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 第95節
賀蘭靜江看meimei眉眼熠熠生光,淚痕尚且未干,卻已斗志昂然,艷光奪目,心中快慰,對國公夫人和對那許世子滿心感激。 許莼卻不知道他隨手一個舉動就讓賀蘭寶芝對生活升起了無限希望,對未見過的外洋和大海充滿了向往。 他正低眉順眼端正跪坐在坐席上,聽面前沈夢楨教訓他:“策問沒交幾篇,交的還是什么屯田的、火氣輪船的、海上戰術的,頭疼!我都看不懂!還專門找了懂的老師來替你看,結果說了,你抄的人家書的!書倒是看得很雜,東一本西一本的抄,但沒有提煉出自己的觀點! “經書更不必說過了,剛才考過了,你自己也知道,背過的都忘得差不多了,結結巴巴背了幾句。圣人言不可忘!” 沈夢楨罵得口干,伸手拿了茶杯,發現茶杯沒水了,許莼連忙替他倒茶,十分乖巧:“先生息怒,策問都是我不懂的,但是卻和差使相關,我看書的時候摘了些,但確實還沒想好怎么寫,這才給先生看么。先生替我雕琢雕琢,我回去再慢慢改!” “這經書詩文么,本來我就不大好,確實是生疏了些,我這找時間再熟悉熟悉?!?/br> 沈夢楨看他態度謙恭,也并沒有拿公務繁忙來擋借口,罵也罵過了,氣也出了,口氣緩和了些道:“我知道你才去兩個月,新官上任,必定公事繁忙,再則聽說你那邊兩個副提舉都被革職了,定然給你添了不少絆子,你難免分心。策問雖然爛了些,好歹算是你看過書了,且再反復修改修改。無論如何,本也該公事為上?!?/br> 許莼滿口答應,沈夢楨這才滿意了,才剛要打發他,卻又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剛才聽下人來報說李梅崖在府門口就為難你?還有之前也聽他們傳說你與他結仇了?這怎么說?我怎么記得你赴任的時候,李梅崖還和我夸過你,說你一派質野,天生仁義,未經雕琢,很該好好教一教?!?/br> 許莼咳了幾聲道:“沒什么大事,一點小誤會,外邊都是謠傳,先生別信就是了。我回去就派人厚厚送一份禮給李大人?!?/br> 沈夢楨道:“送禮做什么,真要致歉,該大庭廣眾之下給他道歉,又或者親自去府上解開誤會才是,這謠言滿天飛的,你送禮人家又不知道。他見人就咬,你別惹他。上次國子監的有個學生去花樓,都被他參了我一本管教不嚴,氣死我了?!?/br> 許莼心道,要的就是謠言滿天飛啊。哎李大人,可不好意思,改日再給你賠罪。說著也只正色道:“先生他都參?那確實太不合時宜了!” 沈夢楨道:“罷了,他如今得皇上器重,咱們不惹他?!?/br> 許莼心中竊笑,只又寬慰了沈夢楨幾句,拒絕了留飯,只說還有使館那邊的事要處置,起身告辭了。 出來后先去了千秋坊,那里盛長天領著姜梅、萊特會合,備了豐盛午宴,只等著那御用監的安公公過來。等的時候,許莼簡單和萊特說了下之后京城的安排。萊特聽說在京城接下來的事由許莼的母親負責,頗為贊許:“我之前也擔憂許大人若是不在京城,無人主持得了這事,事情要走樣。既然是大人的母親負責,那自然是無憂了?!?/br> 他贊揚許莼:“許大人果然負責,我之前還想著是否能請求把姜先生留下來幫我,又覺得太過冒昧。我回去學了那呂不韋奇貨可居的典故,許大人胸中志向高遠,佩服,佩服!” 