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春日似晚星 第72節
賀星苒很清醒,甚至想清醒地將他帶入圈套。 在靳嶼連續肯定回答她幾個問題后,她抿了抿嘴,又說道:“我想要一個寶寶?!?/br> “那我們生……”靳嶼的聲音戛然而止,豁然睜大眼睛,震驚地看著賀星苒,“苒苒?!?/br> 他的喉結蠕動,在水霧蔓延里,她沒有看到他眼神里的熱切和震驚。 如果賀星苒看到了,或許她會想通很多。 靳嶼不知道怎么回答,認真思索了很久,剛想啟齒,視線一黑。 賀星苒驚呼一聲,撲到靳嶼懷里。 停電了。 告白計劃開始。 靳嶼只好咽下去那些話,拍了拍賀星苒的后背,安慰道:“可能是電壓不穩,我們先出去吧?!?/br> 被他帶領著,賀星苒走出私湯,回到房間,裹上大衣。 “是都停電了還是只有我們這里?”賀星苒問。 “不知道,”靳嶼搖頭,“我們出去看看吧?!?/br> 房間里這么黑,待著也是沒意思,客房服務的人也沒有打電話來咨詢情況。 賀星苒想了想,抹黑換好衣服,跟靳嶼走出房間。 陽城的夜晚很冷,呼吸間有白色霧氣在面前上升。 靳嶼牽著賀星苒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進自己外套口袋里,沿著一條賀星苒不知道的小路走進去。 賀星苒還在關心房間的問題,跟靳嶼說:“我看別的房間怎么還亮著光?你有沒有問前臺是怎么回事?” 靳嶼“嗯”了一聲:“問了?!?/br> “前臺怎么說?!?/br> 靳嶼:“先檢修?!?/br> 當然是什么問題都沒有,為了不讓告白計劃被人打擾,靳嶼已經提前和酒店前臺打過招呼。 “進房間檢修嗎?”賀星苒頓住腳步,“我手機放在房間里忘記拿出來了,我得回去拿?!?/br> 靳嶼拉著她的手腕:“都是酒店工作人員,手機不會有事的?!?/br> 賀星苒說:“手機里還有客戶消息和公司信息,不在身邊我不放心?!?/br> 放煙花的時間可丁可卯,靳嶼知道賀星苒倔的狠,抬手看了眼腕表,皺眉道:“那你現在這兒待會兒,我去取?!?/br> 賀星苒點頭:“好,我手機就放在茶幾山?!?/br> 靳嶼腿長,飛快走回房間,在茶幾上拿到賀星苒的手機,轉身又離開。 剛要揣進口袋,手機忽然亮了一下。 一條消息映入眼簾。 李律師:【不過我還是建議賀小姐先保護好自己財產再做離婚打算……】 離婚打算這幾個字,映入眼簾。 靳嶼瞳孔緊縮。 他知道不應該去查愛人的手機,大家都是人,都要有自己的隱私地帶。 全部攤開并不好看。 可“離婚”這兩個字牽引著他。 靳嶼掙扎了片刻,上滑,輸入密碼。 手機解鎖。 他有些哭笑不得。 這么多年,賀星苒還是那么懶,手機密碼和家里電子鎖一樣,都是六個零。 和李律師的對話是從十二月初就開始的。 賀星苒:【你好,李律師,我想咨詢一下,如果我想和愛人離婚,但想要在離婚之前要個小孩兒,會有什么法律風險嗎?】 【他家里比較有權勢,我在孩子倆歲之前離婚的成功概率高嗎?】 【我可以放棄一部分財產】 李律師說不建議她盲目離婚。 兩人斷斷續續聊了大半個月。 最后,賀星苒說:【這些不用您擔心,我能養得起一個寶寶,他家基因很好,和他生寶寶不虧的?!?/br> 而那位懷有悲憫情懷的李律師說:【既然您已經做了決定,那我祝你順利,幸?!?/br> …… 十二月末,陽城夜晚零下二十度的天氣都不如這些簡短的對話令靳嶼渾身冰涼。 又想到昨晚賀星苒纏著自己做,不允許他用措施……那些本是甜蜜的細節,如今成為刺向他的尖刀。 她口口聲聲說的愛是假的,對他的依賴是假的。 