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喝酒嘛,但凡喝得急,便醉的格外快。這才半個時辰功夫,就已經給他喝趴下了。 而且一次喝這么多,今晚他別想好過。損失五十兩的氣,平了! 宋尋月愉快的整理下衣袖,敲敲車壁,吩咐道:“回府?!?/br> 馬車緩緩而動,載著爛醉如泥的謝堯臣,和勝利加身的宋尋月,一同往王府而去。 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宋尋月推開門出去,對辰安道:“辰安大人,王爺喝醉了,勞煩您扶王爺回去歇著?!?/br> 說著,宋尋月下了馬車,自扶著星兒進去。 辰安眉心緊擰,往車內看了一眼,只見他們王爺,癱倒在椅子上,早已不省人事。 辰安大驚,他們王爺,可從來沒喝成這樣過,忙上車去扶謝堯臣。 奈何謝堯臣喝的太醉,根本扶不起來,辰安只好將他拉起來,背在背上,這才下了馬車。 一下馬車,辰安緊著吩咐道:“快吩咐廚房,去備醒酒湯?!?/br> 說罷,辰安便背著謝堯臣小跑進了府門。 宋尋月扶著星兒的手,一路回到自己的嘉禾院。 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宋尋月朗聲哈哈大笑起來,那笑意,當真是前所未有的開懷。 她沒忍住對星兒道:“你可沒看著,王爺那喝不下又強撐的模樣,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br> 星兒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家小姐居然又擺王爺一道,自也跟著笑:“小姐是真不怕王爺醒來罰你?!?/br> 宋尋月面上洋溢著笑意:“怎會?可不是我強迫他喝,是他自己要喝,醉成這樣怪我嘍?” 宋尋月愉快的在貴妃榻上坐下,面上笑意盈盈,連眼睛里都是笑的,擲地有聲的對星兒道:“這五十兩銀子的仇,算是報了!” 星兒在一旁看著,眼眶忽地一熱,無不欣慰道:“小姐,奴婢從來沒見過您這樣開心?!?/br> 話音剛落,星兒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些年在宋家,她從來沒見過小姐臉上有這樣的笑意。自小姐八歲那年,魏家離京后,她也再也沒有像尋常孩子一樣,開心的玩耍過。反倒是今日,小姐雖損失了些銀子,但和王爺玩的是真的開心。 宋尋月驀然想起過往經歷的一切,心間一陣泛酸,隨后抿唇輕笑,拉過星兒的手,仰頭看著她的眼睛,寬慰道:“別哭。都過去了,以后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br> 宋尋月說別哭,星兒的眼淚反而更加控制不住,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來,可唇邊卻是笑意深深。她一邊不斷擦著眼淚,一邊不住的重重點頭。 宋尋月眼眶也跟著泛紅,起身用帕子給星兒擦臉,對她輕聲道:“別哭了,都過去了。打起精神來,宋瑤月的嫁妝都是咱們的了。咱們得去整理下其中的產業,等過兩日,天氣好的時候,都得去親自瞧瞧?!?/br> 星兒點頭應下,強自忍住淚水,和宋尋月一起去整理東西。幸好之前抄了一份禮單,眼下對照整理起來,還算容易。 整整忙活了一下午,晚飯都沒顧上吃,一直到夜里戌時,方才整理罷。宋尋月揉著發酸的肩頭,回屋沐浴后,便早早上榻歇下。 宋尋月自是一下午好心情,而謝堯臣,可一點不好過。 酒喝得太急,二斤至少喝了一斤半,到夜里時,他已經吐了三回! 謝堯臣這輩子沒這么難受過,迷迷糊糊的邊吐邊睡,一直到亥時左右,腦子方才回了些神志,幽幽轉醒。 他只覺口干的厲害,翻起身,坐在塌邊,雙臂如沒骨頭般搭在雙膝上,整個人有氣無力。 