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三姐妹眼睛一亮,忙道:“只要夫人不說,讓我們做什么都成?!?/br> 宋尋月俯身彎腰,和鳶兒目光平視,沖她眨巴一下眼睛,吐出五個字:“帶我一起玩!” 鄭家三姐妹:“……” 寄春、星兒、梔香、錦蓉:“……” 見她們一副怔愣的模樣,宋尋月心頭黯然,臉上笑意明顯淡了,問道:“四個人不能玩嗎?” “能!”鳶兒看看另外倆姐妹,接著對宋尋月道:“其實四個人玩最好!我們帶夫人一起玩,夫人會嗎?” 宋尋月心情又高漲了起來,忙道:“不會,但我學得可快了!走,咱們換個房間玩,這里是人家更衣的地方。放心吧,有我在,要是被你們家里人撞到,就推我頭上,保管你們不會被罰?!?/br> 鄭家三姐妹一下樂了,這可太好了!終于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場了! 鳶兒忙上前挽了宋尋月的手道:“走!夫人,我帶你去個地方。我們今日都沒敢帶婢女,等會可得叫你的婢女幫咱們防風,咱們躲起來玩兒!” 說著,鳶兒便拉了宋尋月往外走,其余兩姐妹以及寄春等人連忙跟上。 出了門,鳶兒伸出去個腦袋,鬼鬼祟祟的四處看了看,這才出去,一路拉著宋尋月往更衣室側面的房間而去。 梔香看了眼周圍,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覺仍在,說來也是奇怪,那婢女為何會平地崴腳?一碗甜釀全倒王妃腿上,剛才為何又跑得那么快,像心虛似得。 這鄭家一向同太傅陰家走得近,而太傅和太子又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碗甜釀倒下去,別是有什么坑在等著他們王妃。 不成,等下她得找借口出來瞧瞧。 鳶兒帶著宋尋月來到更衣室側面一個房間,推開門,一堆人鉆了進去,將門關好,并叮囑寄春和星兒等人在門口處放風。 鳶兒拉著宋尋月在椅子上坐下,又帶著三個姐妹坐下,將一堆牌全部拿了過來,對宋尋月道:“我現在教夫人玩。既然夫人不會的話,頭兩把咱們不賭錢,先給夫人練練手?!?/br> “成!”宋尋月放下湯婆子,喜滋滋的應下,開始認真聽鳶兒的教授。 梔香看了看已經進入狀態的宋尋月,低聲對星兒道:“我去小解,你們先陪著王妃?!?/br> 星兒應下,梔香拉開門出去,原路返回。 梔香一路盡量藏匿著身形,四處留神,試圖找出不對之處。繞過更衣室,走上回廊,剛從拐角處過去,梔香就見水榭里有人,猛地一步退了回來。 梔香心間奇怪,這么冷的天,呆水榭里? 委實反常! 剛才她沒看清是誰,聽著沒什么被發現的動靜,這才探出一只眼睛。 側對著她的,正是方才宴席上,斥責婢女的鄭黎云,另外兩個,她恰好也認得,是陰家的陰婉楓和太傅孫媳吳氏。 三個人站在水榭里,除了吳氏較為持重,一直忍著,剩下兩個凍得直跺腳。臉頰、鼻尖、耳朵,更是通紅,宛如染了色。梔香瞧著都心顫,生怕耳朵給她們凍掉。 梔香收回身子,一時今日發生的事,盡皆在心間串成一條線。這里是回前廳的必經之路,若是王妃出來,不就恰好遇上他們三個? 崴腳,臟衣,更衣,水榭,搭話……嘖。 梔香心間了然,雖不知他們等在這里是為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看來得回去提醒一下王妃,先別出來,天氣這么冷,想來他們等不了多久就會回去。 念及此,梔香不在多留,轉身回去。 再次回到宋尋月和鳶兒等人藏身的房間,梔香看了眼四周,見正好沒人,迅速鉆進了屋里。 耳畔呼嘯的寒風被隔絕在門外,隨即便是他們王妃和幾個小姑娘的叫牌之聲,整個屋里氛圍甚是愉快。 梔香走到宋尋月身邊,見他們王妃玩兒的這么開心,大有沒有要走的意思,想說的話忽地噎在嗓子眼里,所以……她還有提醒的必要嗎? 就在這時,宋尋月發現梔香過來,“忙碌”中抽空看了她一眼,說道:“誒,你回來了?正要找你呢,前頭那個宴會,我不回去了成嗎?” “唔……”梔香梗了下,隨后道:“成……” 梔香是謝堯臣的人,她應對宴會的法子,得和謝堯臣一樣才行。