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收緊,像要把她骨rou碾碎。
南垣市終年雨季,好像沒有晴日。 積云一團一團挨著,像一床舊棉被,換季時被塞進破舊編織袋里,擁擠得要崩開。 雨滲進年久失修的水泥地面,聚出一小汪渾濁的泥坑。 電單車駛過,濺出的蓄水臟了路人半個褲腿。還不等人多罵上兩句,放學的走讀生們熙熙攘攘涌出校門,嘰嘰喳喳的對話蓋過所有呵斥。學生們迫不及待地離開,不到二十分鐘,校門口已清靜不少。 及膝的短裙晃不到兩下,余瓷停下腳步,裙擺恢復平整。 光是看眼前人的派頭,她都能猜到對方準備做什么。 少年低下頭,深深地鞠躬,再站起身時,臉頰紅成一片,帶到脖頸泛出淺淺粉紅。 她認識這人,叫陸斯宇,上一次月考,年級第二。 已經是第三次跟她表白,依舊聲音發抖,好不緊張。 跟自己從來沒有什么交集,余瓷只在排行榜上淺淺看過這人的名字。 他為什么會給自己表白,余瓷也弄不清楚。 “上一次……其實……之前……請,請問,可以給我一次機會,跟我交往嗎?” 余瓷走神,半點沒聽清他前面說了什么。 第三次了,她視線掃過少年清雋臉龐,在執著什么呢? 少年在她的注視里,躍動的、期待的目光逐漸淡下去,像一只期待早春的針茅草與嫩枝葉的羚羊。 說不清是因為可憐,還是那跳動的叛逆之心死灰復燃。 上一次心臟像這樣雀躍時,她做了至今為止最令她后悔的決定。 ——與她繼父的兒子廝混,以此解壓。 “好啊?!彼f。 可能這是第二后悔的事。但管不了那么多。 只是想試試,余瓷還沒有戀愛過。 縱使答應的那一刻她就已生出莫大的愧疚感,她不愛他。 但她暗地里篤定,對方也不存在多么偉大的愛意——說到底,他們都不熟悉。 “你,什,你答應我了?”陸斯宇不可置信,覓食的羚羊如它所想咬住嫩葉,清甜地咀嚼。 陸斯宇左右踱步,發出一聲驚呼,很快強迫自己冷靜,露出上下兩排牙齒,又收住,顯露出強裝鎮定的討喜模樣。 “我送你出校門吧?”他問。 余瓷點點頭,與他并行走。 不知道陸斯宇的歡欣鼓舞里有幾分表演的成分,這個年紀的男孩容易夸大他們內心的喜悅。 她的腦海里突然冒出奇怪的畫面:享受嫩芽的羚羊沒有注意到身后的獅子,那悄悄靠近的rou食動物正張著血盆大口。一擊致命,脖子被咬穿。 “明天見?!标懰褂顡]手。 余瓷終于回神,敷衍地跟他揮手告別。 進入車里,視線透過窗戶,落在一輛摩托車上。通體純黑,有紅藍色點綴,很是顯眼。 汽車駛離的時候,有學生偷偷拍照。 那是陳瑕的摩托車,他從來不管自己會不會太過顯眼。 或許從小被寵愛到大,才能有這種底氣。 余瓷不太喜歡他。 隔著短裙,她隱秘地按了下大腿根處的牙印,有點癢。 忙把短裙撫平,佯裝假寐。 他總喜歡咬,在她反復的傷疤附近,留下發燙的咬痕。 像口欲期的小孩,管不住牙齒。 一聲剎車,余瓷自顧自推開車門,步伐愈發沉重。 她深呼吸三下,于扶手上按下指紋。 “你們會不會做事?一點小事,反反復復說多少遍了?” 剛推開門,女人的厲聲呵斥刺入耳膜。 余瓷下意識看過去,余屏音將手機緊貼耳邊,一邊說話一邊在客廳轉圈,手腕上價值不菲的玉鐲時而與手機碰撞一起,發出細微脆響。 好機會。 偷偷摸摸地換鞋,放輕腳步上樓,余瓷盡可能減輕自己存在感。 余屏音瞥了她背影一眼,繼續呵斥下屬。 