群、鄭大虎等人的口袋里。 而產業園有了,依然沒產業,縣里的經濟、稅收,沒有絲毫起色。 路昭好幾次都覺得這地方真是沒救了,可他又犟,怎么都不愿意向這些勾結勢力低頭,硬是在這里留了下來。 肖立群不給他派活兒干,正好他的人事關系也不在這里,工資歸首都的原單位發,他就無所謂干不干活,每天早上進自己辦公室看完早報,就溜出來在街上閑逛。 這閑得不得了的一兩年里,他給方先生寫了不少信,就光寫這里的風景、礦產,還有今天讀了什么書,吃了什么東西。 他也告訴方先生,那張照片不小心燒毀了,希望方先生能再寄一張照片給自己。 可惜,依然沒有回音。 第126章 任平飛給路昭寫了好幾次信,問他工作如何,是否要提申請回首都。 路昭每次收到他的信都一陣動搖,認真思考自己是否真的要繼續待在左安縣。 在所有人看來,他一個年紀輕輕、前途大好的干部,待在這個無法作為的地方是在浪費時間、虛度光陰。 可是路昭不甘心就這樣低頭。 這里的老百姓也是千千萬萬老百姓中的一部分,沒道理其他地方的老百姓都當家做主了,他們還活在舊社會被吸血。 兩年時間里,路昭把左安縣的鄉鎮村落走了好幾遍。 肖立群等人在那邊建著產業園,瓜分國家撥款,他就在這邊走訪群眾,詳細記錄這些年來勾結勢力在當地的惡行。 雖然他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微小,反抗不了什么,但他依然堅持,每天挨家挨戶進行思想教育,普及和培養老百姓當家做主、起來反抗的意識。 日積月累的微小努力,一點一點讓左安縣發生了變化。 老百姓們不再沉默受罪,而是自發組織起來,同街頭的小混混對抗。 每次一有混混來收保護費,整條街的商戶都跑出來,拿的拿菜刀,拿的拿板凳,把混混們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