這種事問就得問她,她說成那肯定成。 “五索!”宋尋月打出去一張牌,方才對梔香接著道:“左右沒人找我說話,我也沒有找人攀關系的需求,去那兒也是干坐著,無聊的緊,還不如在這兒和小meimei們打牌。對了……” 宋尋月又抽空看了她一眼,微一挑眉:“你沒事幫我出去看著些,可別賓客都走光了我還在這?!?/br> 梔香失笑,笑意無比真誠??磥硭@提醒是不必了!梔香行禮道:“是?!彪S后便退回到門口,和寄春等人站在一起。 宋尋月腦袋又從里間的月洞門伸了出來,對錦蓉道:“你去車里取些瓜果點心拿來,別走前頭的門,避著點人?!?/br> 吩咐完她腦袋就縮了回去,錦蓉依言去辦,特意從院子里找人引路,走了英勇伯府側門。 而梔香,自方才起,唇邊一直掛著笑意,神色間隱隱還藏著些不可思議。 從前她怎么沒發現,他們王妃竟是個如此妙人!鄭黎云等人在寒風里等著堵她,她可好,和三個小孩子扎堆玩起了葉子戲?著實是讓人有些想不通。 等今晚回去寫信通知王爺,不知王爺看到后,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像她一樣跟著樂? 第51章 這輩子沒這么快樂過! 錦蓉很快就從車里取來一些干果、點心, 裝盤后送到宋尋月桌上。宋尋月大方的分給鄭家三姐妹,四個人邊玩邊吃, 別提多痛快。 兩輪下來, 宋尋月基本弄懂了葉子戲的規則,第三輪開始,各自加了點籌碼,正式玩了起來。三個小姑娘身上錢不多, 都是按銅板來下注, 宋尋月自是配合著他們。 畢竟她對賭錢沒什么興趣, 主要是玩!那些小時候求而不得的快樂, 終于漸漸得到了滿足。 而鄭黎云三人, 在水榭里已經凍得人都快僵了。那凌厲的風一刀刀割在身上,似乎連身上的大氅斗篷都成了漏風的破爛布匹,一點兒都不擋風, 遑論保暖。 鄭黎云噴嚏一個接著一個, 陰婉楓只覺腦袋好像被扣上了一個冰帽子, 凍得厲害,陰風跟針一樣,一根根的順著頭皮往腦子里鉆。 就連一直持重的吳氏,眼下也漸漸顧不得形象,逼到忍耐不了之處,不得不拿出帕子, 大聲的擤鼻涕。 三位小姐都是如此, 遑論三位的身邊婢女們, 各個哆嗦的跟小雞啄米似得, 但好在他們平日活做得多, 身體強健些, 情況倒是比三個小姐好一些。 已經凍成了這樣,但因著是皇后的吩咐,鄭黎云等三人誰也不敢說離開。 陰婉楓重重一個噴嚏后,將湯婆子直接塞進衣襟里,用雙臂抱住,看向鄭黎云,語氣間滿是抱怨:“你不是說這是回前廳的必經之路嗎?一個時辰了,琰郡王妃人呢?” 吳氏也暗自剜了鄭黎云一眼,極是不滿。 鄭黎云滿心里委屈,這會也快沒了好脾氣,急道:“這是我家!我說了這是必經之路就是必經之路,我怎么知道她更衣要這么久?阿嚏——” 鄭黎云伸手搓了搓鼻頭,又趕忙把手縮回了斗篷里。她滿臉的不快,她們倆抱怨個什么勁兒?誰愿意在生辰宴上,在這冷風里凍著?有本事就別借她的生辰宴生事,自己想法子去。 吳氏深深剜了鄭黎云一眼,耐著性子道:“著人去瞧瞧吧?!?/br> 鄭黎云看向身邊婢女,吩咐道:“去更衣處瞧瞧,琰郡王妃出來沒有?!?/br> “是?!辨九I命,轉身搓著手往更衣處而去。 婢女走后,鄭黎云三人都沒再說話,各自生著悶氣,甚至身子都微微側轉,背著對方,遠沒了之前的親密。水榭里只剩下呼呼的風聲,以及時不時發出的噴嚏聲和咳嗽聲,還有跺腳時吸氣的嘶嘶聲。 過了片刻,方才去找宋尋月的婢女回來,三個人眼中霎時綻放出晶亮的光,仿佛長久呆在黑暗中的人忽然見到初升的朝陽,目光全都死死鎖在那婢女身上。 待婢女進了水榭,鄭黎云迫不及待的問道:“怎樣?琰郡王妃呢?” 婢女眉心深蹙,覷一眼三人的目光,語氣為難的回道:“回小姐的話,琰郡王妃不在更衣處?!?/br> “不在?”鄭黎云聲音都拔了一個高度。陰婉楓和吳氏亦是詫異的看向鄭黎云,眼里滿是懷疑,甚至還有不少責怪之意,仿佛在埋怨她辦事不牢靠。 鄭黎云自是覺察到了二人的目光,一時心頭更加不爽快,沖那婢女怒道:“怎會不在?回前廳的路只有這一條,她不在更衣處能去哪兒?” 