平靜而沒有波瀾地回到房間,余瓷松了一大口氣。 她坐書桌前,展開一沓試卷。玻璃之外,是別人家墻壁,大片大片的爬山虎不要命地覆蓋所有墻體,形成壯觀的綠浪。 原本這里是客房,能有這一片綠色已是奢求。 她埋頭解題,不再遠望。 時間飛速流逝,手機適時彈出新消息,余瓷抬頭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下來。 這會兒窗外的綠色尤其昏暗陰翳,余瓷默不作聲地拉上窗簾。 她劃開手機,母親:叫陳瑕下樓吃飯。 明明余屏音最討厭陳瑕,卻總要造出這種好似很愛護他的證據來。 在演給誰看、為了誰演,余瓷不敢細想。 陳瑕房間與她房間是同一層。余瓷敲了敲門,根本沒鎖。她一面推門一面開口,“陳瑕……” 眼前的少年把半張臉藏在大一號的連帽衛衣下,余瓷視線里只有高聳挺直的鼻梁與天生帶笑意的唇角。 不等她往下說,少年轉頭看她。 飛揚的濃眉下,單薄的眼皮壓著長而纖細的睫毛,銳利的眼角隱約泛紅,視線里帶了一些散漫輕佻。 余瓷有點討厭他的注視,他的眼神總是懶散疲乏,時不時仿佛透過你在看一些什么別的東西。 不是十足的、存在的東西,而是一種令人無所適從的視線。令人忍不住說他想聽的,只是為了那視線移回來。 “shh.”陳瑕把食指豎直放雙唇中間,示意她別說話。 另一只手還拿著鑷子,他剛推開爬箱,把活鼠扔進透明玻璃柜里。 玻璃柜里,盤踞在角落的黑色長蛇不動聲色地靠近,一瞬停滯過后,死死咬住活鼠的脖子,擰緊全身,一圈一圈地纏緊、絞殺,將獵物骨頭全部碾碎。很快通紅的口腔咬住獵物頭部,憐愛地往下吞食。 余瓷喉嚨發干,吞咽口水。無論看過多少次,還是會被這一幕嚇到。 捕食結束,她抬起頭,與陳瑕的目光撞上。 不知道陳瑕看了她多久。 “說起來,教蛇進行第一次絞殺時,會先喂那些還未睜開眼的乳鼠。它們很小,即使做得不好也不會傷到蛇?!彼贿呹P上玻璃柜門,一邊像是突然想到一個有趣事實。 “有意思的是,一些乳鼠在被絞緊時,會誤以為進入母親的懷抱。直到死都沒有意識到抱緊她的生物,是要吃她的獵食者?!?/br> 看余瓷愣住,陳瑕嘴角劃出常見的諷刺弧度,把鑷子放到一邊。 “什么事啊,高材生?!?/br> “吃飯了?!?/br> 陳瑕起身,貼著她身側走過,靠近時,余瓷撇開臉,回避他落她身上的目光。 她跟著下樓,剛走下最后一層臺階,一位中年男人恰好從書房出來。他肩膀滾圓,倒不像尋常中年男人那般大腹便便。只是面龐被歲月的痕跡腐蝕,流露出一種圓滑的商人神情。 她找好時機出聲,“叔叔?!?/br> 陳永華露出慈父的笑,“來,吃飯了?!?/br> 余屏音還在打電話,看到余瓷下樓,她也從客廳移步餐廳,余瓷聽到最后一句,“行,掛了陪我女吃飯先?!?/br> 一家人坐齊,王嫂腳步麻利地上菜。等菜都上齊,陳永華一副當仁不讓的姿態夾了第一筷子。余屏音對這種封建舊俗沒什么好感,白他一眼,倒是沒說什么。 飯還沒吃兩口,余屏音開口問余瓷,“這次月考有把握嗎?” 余瓷默不作聲地放下剛挑起來的飯粒,“我盡量?!?/br> “上次月考拿了第一,這次就不行嗎?你這孩子答大人話怎么就不能果斷一點?!庇嗥烈魶]好臉色。 陳永華連忙解圍,“陳瑕啊,跟jiejie多學一點?!?/br> “學不來?!标愯釉捄芸?,臉上漫開饒有興味的笑容。 不對。