許莼看他面色知道其實萊特仍然是有些疑慮,但如今主動權在自己這方,他還要靠自己介紹御窯這條線,只能先穩住自己。心中微笑,想著等他見過母親,見到母親之能干在自己之上,自然也就放心了。 不多時御用監百工坊的掌事太監安延年帶著兩個小內侍到了,看到許莼,幾步搶了上前行禮:“奴才見過許世子?!?/br> 許莼也笑著請他入座:“公公不必多禮,今日原是許某有生意要與公公談,今后還要勞煩公公?!?/br> 安延年卻十分謙卑:“世子有事,只管交代小的辦,小的竭盡全力,也得給大人辦好了,哪敢勞煩大人親自交代?隨時派個人來傳個話便是了?!?/br> 許莼原本都聽說宮里內侍驕橫,尤其是負責采辦的,都是貪婪之極的,如今看安延年二十出頭,整個人看著白凈斯文,穿著簡單藍布袍,倒像個讀書人,全無驕橫之氣,甚至與他說話十分低聲下氣,姿態委婉謙虛,心中十分納罕。 因此便入了座,讓盛長天和萊特細細與安延年說了要燒粉彩瓷的計劃。 安延年也一點沒為難之色,只笑道:“原來是這等小事。這也簡單,萊特先生只管將圖紙送來,我先讓他們試燒一窯,估算出成本以后,再商量這成本和分成的事,世子覺得如何?” 許莼道:“行,這圖紙稍后我讓人繪好給安公公送去?!?/br> 安延年又問道:“樣品燒好,我便命人送上門,只是世子很快又要回津海了吧?之后的事,我是與盛三爺聯系呢,還是與萊特先生直接聯系呢?” 許莼道:“公公這邊弄好了,只管派人去靖國公府上,送與我母親便可,我母親會安排萊特先生與公公這邊的匠人對接,確定樣子?!?/br> 安延年原本以為要和外洋人打交道,心中正想著如何好,聽說是國公夫人出面,眉毛微微放松:“原來是國公夫人親自負責,那就再好不過了,奴才到時候親自送過去給國公夫人看樣?!?/br> 許莼道:“勞煩公公了?!?/br> 一番觥籌交錯后,又敲定了些細節,安延年并不敢多飲,只略飲了幾杯就起身笑著告辭了,盛長天親自送了他下來,又給他送禮,卻是精心安排了極厚的禮,都是些貴重珠寶,一貫都是太監們喜歡的禮物。 沒想到安延年卻不收,笑著推辭了,只和盛長天道:“三爺不必和我客氣,今后合作的時候還多著呢。這樣好的發財路子,世子和三爺能想到延年身上,是延年的榮幸,哪敢再收禮?只把延年當成合作伙伴就好,切莫見外了?!?/br> 盛長天見他話說得懇切,心中納罕,便也親自送了安延年上了馬車,看著走了,才回樓上。 馬車一路搖晃著出了坊市往宮里去了,安延年卻拿了馬車桌子上的點心吃。 服侍著他的小內侍不解地問:“安公公怎的宴上沒吃飽嗎?我看宴上好多名貴菜,公公怎也不吃。還有之前您不是說蘇槐仗著首領太監,假公濟私,私下接外洋人的生意。咱們活都干不完,如今皇上也不愛這些奢侈物件兒,犯不著給他賣命,今兒來委婉給推了。怎的都滿口答應了?” 安延年低喝道:“在宮里干活,不該問的就不許問!閉上嘴干活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嘛?” 小內侍連忙噤聲不敢再問。 安延年擦了擦額頭上細汗,心道,皇上是不愛這些奢侈物件,三十年沒過問過一回百工坊,都是蘇槐傳話命人做這做那,今年還特別折騰讓人做了琉璃魚燈,稀奇古怪的,難免讓人懷疑都是假公濟私,雖然后來確實賞錢不少,但太折騰了。 