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揭發 po1 8ag.c om
他的出場方式有誤。 一出場,就是大錯特錯的代表。 痛苦和恥辱世襲制,繼承在他身上。很高興仙女墜下凡塵,摔進泥淖,再一次證明比起光榮,恥辱更具有繼承性。 人不那么熱衷于別人的光榮,別人的光榮會使自己渺小。恥辱不一樣,看別人恥辱,自己反而高貴。 感謝杜仲明杜校長,犯了如此大的一個錯誤。 比他爸的還荒唐。 杜蘅和他,從此更配了。 1973年,杜蘅離開大西北核基地,轉入西寧東臺村插隊,比起后到的華紅霞,梁唯誠早了足足三個月見到杜蘅。 他獨享她的美,足足三個月。 那時杜蘅雙眼感染未愈,眼眶總是潮濕泛紅,顯得楚楚可憐,右手凍瘡情況不大好,只能用左手書寫。 杜蘅重獲新生,病來如山倒,睡了兩天兩夜,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他。 她說他氣息奄奄的樣子,更像個病人。 他笑了。他只是累,夜里不睡看她看累的。 多年討好父親的低姿態加上杜仲明對他的喜愛,甚至他不算清白的低賤出身,周正清秀的面目,這些條件都被他使用到了極致。 用來博人同情。 用來博人喜愛。 獲得杜蘅的信任,是一件頗為艱難的事。 他自認為達成了大半。 杜仲明的自殺她是否親眼目睹,梁唯誠不知道。但他可以確定,杜蘅長時間的失眠癥和哪怕病重依然會夢中驚悸這兩點,都與杜仲明的死有關。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d z. “為人子,唯一意味著不自由?!?/br> 這是杜仲明對梁唯誠說過的話。 他一直認為,這是杜仲明杜校長特別關照他的根本原因。 他和杜仲明一樣,稀里糊涂成了父親唯一的,碩果僅存的兒子。 因此獲得對父親進行更深度討好的資格。 他慣會討好人,那一套公式套在杜蘅身上,漸漸有了收獲。 杜蘅偶爾會對他微笑,偶爾也會看他眼睛。 可惜后來來了個華紅霞。 以及陸續識得杜蘅美貌的男人女人。 男人的喜歡,最終要落到一個實處,rou滾rou。對杜蘅秘隅的幻想他有的是,夜深脫下文人老父給的虛偽皮囊,他有的是不清不爽的低賤。 他大膽想象,杜蘅的腳踩在他的性器上。 用腳趾搓弄他的guitou,用力踩他,蹂躪他,救救他。 或者坐到他臉上來,命令他舔她的性器,他會甘之如飴。 他裝累了。 讓他名正言順做一條賤狗吧。 承認他的誕生來自一個虛偽的老文人對一個鄉下年輕女人起了蓄謀已久的yin心,并且以喝醉了為借口。 梁唯誠爬起來,喉嚨干燥。 他迫切需要一點水來潤澤。 想起那盆洗澡水,兩年過去,香氣還在喉嚨里活著。 杜蘅的美不是空xue來風。 其父杜仲明是有名的美男子,精通四國語言,才華橫溢。其母潘晚吟出身軍人世家,從小跟隨舅父游學歐洲,畢業于德國音樂大學,回國后在大學擔任聲樂主任,這是朵天生政客養出的鐵木蘭,絕不是一般的深閨小姐。 兩人結合,生下杜蘅。 她身上的每一處美艷,皆有史可考。 好在杜蘅清新的文氣與不清爽的政治成分,可以給肖想她的荷爾蒙們敗敗火。 他不一樣,他對她的火從十一歲小洋樓圣誕晚會那天一直燃燒到現在,永遠不可能熄滅。這把火幾乎燒干了他的理智,他需要水份,暫時熄火。 固定在周二下午洗澡的她臨時被工宣部叫走。 走得很急,核基地監號一呼必應的囚犯生活在她四肢烙下肌rou記憶,她果然沒去倒水。 他的預謀完美無缺。 一盆還在晃蕩的水紋。 熱氣漚人的六月,他像在沙漠漫行數年之久,突然獲得一盆水的可憐人。不是喝,而是吞,吞吃般一連幾口,吞她的洗澡水! 仿佛再遲半秒他必然沒救,活活渴死。 狗一般的嗅覺告訴他,她的水很甜。 毛巾擰過搭在盆邊,之前也許杜蘅用它沾水,擦拭過她的雙乳,以及性器。 梁唯誠彎著腰,一邊掬水往嘴里吞,甚至是咬,一邊幻想稍后解開皮帶,放出已然挺起來的rou物,taonong,抵在她毛巾上射出來。 工宣隊會留住杜蘅。 時間還算充裕,他可以把毛巾洗干凈,原模原樣擺回去。 從此阿蘅阿姐會用沾過他jingye的毛巾擦拭全身…… 只是想一想,幾乎稱快地溺斃在幸福泡沫里。 幻想是無罪的,盡管梁唯誠知道自己不會這么做。 