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春引 第71節
他說到這里,沒有再說下去,這話并不好聽,說出來便是傷心。 可姜予安哪能想不到? 她強行扯了扯嘴角,笑的慘淡,是啊,她沒有利用他嗎? 他一次次相幫,如今還要幫她弟弟,她何德何能? 姜予安感覺自己再多待一秒就要哭出聲,慌忙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莫承?!?/br> 賀延臣也有些懊惱,怎的說了那樣的話? 姜予安出了門就垮下了肩,明明想好了,不要再因為賀延臣說的話做的事難過,可喜歡不是假的,她如何能不難過? 賀延臣當真絕情。 他們二人是夫妻,夫妻之間的事,卻被他說成了利用和被利用。 姜予安本來好不容易交付的信任,在他面前的心安理得,被他一句話狠狠地刺了回來,她甚至臉上發燙,羞愧地要鉆進地里。 親密無間的關系,被他一句話劃出了更深的間隙。 她本想和賀延臣說說她所思所想,也想著試圖修復,可賀延臣顯然和她并不是同一個方向。 這天,她告訴了自己無數遍,莫要動情。 動情,就會貪嗔癡怨。 到了晚膳時分,姜予安叫人在扶云軒擺了膳,喊姜莫承來吃。 她先盛了一碗清淡些的粥和爽口小菜,過去喂賀延臣喝下。 他趴在床上不太方便吃,臀上的傷已經稍稍結痂了,這些時日能下床稍微走動走動,再過個三日,結了痂就能好不少,動作幅度也能大些。 剛剛的不歡而散之后,賀延臣沒有再說什么,雖然話不該說出口,但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他說的也沒錯。 姜予安也沒有再躲出去,用過膳之后安安靜靜的待著看賬。 想到白日里和長公主說的,想開口和賀延臣說,卻猶豫了再三。 一直在暗中關注姜予安的賀延臣開口了:“有什么要說的就說?!?/br> 姜予安微頓,抿抿唇:“我今日和娘說了和公中徹底分開的事,還需要公爹點頭,可能得你去說?!?/br> “我知曉了?!辟R延臣點頭。 “我弟弟的事……麻煩你了?!?/br> 即便姜予安的自尊心被狠狠踩在了地上,但通過賀延臣確實是讓她弟弟能更進一步最快最好的辦法。 賀延臣卻聽的狠狠蹙起了眉,這并不是他想要的。 手里的書徹底看不下去了,隨手扔在一邊:“早些熄燈休息吧?!?/br> 姜予安點點頭,把手中賬本放下,本就已經洗漱過,吹了桌邊的燈去了床上。 自從賀延臣受傷之后,她一直睡在外面一側,姜予安掀開被子躺進去,賀延臣趴著,她仰躺著。 賀延臣趴的難受,他稍稍側身,剛伸出手想要把她攏進懷里,想和她道個歉,哄哄她,就聽到她說。 “我們生個孩子吧?!?/br> 姜予安的聲音平靜又輕,賀延臣幾乎沒有聽清,他張嘴就想問為何。 她之前不是說,想要一年的時間來干自己的事,為何突然又說要個孩子? 可轉瞬之間,一個荒謬的想法出現在賀延臣腦海中。 姜予安,想用生孩子來償還他的恩? 黑夜中,剛剛說完了這句話的姜予安,眼淚就不受控制地留到了鬢角處,隱匿在了發間。 “姜予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賀延臣冷聲道。 “我知道?!苯璋才ゎ^看著他。 賀延臣說的對,她對他也是利用,可賀延臣利用她能給她許多幫襯,姜予安能給賀延臣什么?那酒樓的三分利還是商隊的三分利?都不夠,姜予安思來想去,唯有給他生個孩子。 她掉進了那個漩渦,所有的勇氣和自信被賀延臣一句話擊潰,叫她迷失了方向。 賀延臣身份家世比她好了不知多少,說到底,嫁給他姜予安還是有些自卑的。 “我只當你是置氣之言?!辟R延臣氣得額頭青筋暴出。 他的話并不是要挾恩圖報,不是讓姜予安用這種方式來換他的恩情,更不是想讓姜予安這么作踐自己! 她把他賀延臣看成了什么人?她又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 姜予安也后悔了,剛剛腦子一熱,就那么說了。 就這樣,兩人背對著背,中間似乎能再躺一個人,就這么睡了一晚。 自那之后,二人似乎是達成了某種默契,再沒有說過別的什么,一天下來,交流寥寥無幾。 賀延臣和定國公說過徹底分家的事,定國公大發雷霆,但不知怎的被說服了。 