辰安怕他腳下著涼,忙上前,取過靴子給他穿上。 謝堯臣強撐著抬頭,對辰安道:“水……”說罷復又垂下頭去。 辰安連忙將備好的醒酒茶端上:“王爺?!?/br> 謝堯臣一飲而盡,將杯子還給辰安,人還是昏沉的厲害,坐在塌邊許久沒有動靜。 辰安在他身邊蹲下,問道:“王爺,眼下感覺可還好?怎么會喝這么多?” 謝堯臣這才想起今日車里發生的一切,宋尋月那張勸酒的臉出現在眼前,謝堯臣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小心眼的女人!故意灌本王!” 辰安不解道:“王妃讓您喝您就喝?” 謝堯臣只是回了些神志,酒還沒醒,根本沒力氣說話,但他心里,卻是越想越氣。 他不就花了點宋尋月的錢,何必這么報復他? 本來今天在車里,他沒多生氣,但想想自己今晚遭的罪,真是恨不能掐斷宋尋月脖子! 謝堯臣猛地起身,整個人卻搖搖欲墜,辰安連忙將他扶住,站穩后,謝堯臣一把推開辰安便往外跑。 他得去問問那個小心眼的壞女人,他為她解圍,還給她弄到那么多嫁妝,花她幾十兩銀子能怎樣? 第28章 “王爺!你怎么大半夜闖房間?” 辰安大驚, 忙呼一聲“王爺”,他一把抓起謝堯臣的大氅, 緊著追了出去。 謝堯臣身上只穿著一套淡青色絲綢中衣中褲, 還因醉酒嘔吐等折騰,眼下已是凌亂的不成樣子。 他就這般,衣衫單薄不整,身體搖搖擺擺的沖了出去。 幸而方才他一起來, 辰安怕他著涼, 就給他套上了靴子, 若不然此刻, 他怕不是光著腳就跑進這冰天雪地里去了。 他們王爺雖不是穩重那一掛的, 但好歹自小教養好,素來姿態優雅,從未這般急躁過, 能把他們王爺氣成這樣, 這位王妃也是個萬里挑一的能人啊。 辰安緊著追上謝堯臣, 將大氅給他裹上,擔憂道:“王爺您倒是慢點?!?/br> 謝堯臣一言不發,直視嘉禾院的方向,宛如剛上戰場的勇猛將士,盯著目標便是沖。 這一路走來,辰安當真是提心吊膽, 生怕他們王爺一頭栽進旁邊的花圃中, 刮花這張俊俏的臉。 但好在他每次身子傾斜, 總以為下一瞬要摔倒時, 他總能及時給自己斜回來, 一路上有驚無險。 很快, 辰安陪著謝堯臣,進了嘉禾院,在廊下守夜的寄春大驚,連忙上前行禮:“王爺?” 一身酒氣撲面而來,寄春看著眼前衣衫不整的王爺,格外詫異。王爺怎么這么晚過來了?莫非……是想和王妃……嘿嘿。 寄春低頭輕笑,謝堯臣在門口深吸了兩口氣,隨后一腳踹開了宋尋月的門。 宋尋月早已進入夢鄉,忽地被驚醒,整個人被嚇得渾身發虛,臉色都有些白。 她立馬從榻上彈起來,驚呼道:“星兒!點燈?!?/br> 睡在榻外簾帳外的星兒,自是也被嚇得不輕,宋尋月吩咐的同時,她已經抓起火折子,將其吹亮。 印著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宋尋月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外間走了進來,影子落在帷幔上虛晃,后頭還跟著一個。 宋尋月心立馬提上了嗓子眼,緊緊盯著那邊,大腦一片空白,都忘了自己未穿外衣。 星兒連忙點上燈,屋里徹底亮堂起來。 “嘩啦”一聲,帷幔被拉開,謝堯臣那張俊俏的臉,出現的宋尋月眼前。 宋尋月提了許久的那口氣,終是吁了出來。 琰郡王啊,那沒什么可怕的。 只見他外頭披著今日所穿那件大氅,可大氅底下,卻只有一套淡青色的中衣中褲。衣領凌亂的敞著,就連褲腿,都沒完全塞進靴子里,就那么毫無章法掛在靴邊。 他臉頰上兩道酒醉的緋紅,自顴骨掃向眼尾,燭火投在他眼里,宛如落進清潭,晶瑩透亮。 他此刻的模樣,當真和那話本上,那荒yin無度的暴君一模一樣! 謝堯臣盯著她的眼睛,緩緩踱步進來,看得出他很想維持住身為王爺的驕傲,只是今晚……走兩步搖一下,真沒威嚴可言。 宋尋月低頭抿唇,生怕自己笑出來。