十幾年來的生活,甜頭實在少得可憐,攏共加起來,還不如幾口杜蘅洗澡水給他的快樂多。他在毛巾上落了個吻,亢奮而謹慎,仿佛那是杜蘅的唇。 他把初吻交給了她的毛巾。 快樂到呼吸沾染上濃重的鼻音。 如果不是發現門前站著的杜蘅,或許再過幾秒,他能快樂地滾下眼淚來。 那張清水芙蓉一樣的小臉冷冷地看著他,仿佛看穿他先前的、現在的、將來的所有曲折離奇的臟腦筋。 她走得匆忙,頭發沒法擦干,水珠不斷從發梢滾下來,打濕肩膀。 梁唯誠忽然覺得那不是水珠,而是他的眼珠。 不斷從她身上滾落,沒有權力粘附在她身上。 “出去?!?/br> 杜蘅將門扇徹底推開。 兩個字從耳邊擦過,沒有太多情緒,她連慍怒也是冷淡的,梁唯誠卻像被捅了一刀。 他這一輩子不被允許進入很多地方。鄉下人笑他是野種,當過街老鼠一樣丟石子,取笑。后來梁家下人背地里喊他做鄉下狗母下的崽,諾大的梁家,允許他走動的只有一間屋子,有時還沒踏進其他地方,梁家老太太的“滾出去”已經蓋到他臉上。 而她也叫他出去。 這個世界不容他。 她也不容他! 不可以,不可以。 梁唯誠委屈極了,皺著眉頭解開衣襟,狠狠抓起杜蘅的手,迫不及待向她呈現自己,和她分享自己的身體。在手指貼上胸膛那刻,他渾身一悸,顫抖著虔誠地說:“我愛你,真的,愛你……” 他說了無數個“我愛你”。 句句肺腑。 不像表白心跡,更像喪家犬的哀求。 抓她冰冷的手往胸口狠狠按入,希望她破開皮膚,伸進去,抓他的心臟,挖漚在心里那么多年來隱蔽的愛意。 對她的愛意。 杜蘅沒有像看瘋子一樣看他。 她僅冷漠地將手從他潮濕,guntang的手掌里抽出來。這比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他還要可怕。 直到梁唯誠被推倒在地上,他才發現一道來的還有華紅霞。 他太投入了,投入地喝洗澡水、對杜蘅訴衷腸。 直到此時才找回一點理智。 后者眼中他總算看見正常人看瘋子,看變態的眼神。 華紅霞不止看,還罵他,罵他沒有羞恥心,并沒有問候先人。那時華紅霞對待他這個老同學尚有一點客氣,更多是不可置信而已。 她提到杜校長,杜校長對他們兩個的好。 梁唯誠抹了把臉,從地上站起來,強忍著心痛戴好面具。 如果杜蘅不接受他。 他也不接受這個世界。 他說:“杜仲明是重大政治犯,思想上存在著不容忽視的錯誤傾向,私德更有問題。華紅霞,作為同學我必須提醒你,謹慎使用你對杜仲明的稱謂,你對他的稱謂,代表你的政治主張!代表著敵我分野!” 華紅霞愣住了。 三人經歷過大大小小的運動,清楚知道這句話有多重。 今天之前,梁唯誠不是這樣子的。 或許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至此,杜蘅正眼看了梁唯誠一眼。知青大院外的老槐樹沙沙作響,風里有蟬聲還有槐花香。在槐花清白的香氣里,梁唯誠逃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大隊長和保衛科幾名女干事敲開了杜蘅房門,或可說是擂。 擂門聲把院里所有知青都吵醒了。 幾年文攻武斗讓大家對擂門聲異常敏銳。 眾目睽睽下,大隊長說梁唯誠揭發了杜蘅,現在她有思想上的錯誤,必須接受大隊審查。 不但說給杜蘅聽。 也說給所有人聽。 “冂”字型排列房間的知青大院,無數敞開的木門,擠出烏泱泱的人頭,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喘,只有一扇門沒開。梁唯誠躲在門后,冷汗伴著眼淚無聲齊下,兩手鮮血淋漓垂著。 如果杜蘅不能屬于他,也就不能屬于任何人,誰都不配享用她! 他是先進知青代表。 她是曾經的囚犯。 女囚犯利用美色,企圖腐蝕大好青年,合情合理。 他先咬了她。 狗是會咬人的。 身上流著的那一半父親的血幫了他一把,在杜蘅咬他是流氓之前,先咬了她。 無恥、虛偽、衣冠禽獸、溫良恭儉讓、口上仁義道德,心里男盜女娼、全是他想擺脫又擺脫不了的生父基因。他不想成為父親一樣的男人,到頭來還是做了跟他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