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龍暴露了他的小犄角 第2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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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德還想說什么,就聽到霍延己淡漠地聲音:“我結婚了?!?/br> …… · 溫暖、舒適……一種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自由放飛的愜意,比在博士身邊還要舒服。 桑覺有些愧疚地想。 他本以為跌入深淵,被黑暗裹挾會是件痛苦的事,會失去自由,被束縛…… 可是真正回來了,他才懵懂地覺得,真正被束縛的是世界萬物,是rou體,而他從始自由。 他看到了由上萬種色彩匯聚的極光,是人類rou眼所不能捕獲的漂亮,比寶石更為瑰麗耀眼。 ——它們便是人類眼中的“污染”,只是一種人類無法掌控的能量。 桑覺聽到了萬物的“哭聲”,若專業點來說,是感受到萬物痛苦悲鳴的磁場。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所有生物都想污染他了。 因為痛苦的不只有人類,所有生物都煎熬。只是人類長了張嘴,哭得最大聲。 這些生物比人類更敏銳,知道吃掉他就可以解放,就像喝過他血液的老卡爾,雖然死去,卻得到了解脫。 萬物不僅會解脫,還不會死。 他‘飛’過森林,看到欣欣向榮的綠色,荊棘與藤蔓不再試圖絞死大樹,與藤蔓融為一體的迷失之鹿竄過森林,纏繞鹿角的花兒五顏六色,不再黑暗。 藍色的水母成群地飄在海面上,發帶一樣的胡須彼此交織。 海的那邊,是多年無人踏足的冰川,諸多人類都沒見過的新物種正曬著太陽。 沒有污染,并不意味著沒有了危險。 如今的萬物與幾百年前已然是截然相反的摸樣,它們依舊保留污染時期的多種基因融合,擁有巨大怪異的體積,存在一定的攻擊性。 比如那個被手掌一般大的蜜蜂蟄了一下的人類,若不是同伴及時為他解毒,就要涼涼了。 這人罵了句“cao蛋”。 蛋是不能cao的,能cao的只有……嗯。 桑覺想。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想。 這個新世界好像很不錯,生機勃勃,很有活力,‘哭聲’隨著污染回收逐漸減少,天邊的萬色極光也逐漸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見。 桑覺的意識又回到了黑暗之中,就像泡在溫泉里,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愜意。 在地表的幾十年就像是黃粱一夢,只在心里留下了淺淡的一筆,他那樣漫長的人生中,世間萬物都是過客。 但他好像忘記了什么……忘記了和一個人類的約定。 他忽而有點難過。 第151章 正文完結 “中將?!?/br> 科林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 聽到身后腳步聲,似哭非笑地回首。他想擠出一個笑容來,但實在太難看。 “怎么樣?” “您是問哪方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霍延己和科林目前處于同一種境地。都失去過愛人, 都獨自存活。 科林握了握拳, 盡管躺了一個月,身體卻還是有種力量充沛的感覺,十分健康。給他檢查的醫生說, 按照檢查的各項標準,他起碼還可以再活六十年。 六十年。 真不知道是祝福還是詛咒。 “衛藍的碑在主城?!?/br> 科林怔了怔。 “之前沒有告訴你?!被粞蛹旱?,“她在污染指數清零之前選擇了安樂死, 并申請了遺體遷回主城?!?/br> 三年前污染被極樂之眼回收、畸變者開始陸續死亡后,普通民眾的尸體仍舊以焚燒為主,但高層多數都保留了遺體。 霍延己走到窗邊,與科林并肩站著。他道:“但她的遺體不在墓里?!?/br> 科林側著頭,錯愕道:“那在哪兒?” “展示柜?!?/br> “……什么?”科林有些失聲。 他穿著病號服,坐上霍延己的車,一起來到了霍延己曾經的莊園。 莊園的領地權在兩年前就被霍延己充公了, 不再是他的私人場所。從三年前開始,墓葬墻上的名字每天都在以千為單位增加, 面積也慢慢不夠用,一直擴充。 