星兒在宋尋月身后,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謝堯臣走到宋尋月面前停下,他本是來興師問罪的,可……為什么宋尋月散了頭發,在昏黃的燭火下,這般如瀲滟春光般逶迤動人? 謝堯臣氣竟然消了些,甚至面對臉還沒他巴掌大的宋尋月,生出些許自責來,他跟一個弱女子較什么勁? 宋尋月帶著星兒行禮:“見過王爺,您怎么這么晚過來了?” “哼……”謝堯臣一聲嗤笑,整個人又搖了下,辰安嚇得伸手欲扶,但他又重新站穩,辰安這才收手。 謝堯臣抬抬下巴,眼微瞇,嫌棄道:“裝!給本王裝!本王為什么這么晚過來,你心里沒數嗎?” 星兒聞言忙覷了宋尋月一眼?王爺莫不是要和小姐圓房?那她現在是不是該出去備熱水? 宋尋月亦是心頭一跳,喝醉酒,還衣衫不整,又這么晚闖進來,恐怕也只有一樁事了。 雖然她不抗拒和謝堯臣做些什么,可白天不還說想得美?怎么現在又來?她全無準備??! 不等她多想,卻見謝堯臣已緩緩抬起右手,朝她臉側捧來。 宋尋月抬眼看著他,目不轉睛,呼吸再次屏住。 他醉酒,身子有些虛乏,手臂抬的緩慢,卻莫名叫宋尋月本來緊張的心,在這般輕緩的溫柔中平復下來。 腦海中下意識便勾勒出,等下他掌心捧住自己臉頰的觸感。若他能這般循序漸進,今晚也無不可,好像還有些許旖旎的瑰麗。 怎知就在謝堯臣手碰到她臉頰的瞬間,她臉忽地一疼:“唔!”所有瑰麗的幻想瞬間煙消云散。 這狗男人居然掐她臉! 宋尋月震驚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就不該對這紈绔有半點期待! “呵……”謝堯臣見自己得逞,又笑。他控制著力道,正好掐起她的臉,但不至于讓她真疼。 謝堯臣左眼微瞇,掐著她的臉搖了兩下,人也跟著往前走了一步,極其嫌棄的質問道:“你有沒有良心????換親本王沒追究你,回門本王幫你說話,你meimei那大批嫁妝本王還都給你留下。本王就花你幾十兩銀子,你就這么報復本王,你良心呢?” 說著,謝堯臣身子又前后搖擺起來,他還執著的不松手,拽的宋尋月也只能跟著他前后搖擺,場面極其滑稽。 辰安見狀,唇角隱有笑意,上前一把扶住他們王爺的另一條手臂,兩人這才站穩當。 宋尋月這才明白過來,這是興師問罪來了。宋尋月只好道:“可酒是王爺要喝的,妾身沒有逼你?” “嘖嘖嘖……”謝堯臣神色愈發不屑:“今兒什么情形,你我心知肚明,裝什么?” 心知肚明你還上當?死要面子到是坑都踩呀? 許是知道他不會真正的罰她,宋尋月膽子跟著大起來,挑明直言:“妾身這幾日算是瞧出來了,王爺對這門親事,怕是本來就不滿意,所以才沒追究換親的事。今日看似是幫我說話,但王爺其實是為自己說話。還有嫁妝,誠如王爺所言,妾身原本那點嫁妝,配不上郡王府?!?/br> 他若是滿意這門親事,中意宋瑤月,早就大發雷霆。她雖沒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也沒有被一個人真正喜歡過,可是她好歹見過豬跑。 真心喜歡一個人,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和對方在一起。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忍受離開心愛之人的痛苦。人性本自私,但凡說什么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本身便沒多喜歡。 謝堯臣看著眼前的宋尋月,一時語塞,半晌不知如何作答,畢竟她說的對。 宋尋月見謝堯臣被問住,心間不禁有些暢快,前后兩世,她還沒這么大膽的表達過自己的意愿呢,便接著道:“所以說,王爺從來不是為了妾身,只是幫妾身,恰好和王爺利益相合罷了?!?/br> 謝堯臣蹙眉,強自辯解:“那本王也幫了你,不值幾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