余瓷本能地感到危險。 余屏音聽到他這句話,看了一眼陳瑕,她挺看不起他的。 每天不知道在外面和什么人廝混,吊兒郎當,一點不像話。 “阿姨,你知不知道,管小孩太嚴,會管出男朋友?!彼S口一句似的。 余屏音瞪大眼睛,聲音尖利,“你交男朋友了?” 余瓷拿筷子太用力,指腹壓出充血發紅。 他怎么知道的? “余瓷,別給我裝啞巴!”余屏音氣極,“你也學壞了是不是——” 在余屏音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陳瑕接話道,“我開玩笑的,阿姨,你管余瓷管得太嚴了?!?/br> 余屏音頓時松懈,沒理陳瑕,反而瞪一眼陳永華。 陳永華臉色一板,“給老子滾回房間去,天天沒個正形,早知道生出個你這樣的,不如早墮了好?!?/br> “早墮了好?!标愯﹄p手揣兜,毫不在意地回房。 余瓷默默吃了幾口,再也吃不下去,“叔叔mama你們慢吃,我先回房間寫作業?!?/br> 她逃也似的離開飯桌,回到房間仍心神不寧。終于在全家熄燈之后敲響陳瑕房門。 陳瑕沒睡,她知道。 陳瑕打開房門,倒不好奇余瓷的來訪,好像重復過很多次一樣。音響里放著很大聲的搖滾樂,她沒心情分辨那是什么歌。 蛇在爬柜里蜿蜒,余瓷忙收回視線。不管看多少次,她總會起雞皮疙瘩。 臺式電腦的風扇發著五顏六色的光,有點刺眼。陳瑕坐書桌前,手拍了拍大腿。 余瓷視線略過,咽下口水。 “我有事跟你說?!?/br> 陳瑕一動不動,手機屏幕朝上發出淺淡亮光,屏幕之中,有人偷拍了余瓷與陸斯宇一并出校門的背影。評論都在起哄,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本人也來認領,陸斯宇留言說:終于追到了。 余瓷閉上眼睛,“我有男朋友了,我們到此為止?!?/br> 再睜眼時,陳瑕起身,他一邊慢條斯理地擼起袖子,一邊向她靠近。 余瓷被逼后退,直到整個人靠門上。她擰動門把手,陳瑕手覆上她手背,將她雙手上提,按住。 “需要解壓就拿我當泄欲工具,現在有了新玩具就要把舊的扔掉,余瓷,你好殘忍?!弊焐线@么說,他卻沒有半點傷痛的表情,那雙濃郁的黑色瞳孔用輕佻的視線上下打量。 “來告別連內衣都不穿嗎,余瓷?” 陳瑕手指隔著衣服,修長手指嫻熟地挑動她薄薄校服之下的乳尖。 乳尖被玩得發硬,余瓷呼吸微滯,亂了一瞬。 “說完我要去洗澡了……不是告別,是回歸正常?!?/br> 她一副理性正直、冠冕堂皇的模樣。 “我們這樣,本來就是不對的?!?/br> “一早就知道不對,現在才叫停,晚了吧?!彼破鹕倥男7?,白皙的小腹上有一些細碎的生長紋,還尚青澀的乳rou完整展露眼前。 “這才哪到哪呢,”陳瑕兩指夾住少女乳尖,左右碾動,“要說luanlun,還沒實實在在cao過你?!?/br> “既然這樣,就隨你的心意,把‘不對’的事坐實吧?” 那雙挑動她情欲的手指往她裙下探去,隔著薄薄一層布料,都能摸到濕滑水漬,“你情我愿,是互相幫忙。你不情愿,身下卻濕成這樣,叫什么呢?” “陳瑕,你放開……” “叫口嫌體正直?!?/br> 他扯著嘴角笑,強硬地摁住她要逃的雙臂。 懷抱收緊,像要把她骨rou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