然而他在百工坊管事這么多年,頭一回見到了御筆親畫的圖樣。那塊小山一般價值連城的玉料是他親自送去給皇上挑的,最后讓玉工精工細作雕出來的雙龍佩,如今明晃晃在那許世子腰間掛著呢! 我安延年不過是個沒種的太監,若真給臉不要臉,把后邊那活龍引出來,那可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了! 第152章 野心 當日下午, 賀蘭靜江又親自送了賀蘭寶芝過府,許莼笑著將萊特先生介紹給了他們,然后又請了盛夫人出來相見, 有著姜梅幫忙, 加上萊特先生語言上也還過得去, 一時竟相談甚歡。 萊特拿出了他事先準備好的女王頭像給許莼:“還請大人參詳,命人繪上, 做一套東方粉彩瓷樣即可?!?/br> 許莼遞給了盛夫人,盛夫人與賀蘭寶芝看了看,賀蘭寶芝笑道:“這頭像是別致, 但與咱們這粉彩瓷的愛留白的風格大不相容, 容我回去想想, 繪幾套圖樣出來?!?/br> 盛夫人道:“你平日在挑選這些上是極有品味的, 就等你畫稿了?!?/br> 賀蘭寶芝道:“多謝夫人信任?!?/br> 她看向萊特先生道:“我想看看萊特先生家鄉那邊的餐具式樣,不知道可有參照?” 萊特微微躬身道:“有的,我此次正好帶了一套我們的銀餐具過來, 正是要贈給尊貴的夫人?!?/br> 盛夫人笑道:“萊特先生客氣了?!彼齾s又問了些平日來回船的貨量,來去的稅款等等,萊特見這位盛夫人問得極內行, 顯然是真精于生意之道,心下暗自奇怪, 當下敲定了一些細節,安排了今后聯絡的人, 盛長天先送了萊特出去, 許莼則親自送了賀蘭兄妹出府, 一邊笑道:“本來將軍給我下了帖子, 明日該上門拜訪, 可巧今日這個巧宗兒,何不在府上用了飯?!?/br> 賀蘭靜江道:“今日匆忙,未曾備禮,且平日已煩勞令堂諸多,萬不該再麻煩許大人?!彼⑽⒁恍Γ骸拔疫m才去趕馬車的時候,看到那邊跟著你的護衛在檢查車駕,從馬到車軸車底,上下周圍一一搜檢,十分仔細,想來許大人應該晚上還要出去,應有別的應酬?!?/br> 許莼面上微微一熱,知道跟著他的護衛們確實十分謹慎,但卻不知道原來出行前鳳翔衛竟然還要檢查過他的車駕。更想不到賀蘭靜江心細如發,如此敏銳,從這般小細節就能推斷出他晚上還要出去,不由心中暗自有些佩服,想來他那些軍功,真不是只靠著先祖威名,是真有真才實學在身上的。 他含糊著混過去,拱手道:“將軍不必與我客氣,母親都說了讓將軍多多教導我,本為通家之好,我字元鱗,將軍以后叫我元鱗就好?!?/br> 賀蘭靜江道:“既是通家之好,元鱗弟卻一直在喊我賀蘭將軍,我也只好一直尊稱大人了?!?/br> 許莼被他幾句調侃忍不住想笑,只好作揖道:“賀蘭兄?!?/br> 賀蘭靜江又笑了:“我字守澄?!?/br> 許莼乖巧改口:“守澄哥?!?/br> 賀蘭靜江看也逗得他夠了,這才笑著拍了拍他肩膀道:“元鱗弟弟,是哥哥該謝你,謝你為我妹子前程費心了?!?/br> 許莼在賀蘭靜江面前多少有些氣短,只低聲道:“既然是哥哥的妹子,自然也是我的……”他嘴滑說慣了,忽然驚覺賀蘭小姐應該比他大一些,連忙尷尬改口:“我自然也是當自家姐妹一般看待……”然后再次想起自己和堂姐庶妹關系也不太好,這話說得越發敷衍,著實有些口不應心,尷尬咳嗽了聲掩飾著自己的嘴拙。 