這些天來,他忙前忙后,像是一個笑話。 分手那天,面對她的冷暴力和不告而別,靳嶼都沒有此時感覺到渾身冰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機械地走回分手的地方,或許是潛意識里他還告訴自己,賀星苒在等他。 兩人分別的地方離這里并沒有多遠,賀星苒身上沒有手機,穿的似乎也不多,不敢動,瑟瑟發抖站在原地。 見前面出現那道熟悉的身影,她連忙撲了上去:“阿嶼——” 在他面前幾步的距離停下,她這樣敏感的人,能感受到此時靳嶼低郁的氣場。 賀星苒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抿了抿嘴,試探著問:“怎么了?” 居然還能用這樣天真的眼睛看自己,靳嶼無聲冷笑:“我看到了?!?/br> “什么?”賀星苒不懂。 靳嶼舉起手機,抬到她面前。 似乎感覺荒唐,他笑出聲來,肩胛都跟著顫抖。 賀星苒的臉色變了變。 “賀星苒,你告訴我,我在你眼里算什么,”靳嶼的聲音在顫抖,“一顆優質jingzi的提供者嗎?” 她沒想到會這么快就被靳嶼發現。 而似乎又沒什么不能發現的,她解釋道:“我們不一定離婚……” “不一定離婚?”靳嶼怒極反笑,“所以都到了今天這個份兒上,你還是想半路逃走?” 什么是她半路逃走。 姑姑和姑父中年分開,mama和爸爸過了十幾年離婚,這輩子本來就沒有誰注定陪著誰。 手機屏幕熄滅了,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暗淡。 賀星苒的聲音和冷空氣一樣往下沉:“沒有誰能陪誰走一輩子?!?/br> 靳嶼居高臨下問她:“那我們這些年算什么?” 賀星苒被問得沒了聲音,低頭,不再說話。 算什么,算她殘酷人生的一場夢。 如果是靳嶼情緒冷靜的時候,他會在賀星苒露出一點低沉苗頭的時候,就會把她從壞情緒里拉出來。 但此時,連他自己都難擺脫情緒困擾。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著,靳嶼手機響了幾次,都被他按停。 “賀星苒,你挺沒意思的,”他咬牙切齒地說,“我也是個傻逼?!?/br> “有問題就解決問題,你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靳嶼的身影被慘淡的月光拉長,孤零零的,“我是人,不是解決問題的機器,我會累?!?/br> 賀星苒只會逃避,沒有人教會她要怎么面對問題。 她甚至認為靳嶼說得很對,就連血rou之親都無法永遠愛她。 又如何指望靳嶼呢。 自己是不是太有恃無恐的了點兒。 “對不起,”賀星苒囁嚅著開口,聲音卻逐漸大了起來,“那我們要怎么辦?” 靳嶼靜默不語。 賀星苒給出答案:“離婚嗎?” “砰”的一聲,不遠處天際有煙花盛開,在天空拖著流星似的胡須,搖曳出長長的尾巴。 繽紛的顏色紛紛開過,留在兩人臉上,有剎那的光景和熱。 多次給靳嶼打電話但均為被接聽的黃鈞澤慌亂了一陣,但想到只這是靳嶼親自策劃的告白,不可能臨時出現失誤的情況。 規定時間一到,他還是命令大家放了煙花。 只是,本是告白的浪漫煙火,徒徒燃燒了漫天寂寞。 第41章 隔日, 重返臨宜。 民政局離婚隊伍排得比結婚還要長。 幾個月前,兩人倉促選擇結婚,兩個月后,又倉促分開。 但是被告知現在有離婚冷靜期, 只能先申請離婚登記, 一個月后正式辦理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