如今只等下回盛氏拿來賬單,和她分說清楚。 這天,姜予安上午算過賬,去了姜莫承處,她稍稍蹙眉。 前幾天就覺得姜莫承嘴唇稍稍有些泛紫,但實在太淡,她還尋思是看錯了,可這幾天,她怎么感覺越來越紫了。 “莫承?!苯璋渤雎暤?。 本來姜莫承在讀書,她是不會打擾的,但她實在擔心。 “你可有覺得身子不適?”姜予安問道。 “jiejie何故出此言?并未?!彼麚u頭。 姜予安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本是不打算麻煩賀延臣那邊的人的,但還是讓巧云去叫林業來看看。 林業剛睡了個懶覺醒來,進來捏著小胡子坐在姜莫承對面,給他把了個脈。 把了一會,他抬眼看看姜莫承的臉色,示意他換手。 “并未見什么問題?!绷謽I搖頭,但他蹙眉,“可這嘴唇確實發紫?!?/br> “是中毒的傾向啊……”林業他卷起姜莫承的袖子細細看,并未發現什么端倪。 姜予安和姜莫承面面相覷,都有些慌亂。 尤其是姜莫承,這剛來京城沒多久,竟是有中毒之兆!他心慌地怦怦直跳。 中毒?! “近日吃了什么?” 姜莫承細細說了,林業并沒有聽出有什么問題,他想了想:“來國公府之前呢?” 姜莫承記性好,說到荊花粥,林業抬起手:“荊花?” 他點點頭:“花園里突然多了很多荊花,廚子說好吃,我就叫他做了?!?/br> “可還吃了魚rou?” 姜莫承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沒有,但喝了魚湯?!?/br> “那便是了,這荊花和魚和在一起吃,是劇毒,但劑量不大,嘴唇的顏色若不是你jiejie細心,恐怕沒人發現,吃幾服藥吧?!?/br> 聞言,姜予安和姜莫承都松了口氣。 姜莫承嘴唇的顏色和平日里一般無二,只是有一點點泛青,若不是姜予安觀察細致,還真發現不了。 “來國公府之后可還吃過這兩樣?” 姜莫承細細想了:“好似有些菜里也有荊花做點綴?!?/br> 姜予安徹底沉下了臉色。 永安侯府什么時候種了荊花?那個廚子又是怎么說起那荊花粥好吃?國公府做的吃食,什么時候會配著荊花? 她四周看了一眼,姜莫承來京時,只帶了一個小廝。 “莫承?!彼诮猩磉?。 姜莫承也是被嚇到了,萬萬沒想到自己中毒,有些心神不寧的。 “我記得你來京城時,只帶了一個小廝,昨天跟著你的好像有兩個?!彼p聲問。 “是大伯母說我身邊只有一個人不方便,本是要給我安排些婢女的,但我不喜歡支使婢女,只要了一個小廝?!?/br> 姜予安一聽大伯母三個字即刻手就緊緊攥住了帕子,她忘了囑咐姜莫承提防她!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她支使的,但可能八九不離十。 可林氏怎么敢?之前害她退親之事,她差點沒收好尾巴,姜予嫣死了,對她打擊也是頗大,本以為她能安分一些時日,待她忙完了近期再料理她,不成想林氏骨子里就是壞的! “成二?!彼暗?。 成二還在她身邊保護她,即便在府里也不例外。 “去把那人扣了?!彼噶酥该嫔男P。 “巧云,去廚房叫那廚子過來問話?!?/br> “姐,恐怕就是個巧合,莫要勞師動眾的?!苯谐读顺督璋驳男渥?。 外祖家沒有多少人丁,姜莫承幾乎是被寵著長大,從未見過些什么后宅陰私,舅舅們都待他極好,極其寵愛,細心教導,是以他性子謙和溫遜,進退有度,但又天真可愛,滿滿少年之氣。 姜予安揉揉他的腦袋:“此事不會是巧合,你且放寬心,好好看病,好好讀書,其余的交給jiejie?!?/br> 賀延臣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這么一句。 他聽說了姜莫承中毒的事情,有些憂心,想著姜予安會不會有事,硬叫下人攙扶著他過來看看情況。 已經許久沒聽她這般和他說話了。 賀延臣抿抿唇,走進了院子。 姜予安一看他來了,趕緊迎上去攙扶著他:“你怎的下床了?” 賀延臣揮揮手示意饞著他的人下去,只交姜予安扶著。 “聽聞你弟弟中毒了,過來看看?!彼f道。 “你可有事?”似是隨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