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帛弈抬手拒了，目光遙遙鎖定衛司融還沒啟動的那輛車：“現場證據確定她自殺?！?/br>
    “對，都知道她的死有問題，證據無異?！编嵢晁裢鉁嫔Ｍ铝丝跓熿F，“崔家全是她生活過的痕跡，偏偏崔又富說不知道她假扮李倩秀，更不知道真的李倩秀人去了哪?！?/br>
    “綜上所述，線索全斷?！毙淖龀隹偨Y，“那我送來這份名單成了你的救命稻草?！?/br>
    “對，真要謝謝宣檢察官續命?！编嵢晁_玩笑道，“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br>
    宣帛弈直言道：“別，我心有所屬?！?/br>
    鄭汝水不是瞎子，干刑偵這行講究的就是敏銳力，聞言也看向衛司融那輛車，等了這么久，代駕姍姍來遲，是個身高腿長的年輕小伙，充滿青春氣息，隔著車窗揚起笑臉和衛司融溝通，兩句話功夫，人把折疊自行車放進后備箱，轉身上了駕駛座。

    不到兩分鐘，那輛黑色沃爾沃打著左轉向燈緩緩駛出市局大門，消失在漫天雨幕里。

    “我看那個代駕小哥都比你有機會?！?/br>
    宣帛弈沒吭聲，突然扭頭看他：“我長得怎么樣？”

    直男鄭汝水：“？”

    “你覺得他看過我后還會喜歡別人嗎？”

    這話太自信，刺耳得鄭汝水沒忍住唱反調：“萬一他吃慣山珍海味就想嘗嘗蘿卜青菜呢？更別提他沒嘗過你這口，也不為所動，你還指望他看臉下盤子呢？”

    宣帛弈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居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哎，我勸你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人來第二天我去調閱過他檔案，從小錦衣玉食，高中時家里突生變故被迫出國留學，現在學成歸來，孤家寡人一個。一般這種男孩子心理防線高，難攻克?！?/br>
    “五年前那樁驚天動地的割韭菜風投手案？”

    鄭汝水看他不是精蟲上腦的普信男，便多說兩句：“你知道就好，別動不該動的念頭，他在我這，我就希望人好好的?！?/br>
    宣帛弈不置可否。

    “當年那案子最終用兩條人命填了空，現在物是人非，沒人記得?！编嵢晁駠u道。

    雨在兩人沉默里越下越大，簌簌急促聲掩蓋掉宣帛弈的低低輕語。

    “我記得?！?/br>
    *

    “說說你，啊，回來沒兩天讓我cao碎了心，不是加班沒飯吃就是感冒發燒要人照顧?！鳖櫽枇衷卺t生給衛司融打點滴的時候嘴沒停過，“他還燒著呢，兩瓶夠嗎？”

    醫生大概沒見過家屬主動要求多打點滴的，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笑彎了：“夠了，主要得多休息?！?/br>
    “聽見沒，讓你多休息?！鳖櫽枇帜弥u毛當令箭，“你不好說我來聯系你領導，瞧這小臉白的，一點血色沒有?！?/br>
    衛司融偏過頭不看醫生扎針，有氣無力道：“差不多得了?！?/br>
    顧予林也就裝裝樣子：“要吃點熱的么？我給你點了白粥，店家免費送兩道小菜?！?/br>
    衛司融感覺到針頭刺入皮膚剎那的疼痛感，由此聯想到鮮艷血色，唇更白了：“都行?！?/br>
    顧予林還以為他不舒服，趕緊自我消音：“我不吵你，你先睡會?！?/br>
    衛司融胡亂點頭，在醫生幫助下滑進羽絨被里，遮住他憔悴的半張臉。

    沒了顧予林嘰嘰喳喳，臥室里只剩下醫生收拾器具的輕微摩擦聲。

    好安靜，讓衛司融不安地動動眼皮子，剛殘留在腦海里的血色漸漸蔓延開來，在烈日下能清楚看清血液如何緩慢散開，最初那紅不是認知里的鮮紅，偏暗，隨著時間推移，顏色鮮艷起來，吞噬掉水泥地面本色，紅成一片海。

    那么多血從哪來的？

    他渾渾噩噩順著血液流向看見背對他側躺在血泊里的兩個人。

    很熟悉的身影，每天會對他說早安寶貝，晚安我愛你，偶爾仗著他小不懂事當面秀恩愛的夫妻，還說過他是意外卻無比疼愛他的父母。

    明明早上出門還笑著的兩人為什么會躺在這里？

    他一臉空白，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鮮艷沖擊，使他完全失去轉到正面確認兩人身份的勇氣，這刻他被巨大絕望包圍，窒息感從四面八方涌過來，仿佛溺水般讓他快喘不過氣。

    “呼?！?/br>
    他猛地睜眼坐起來，額頭全是冷汗。

    剛伸手要叫他的顧予林被嚇得后退兩步，一臉驚慌失措。

    人是醒了，但呆坐半天沒反應。

    顧予林懷疑他燒傻了，伸手在他眼前擺幾下：“融融？”

    好似這才將他魂叫回來，反應還是慢：“嗯?！?/br>
    顧予林松了口氣，拿過床頭柜的體溫計往他腦門戳：“醫生走了，叮囑我給你換點滴，還讓你醒了多喝熱水再吃點東西?！?/br>
    垂眸看手背的衛司融閉了閉眼，將眼前猩紅趕走，嗓子干啞道：“知道了?！?/br>
    “先喝點熱水潤潤嗓子?！鳖櫽枇滞掷锶瓬厮?，“我去給你端粥?！?/br>
    不知道顧予林等多久又怎么做到水溫度適宜，衛司融喝了小半杯很快面前多個小桌子，桌上是一碗粥和兩盤咸菜。

    “實在不行我喂你？”顧予林建議道。

    衛司融面無表情抄起勺子自給自足，讓擼起袖子的顧予林好一陣失望，打小他這個弟弟就獨立，連生病也不肯讓他照顧，真是太要強了。

    吃個半飽，衛司融放慢吃飯速度：“上次請你幫忙查的事有進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