陰婉楓在一旁陰陽怪氣道:“別是人家不喜你們鄭家,早早從側門跑了吧?!?/br> 鄭黎云瞥了陰婉楓一眼,肚子里火一陣高過一陣,但礙于陰家地位,不敢發火,只得將氣都借此撒在婢女身上,厲聲道:“去后院找!看看琰郡王府的馬車還在不在?再去前廳看看,她有沒有回去?” 雖然宋尋月不可能回前廳,但這么久沒見人,還是回去瞧瞧的好。 婢女連忙應下,匆匆忙忙的再次跑開。 陰婉楓咳了兩聲,瞪了鄭黎云一眼,方又陰陽怪氣道:“可恨這生辰宴沒落在我頭上,否則絕不會出這種紕漏,我要是這幾日生得便好了?!?/br> 吳氏眼下已是凍得有些受不住,她仿佛已經感覺不到兩只腳的存在,這般受罪,再端莊持重的人心底也有了脾氣。 聽見自家小姑子挖苦,跟著附和道:“或者想個旁的法子也成,偏得是借更衣哄人家出來,大冬天的在這兒凍了許久?!?/br> 鄭黎云氣得肝兒顫,轉頭看向二人,本就凍僵的臉上,硬扯上個笑臉,道:“二位jiejie既冷,要不就別等了,抓緊些回屋吧?!?/br> 當她愿意生辰當天在這兒凍著?還得聽這兩位大小姐的風涼話和挖苦。 此話一出,陰婉楓和吳氏雖氣,卻也都不說話了。這是皇后的吩咐,今日必得見著琰郡王妃,否則根本沒法兒交差。雖冷,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在這兒等。 鄭黎云見二人沒了話,心頭只覺解氣,對一旁婢女道:“再去灌幾個湯婆子來?!?/br> 婢女連忙一眼去辦。 又過了片刻,婢女回來,行禮道:“回小姐的話,琰郡王府的馬車還在,好生在后院停著呢,前廳也去瞧過了,琰郡王妃沒回去?!?/br> 三人聞言蹙眉,鄭黎云更是滿臉煩躁,語氣間滿是不解:“好好一個大活人,能去哪兒呢?” 婢女擰眉想了片刻,回道:“不知是否是遇見了別的府的夫人,投緣的緊,正在某處說話聊天?” 宴會上這種事常見,若有聊得來的官眷,二人通常會結伴單獨閑聊,天氣好的時候在待客的院里轉轉,天氣不好的時候,就在賓客區各房里呆著。 這種時候若是找過去,作為主人家會顯得很不禮貌,而且他們與宋尋月素無交情,找過去像是故意找茬,給人留話柄,裝成偶遇最為合適。 鄭黎云不耐煩的擺擺手:“下去吧?!?/br> 婢女站去了一旁,悄然搓了搓凍紅的手。 鄭黎云心頭像是被堵了大大一團棉花,堵心的難受,又氣又冷,再想想自己生辰宴在這兒挨凍,心頭又委屈的緊!眼眶都有些泛紅。 她走過去站在了柱子后頭,稍微能擋一點風,但在這大冷天,根本無濟于事。陰婉楓和吳氏,兩個人已經貼在了一起,互相依偎著取暖。 而宋尋月在屋中,同鄭家三姐妹的酣戰正上巔峰,基本已經上頭到出牌必高喝,撂牌必砸出聲兒的狀態,連桌上的東西都已經忘記吃,四人渾然忘我! 星兒等其余四人,一直守在門口處,不住的抻著脖子去瞧他們家小姐,星兒低聲對寄春道:“寄春jiejie,瞧我家小姐這樣我真開心,她今日玩兒的比之前還開心呢,是我見過她最開心的一天?!?/br> 寄春也瞧著里頭,對星兒道:“這葉子戲這么好玩嗎?若不然等回王府后,我去給王妃找一套,咱們正好能陪著玩?!?/br> 星兒重重點頭:“恩恩,還有今日上午在王府玩兒的打馬戲,聽說有本《打馬圖序》,咱也給小姐找來?!?/br> 寄春應下,幾個人又好奇的看著宋尋月等人玩。 梔香時不時就會出去瞧瞧,她都沒去前廳,只走到水榭附近,若是見到鄭黎云等人還在,便知宴會尚未結束,便先行返回。 就這般又過了一個時辰,時至酉時,太陽落山,天氣越來越冷。 陰婉楓實在受不住了,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膝蓋以下部位的存在,每走一步,都仿佛像鬼一樣在飄。 尤其是她的腦袋,方才像是戴了個冰帽子,現在似乎徹底成了冰,偏生冰一會兒,又感覺有熱水澆在頭上,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眩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