賀蘭靜江看著他臉色一變再變,幾乎所思所想都在臉上,昔日接受盛夫人拜托之時,再想不到許莼原來是這樣性格,忍不住直想笑,卻見馬車上賀蘭寶芝忽然掀了簾子,姍姍下來,深深給許莼萬福:“世子?!?/br> 許莼連忙回禮:“賀蘭jiejie?!?/br> 賀蘭靜江道:“既是通家之好,該通名姓的,是寶芝姐?!?/br> 許莼乖巧道:“寶芝姐?!?/br> 賀蘭寶芝抬眼道:“我心中有愧,向世子賠罪,不敢當世子這一聲jiejie?!?/br> 許莼茫然:“寶芝姐客氣了?!?/br> 賀蘭寶芝眼圈微微發紅,但仍然道:“我在教坊討生活,學了些觀人眉目猜人心思,勾心斗角之術,自以為聰明,堪透人間險惡,性情偏激,以為天下人皆為利益。此前對世子多有誤會,以為世子荒唐,累得伯母擔憂?!?/br> “卻未想到傳言大謬,伯母和世子待人一片赤誠。今日聽伯母說了,這與洋人做生意一事,是世子提議讓我參與的。世子與我素不相識,卻胸有高義,憐弱扶危。我之前竟還誤以為世子是傳言中的紈绔荒唐兒,今日看來我與世人一般淺薄。今后賀蘭寶芝,愿為世子驅策?!?/br> 許莼驟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一旁的賀蘭靜江也陪著妹子一并深深作揖,連忙退了幾步道:“噯?真不必太見外了,都說了通家之好……我娘在國公府確實寂寞,有寶芝jiejie陪著挺好的,我這生意,確實需要人替我掌著,我還要多謝寶芝姐來日多加費心。這是互惠互利之事,真不必太過客氣……” 賀蘭靜江看許莼確實是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大善事,果然一派天然,笑著對賀蘭寶芝道:“行了別把元鱗給嚇到了,大恩不言謝,今后慢慢來便是了?!?/br> 他又寬慰了賀蘭寶芝幾句,送她上了車內,轉頭對許莼低聲道:“她當時年紀小,沒遇上真心對她好的人,元鱗不要計較?!?/br> 許莼忙著作揖,好容易把賀蘭靜江送走,這才擦了擦汗,看了眼身后的定海,咳嗽了兩聲:“下次檢查車駕,避開點人?!?/br> 定海道:“都是府里馬廄,還能怎么避開人?明明是賀蘭將軍這么大官,還親自去馬廄趕馬,誰能想到呢?” 許莼嘆了口氣,想著也是,喃喃道:“他府上難道就沒個馬夫嗎?” 定海道:“大概是匆忙進京,帶的都是軍中的雜役,千金小姐出門,又是到你們這樣的勛貴府上,怕冒撞了,才親自駕車吧。我聽說他沒打算長留京中的,暫時接了兵部的職官,應該只是為了祖父、父親平反,整理家宅,不過邊疆確實離不了他。你信不信,東南海一亂,北邊也不會安寧,肯定也想要趁虛而入?!?/br> 許莼看了看天色,本來該理直氣壯進宮,但剛才被賀蘭靜江一揶揄,竟然覺得有些尷尬,先進了內宅和母親又說了幾句話,出來與盛長天交代了兩句,才又悄悄回了宮。 蘇槐一見他就連忙命人傳晚膳,許莼十分不好意思,悄聲道:“勞煩蘇公公了,皇上還在等著?” 蘇槐道:“等著呢,倒也沒催過,批完了折子就看書呢。世子今日可去找了安延年?順利嗎?” 許莼道:“多謝蘇公公牽線,安公公極妥帖,都辦好了?!?