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兩人生意很不錯，賣掉了二十來只手表，第二天便再接再厲，專挑人流量大的地方擺攤。

    三天過去，他們的手表賣掉了七十來只，本錢算是回來了。

    宋悅找回了底氣，臉上又有了笑容，碰上有意愿買的顧客就拼命推銷，他有眼力見又會說話，往往能把猶豫不決的顧客說動，咬咬牙花出這筆錢。

    “再過三四天就要開學了，照這個進度，我們開學之前應該能賣完?！甭氛寻呀裉熨u剩下的手表一一清點，對上數目，這才裝進帆布袋里。

    “這幾天我們賣的價格可不低，加上今天賣出去的，現在應該回本了，還稍微賺了一點?！彼螑傆行┢炔患按?，“我們快回去數數錢?！?/br>
    路昭點點頭，把帆布袋背在胸口，剛站起來，就看見迎面走來一名微胖的中年雄蟲。

    這人西裝革履，十分體面，手上還帶著锃亮的機械表。

    “兩位小朋友，我是對面百貨商店的經理?！彼叩絻扇嗣媲?，站定，雖然個子沒有兩名年輕雌蟲高，但氣勢十足，“我看你們在這條街上賣了三天手表了，想和你們談一筆生意?！?/br>
    宋悅和路昭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期待和警惕。

    “我姓趙，叫我趙經理就好了。你們在外面一天也累了，咱們到店里去聊吧?！边@位趙經理說話還挺客氣。

    宋悅和路昭便跟著他走進對面的百貨商店，來到他的辦公室。

    “你們這批貨是從哪兒進的？”趙經理在沙發上坐下，問了一句。

    宋悅可不會同他實話實說，只說：“我哥哥在寧海港開工廠，就把廠里這些微瑕貨品拿來讓我賣?！?/br>
    趙經理點點頭，切入正題：“剛剛進來，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店里專門有一個貨柜陳列電子手表。自從去年下半年上市，這個貨柜的電子手表賣得還行，但是沒有達到我的預期?！?/br>
    “電子手表和機械表不一樣，現在還沒有出現什么國產大品牌，百貨商店的進貨渠道都差不多，同質化的商品擺在各家商店的貨柜里，我們店并沒有什么優勢?！?/br>
    “最近看到你們在外面擺攤低價賣手表，生意還不錯，一天賣出去的手表可能比我整個店里賣的手表都多，我就想到——低價也是一種優勢?！壁w經理說，“但是，我店里陳列的手表，成本就在那里，再低也不會比你們三十元的價格低?！?/br>
    “所以，我得找成本低的手表來賣。先形成穩定客源，打出名聲，以后大家買電子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的店?！彼f，“我想把你們手里剩下的表全部買下來，并且讓你們長期供貨?！?/br>
    路昭和宋悅默默對視一眼，宋悅率先開口：“趙經理，我們定價低，是因為我們賣的是帶瑕疵的貨品。您要是想賣這種貨，從您的供貨商那里拿一些低價處理的瑕疵品就好了?！?/br>
    趙經理搖搖頭：“我不是要賣瑕疵品。我要賣低價的、沒有瑕疵的電子手表?！?/br>
    宋悅和路昭都愣了愣。

    趙經理從兜里掏出了一塊電子手表，這塊表宋悅有印象，是昨天從他們手里賣出去的表。

    “這是我叫員工去你們那里買的表?！壁w經理說著，又掏出一塊款式一模一樣的表，“這是我店里賣的?！?/br>
    他從辦公桌上取來一個小天平，把兩塊表分別擱在左右兩個盤中，店里賣的那塊表立刻把托盤壓了下去。

    “一模一樣的款式，你們的表要輕很多，我叫人拆開看了，里面的元件用料完全不一樣，但是外表看起來幾乎沒有區別?！壁w經理說，“這樣一來，就節約了不少成本，怪不得你們能用這樣的低價來出售?！?/br>
    “這種表可能不耐用，但是不耐用，才能買新表?！彼戳怂螑傄谎?，“你哥哥是個能人?！?/br>
    宋悅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一模一樣的款式，性能差不多，但成本要低多了的電子手表。

    但是，他要這樣的手表，為什么自己不去寧海港挑一挑，找個靠譜的供應商呢？

    宋悅問：“您店里的電子手表，是從哪里進貨呢？”

    “各地都有?！壁w經理說，“螺城進的貨要多一點，因為離得近，運輸成本低?！?/br>
    他提到“運輸成本”四個字，宋悅心頭一動，隱約猜到了他找上自己的用意。

    他壓下心頭的想法，問：“我們賣的這種電子手表，您愿意出什么樣的價位？”

    趙經理笑道：“我們是做長遠生意嘛，我又是批發，你們總得給我便宜一點，二十元一只怎么樣？”

    宋悅立刻拉著路昭起身：“您找別人吧?！?/br>
    看他毫不猶豫地拒絕，趙經理一愣，連忙攔住他們：“不急不急，咱們是在商量嘛?！?/br>
    宋悅并沒有重新坐下，只看了他一眼：“我們賣的這種電子手表，你肯定見過，也清楚它的出廠價。你從供應商那里訂貨，就要近二十元一只的價格，你自己還得承擔運輸成本和路上的損耗，貨物到達首都時，成本肯定不止二十元了?！?/br>
    “現在你要二十元從我們這里直接拿，運輸成本和損耗都要我們承擔，你當我們是冤大頭？”宋悅毫不客氣，拉著路昭就往外走，“我不跟你這種人做生意?！?/br>
    趙經理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如此精明，說話又尖銳，一時被講得臉上訕訕。但他畢竟是商人，臉皮早就練出來了，仍過去攔住宋悅：“不要激動嘛，價格都可以商量的。你看二十二元一只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