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為什么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什么偏偏在這時候…… 圣上此次前來,分明就是要認下時佑安這個外甥! 文昌侯慘白著臉,猛地一把拽住小廝的衣領,也顧不得皇帝就在上面看著,目眥欲裂低聲:“快!讓夫人和佑成帶著佑安先退下!不要——” 小廝被侯爺發癲般的神態嚇了一跳,還沒說什么,門口就傳來時佑成的聲音。 “草民參見陛下!” 后面緊跟著一排伙計,一個個垂著腦袋悄無聲息地進來。 最后四個人抬進來一個半人高的木雕箱,上面用綿柔的月影紗籠起,莫名帶著點旖旎的氛圍。 看見箱子被抬進來的那一刻,文昌侯感覺整個心都蹦到了嗓子眼,眼前陣陣發黑。 他不愿去看得意洋洋的兒子,巨大的恐慌扼住喉嚨,讓他雙腿一軟跪到在地。 完了,全完了。 紀得全眼瞅著圣上的臉從箱子抬進來的那一刻便沉了下來,心也忍不住高高吊起來。 他跟了圣上多年,自是清楚露出這種表情的含義。 圣上動怒了。 “陛下,這便是我們侯府獻上的賀禮?!?/br> 時佑成對周圍詭異的氛圍渾然不知,興奮地走上前介紹:“陛下雄韜偉略,一統山河,文昌侯府愿獻上此人為陛下助興,聊解陛下煩悶之意?!?/br> 戚長璟站了起來。 感受到上方的動靜,時佑成只當是圣上高興,心里愈發得意,接著說:“草民的弟弟有天人之姿,也不知能否入得了陛下的眼?!?/br> 紀得全早在戚長璟站起來的時候便捏了一把汗,此時聽著時佑成說的這番話,心里急的直跺腳。 不長眼的東西,你可別說了! 而戚長璟的手則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藏進衣袖,指尖微微顫抖著。 他緩步走下來,剛開始走的又慢又小,隨后便走的越來越快,幾乎是大踏步地走到木雕箱前面。 戚長璟努力讓手平靜地摸上箱子,隨后在紀得全焦急的呼聲中,手臂用力一推,“咣當”一聲掀開了蓋子。 “陛下!” 紀得全生怕戚長璟有什么意外,就要沖過來,卻因為戚長璟伸出一只手而止住了。 箱子里靜靜躺著昏迷的時佑安。 因為發熱,他的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帶著臉上涂抹的細粉滾下來,臉頰兩側明顯不正常的紅暈襯的時佑安的眉眼愈發秾麗,汗水隱隱帶著香意飄散。 然而時佑安明顯的顫抖和因為被打而腫起來的臉側都說明他此刻的狀態非常不妙。 戚長璟小心翼翼地,像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寶一樣將時佑安抱起來。 手上傳來guntang的觸感。 旁邊的時佑成見戚長璟將時佑安抱起來,不無得意地接話:“陛下憐香惜玉,當真是——” 戚長璟看也不看時佑成,抱著時佑安徑直往前走,下一刻卻以雷霆之速一腳揣在了時佑成的胸口。 這一腳著實是蓄足了力,震的時佑成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心口一痛,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文昌侯又驚又懼,眼見自己的兒子倒地不起,趴跪著向戚長璟求情:“陛下!圣上!微臣的兒子不分尊卑、以下犯上,都是微臣的過錯、還望、還望陛下饒他一命!微臣一時糊涂同意他們使的這般惡毒的招數、求陛下!陛下恕罪!” 而戚長璟此時根本無心理他,抱著時佑安大步流星徑直往后屋走,衣角被撩的獵獵作響。 紀得全反應的快,跟在后面趕緊喚人:“快叫府醫過來!快點!” . 時佑安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先是夢到了小時候,母親摟著他講故事,衣襟上沾滿了桂花香。 隨后便是他長大,只是夢里沒有新帝登基,他的舅舅沒有造反,他也沒有作為禮物被送出去。 只是半夢半醒間,似乎有一雙手慢慢攏住他的手,傳來溫熱的觸感。 鼻尖嗅到了綿長的龍涎香的味道。 時佑安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層層疊疊的帷帳,周圍是完全陌生的環境。 四肢都輕飄飄的,時佑安扶著床榻悄悄坐起來,白皙瘦弱的腳落在厚實的石榴紅撒金地毯上。 屋內這般金雕玉砌的華貴裝飾,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侯府。 口渴的厲害,時佑安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里面已經被人倒好了茶水,此時溫度剛好。 他剛喝了一口,外面就火急火燎地沖進來一個人。 是悄一。 【退熱了嗎?】悄一神情認真地盯著時佑安的臉看,飛快打著手勢。 時佑安點點頭,后知后覺看到悄一換了一身衣服,用料明顯貴了許多。 “這是在……” 悄一剛剛因為時佑安退熱而露出的笑意消失了。 他繃著臉打手勢:【皇宮?!?/br> 時佑安霎時變了臉色。 他好像忽然想到什么,臉一紅,也顧不上悄一在場,急急低頭往自己身上看。 白白凈凈的,什么也沒有。 時佑安松了口氣,一抬頭便看到悄一一臉無語的模樣。 悄一紅著耳尖,不經意地側過臉:【皇帝沒有對你怎么樣?!?/br> “哦哦?!睍r佑安終于徹底放心,帶著點感激道,“看來圣上還是念著一點點舅甥之情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