/br> 蘇槐道:“我才說安延年因著匠戶出身的,脾性有些古怪,就怕沖撞了世子,若是沒辦好我再替您敲打敲打,既是辦好了那就最好了?!?/br> 許莼拱手只作揖:“勞公公為我這點小破生意折騰了?!?/br> 蘇槐笑瞇瞇:“那可不是小生意?!鼻穆暤溃骸盎噬隙紗柫艘蛔炷??!?/br> 許莼小聲道:“皇上問什么?” 蘇槐道:“皇上問,宮廷人手和預算這些年是逐年裁撤的,不知百工坊那邊人手如今夠不夠,可再雇些工匠,添些預算?!?/br> 許莼心中一甜,悄悄走進了暖閣里,謝翊手里拿著書歪在暖炕上靠在熏爐一側,一側落地的大花瓶里供著一枝梅花,暗香浮動,謝翊身上披著狐裘,直如神仙中人。 許莼進去后立刻挨了過去:“九哥久等了,在看什么書?” 謝翊往一側讓了讓給他騰了些位置,把書封面翻給他看,一邊問:“來了還在外邊嘰嘰喳喳和蘇槐說什么呢?” 許莼看的書皮上是《水利議》,回道:“這本書我也看了點。我謝蘇公公幫我薦了安延年公公,替我燒粉瓷呢。當然,最該感謝還是九哥,把御窯都給我拿去做生意了?!币贿吤摿诵ぐげ洳涞匾呀涀搅酥x翊身旁,靠在謝翊肩頭也去看那本書。 謝翊笑:“專供宮廷本就過奢,但百工借此為生計,我又不好輕易裁撤,只能徐徐減了冗員。如今有你為我cao心,將御窯的東西賣出去,那是好事。美則美矣,只是解不了饑御不了敵,你提的以物易物的法子可行的,想法子把西洋好的東西引進來,將來時機成熟,連他們的技術人員,也引進一些來,才是正途?!?/br> 許莼道:“我也如此想,如今人才太少了,能為我所用的人也太少了。如今這粉瓷在京里無人執掌,我只能央我娘出面負責這樁事,九哥到時候替我看著些,到底是御窯,怕有人眼紅,別讓人欺負了我阿娘去?!?/br> 謝翊笑:“放心吧,宗室里如今都老實得像烏龜,御窯就是我的東西,誰敢說什么。今兒去見了什么人?弄這么遲才進宮?!?/br> 許莼連忙道:“噯別提了,先去拜望了沈先生,把我好一頓批,說我寫的策問都是東抄抄西摘摘,沒自己的東西,羞得我無地自容?!?/br> 謝翊笑了:“雖然觀點有些拾人牙慧,倒也不至于就是抄,你才去了幾個月,就看了這許多書,博采眾家之長,沈夢楨待你也太過嚴苛。比如你那屯田的策問,確實看得出看了這本《水利議》、的影子來,但也看得出你是真去濱海那邊看過了……也對津海的八大營規制十分熟悉,你斥巨資做戰船,如今又以籌辦軍餉的名義采辦軍備,你想掌軍?” 許莼知道這點心思瞞不過謝翊,嘻嘻笑了聲:“九哥不讓儂世子去津海,不就是要把津海留給我嗎?秦杰中庸,九哥卻任由他一直在京畿,一則是以前有九哥和蘇公公看著,他出不了大框架,二則派了我過去那邊,還專門給了我一個揚威將軍的武銜,不也是看我能走到哪一步嗎?” 謝翊凝目于他,許莼坦然回望,琥珀色的虎睛野心勃勃,謝翊微微笑了:“我是舍不得的?!?/br> 他輕輕摸了摸許莼的頭發,低聲道:“我雖很想看卿能走到哪一步,卻又很憂懼海上風浪?!?/br> 第153章 緋羅 許莼這次進宮后, 一連幾日都沒出宮。 就連許安林都發現了兒子不見了,問盛夫人:“許莼忙什么呢?怎的好像好幾日不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