現在就像個一個巨大的紀念廣場, 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著安靜的注目禮, 他們或用這無數個犧牲者的名字告誡自己,曾經有多困難, 又或來悼念自己昔日的朋友、愛人,緬懷災難時期的艱難感情。 莊園中心的湖泊還在, 這一百多年都沒有人類工業造成的自然負擔,以至于污染結束后,地表生態環境直接有了質的反彈。 在沒有任何人工養殖的情況下,隨時隨地都能看到魚兒躍過水面,很多都是沒見過的新品種。 湖泊邊的小屋也還在,不過緊挨著它新建了一個紀念館。 紀念館中沒有墓碑,只有幾具畸變者的遺體,皆為生前自愿捐獻,甚至特地保留著畸變化的狀態。 人與自然生物融合一體的狀態被完美保留了下來,或觸手,或蘑菇孢子,或獸化的手臂…… 畸變者的時代結束了,但他們的犧牲精神沒有結束。 人們不能忘記坍塌后期畸變者所作出的一切貢獻,他們是歷史的推進者,或者說創造者更為合適,是那一條條鮮紅的生命譜寫了過往九十年的每一天。 科林一開始沒表現出太難過,畢竟距離衛藍死掉都過去一年多了。 但看到器皿中安靜沉睡、用特殊手段保存完好的衛藍遺體時,直接雙腿一軟扶著玻璃跪下了,紅血絲迅速充滿雙眼,肩膀繃不住地抽搐起來。 “先生……” 有人拍上他的肩膀,卻只聽見男人壓抑不住的痛哭。 但凡聞者,雙眼都忍不住酸澀。 才過三年啊。 卻又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么久。他們的愛人、朋友、家人被留在了過去,永遠地在三年前畫上了句號。 科林低吼壓抑的哭聲回蕩在簡陋的紀念館里,他隔著玻璃,試圖牽一牽衛藍垂在身側的手。 他們之間沒有接吻,沒有zuoai,只有一個淺淺的擁抱。 那一點點溫度要暖他的余生,未免過于苛刻了。 獨自走向未來的人都是孤獨的。 紀念館還未完全修建完畢,頂端是露天玻璃,久違的陽光撒下來,為館中的遺體渡上一層金色的光。 衛藍被孢子裹挾的遺體就在光下閃閃發亮,表情一如既往的安靜平和。 科林哭到幾乎休克。 回顧三十年的前半生,他和所有人一樣從地下城出來,被分配到主城,開始訓練,想成為畸變者卻檢測出基因不合格,于是退而求次地成為底層監管者。 沒過多久,他機緣巧合入軍,成為一名士兵,考到霍延己部下時他很興奮,但也僅此而已,再一步步晉升至上校。 雖然從始至終他都沒什么大志向,一直隨波逐流,可其中的艱難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不是和平年代,每一次晉升都要靠貨真價實的功績換取。 可從前再多生離死別他都可以平常對待,如今災難結束,再回首死在埋葬在記憶里的人,只覺得心如刀絞,痛苦得都喘不過氣來。 霍延己沒有進來,他站在門口,恰被陰影遮住,而挺直的脊梁又被光照得有些虛無。 張珉忽然有些說不清的難過。 為長官難過。 為那個只見過幾面的‘小怪物’難過。 為他們的愛情難過。 霍延己此刻站在這里,應當是割裂的吧。 他的愛人因人類失去自由,墜入黑暗,然而卻不可能在人類的歷史中留下光明的一筆。 他們生而對立。 被光籠罩的背影后,一定還有被陰影裹挾的正面。 張珉別開目光,眼角微紅。 長官后腦的幾根銀發在光下熠熠生輝,明明才三十多年……這樣年輕,卻痛失所愛,一輩子都要割裂地活著,被理想榮譽和痛苦撕成兩半。 他開始心慌了。 經歷了這么多,他的長官真的還能堅持地與割裂抗爭嗎? 張珉所擔心的事情,并沒有在短時間里發生。 霍延己還是日復一日地處理公事,規劃主城,只是偶爾會盯著某一處出神,就好像那里站著一個旁人看不見的存在。 霍延己還出具了各種備用提案,建設學校、將007整理出的電子書籍打印出來,擴充圖書館、招募普通軍訓進行訓練,鼓勵民眾自然生育—— 因為經過研究院檢測,極樂之眼吸收掉的不僅是污染,還有地表的輻射。 人類好像逐步邁向了正軌,雖然生活依舊貧瘠,但至少有了向上的希望。 博士從一百年前送來的資源得到了最大化的利用,對于如今只剩下不足千萬的人類,人造zigong無疑是傳播文明火種的唯一工具。 還有那些諸多已經滅絕的果蔬種子,各種能源科技技術…… 自然界中的萬物比人類更為欣欣向榮,污染時期留下了無數新品種的生物,他們沒有因污染消失受到死亡的威脅,甚至開始正常繁育后代。 堅硬的背甲,龐大的身軀,富有毒性的分泌物,讓人類不再占據食物鏈的頂端,像幾百年前那樣肆意捕殺它們。 人類安全區范圍外的那些野生區域,依舊無人敢踏足,即便污染消失,那里的生物依舊不是能隨便招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