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后我把宿敵當真愛 第41節
外頭春光燦爛,曦風和暖,柔柔的春風從她臉上拂過,夾雜著春日里萌發的新芽的芬芳,青澀而沁人心脾。 她滿滿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呼吸時咳嗽著呼出了沉積在肺里的濁氣,身軀都變得輕盈了起來,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無憂無慮。 走出刑部大門,看到等在外頭的馬車,李星禾臉上的笑容減了幾分。 這素氣的裝飾,灰暗的布料,陳舊的木頭——這樣老舊的馬車,少說也用了十年八年吧。 相公家里很窮嗎? 李星禾抬眼看向男人,看著那明暗分明的下頜線,透紅的嘴唇,還有凸起的喉結,不管是哪里都好看。 再怎么說她也是個“長公主”,相公和她在一起應該沒有那么窮吧。應該是為了接她出牢房,不想太過引人注目,所以才用這輛舊馬車——相公真聰明。 她沒有多問,賀蘭瑾將她送到馬車里,她便乖乖坐進去,偷偷扯開窗簾的一個縫隙,看自家相公和刑部追出來的官員說話。 也沒聽清楚他們說了什么,只見到官員齊齊站在門口恭送他,賀蘭瑾便上了馬車來。 馬車外頭看著舊,里頭的鋪設還算干凈雅致,李星禾坐在軟墊上,拍拍裙子上的灰塵,又捋了捋自己的頭發,不知多久沒有梳洗,有幾處打了結,她還抓到了幾根干草。 李星禾鼓著腮幫子,只覺得自己現在邋里邋遢又臟兮兮的,一點都不像個公主。 轉過臉去看賀蘭瑾,他就坐在旁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兩人中間隔了半臂的距離,看在她眼里,就像是男人在故意疏遠她似的。 心里有話,李星禾直接問了出來:“你怎么不過來跟我一起坐?” “行有端坐需直?!蹦腥巳绱嘶氐?。 她看了看自己的坐姿,又看向坐得端正的男人,嘀咕道:“又不是在外人面前,哪有那么多規矩?!?/br> 男人始終直視前方,偶爾垂一下睫毛,視線卻不是落在她身上。 李星禾頓時覺得委屈。 這人是她的相公,該疼她懂她,最愛最愛她才是,為何她好不容易出了牢房,夫妻重逢,相公卻不親親她抱抱她呢。 些許的不安便叫她迷茫的心動搖起來,太陽xue緊繃著,委屈中帶著些怨念的眼神死死的盯著男人,質問他:“你是不是嫌棄我身上不干凈,還是我沒梳頭發不好看了,我是不是餓丑了……” 被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質問給鎮住了,賀蘭瑾轉過臉來,近距離的看清了小姑娘被抹臟了的小臉,從懷里掏了帕子給她擦拭臉上的灰塵,卻被她嫌棄的躲了過去。 只是沒同她坐在一處,便惹她如此不安,這可不像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長公主啊。 賀蘭瑾只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便很快知曉了緣由。 她失憶了。 如同那時的自己一樣,失去了外在的“偽裝”,暴露在外的是徹徹底底的本心。 原來她心里是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 賀蘭瑾嘴角勾笑,收起了帕子,主動朝她張開手臂,輕聲喚她:“過來?!?/br> 他要看她主動投懷送抱,要那個對他動手動腳、出言不遜的長公主……將他視作唯一的依靠。 男人安靜的等待少女的主動依附,不想少女徑直撇過臉去,只留了亂糟糟的頭發給他瞧,高傲道:“不要,我現在不稀罕了?!?/br> 賀蘭瑾立刻意識到自己打錯了算盤,主動挪過來坐到她身邊,雙臂環住少女柔嫩的臂膀,在她耳邊溫聲教導:“都是進過大牢的人了,怎的還如此任性?!?/br> 聽到這話,少女立馬像只被拔了羽毛的小鳥一樣炸了毛,轉身來推他,委屈道:“你,我在大牢里又冷又餓,你都不安慰我,還說我任性,你算什么相公?!?/br> 舉起手臂就毫不客氣的捶在了男人肩膀上,要從他懷里掙脫,口中不住的埋怨著:“哼,大壞蛋,我不要跟你回去了?!?/br> 說著就要下馬車。 奈何她一丁點的力氣,折騰了好一會兒也沒能從男人身邊離開,氣鼓鼓的坐在他身旁,仍是不肯給他正臉看。 賀蘭瑾抱著她,逐漸意識到小姑娘并不像他想的那樣好哄。 好在他也沒打算騙她太過,不似她那般,編瞎話都編到話本子里去了,哄得他云里霧里,還真以為自己同她是青梅竹馬的良緣。 他低頭在她耳邊道:“非我責怪于你,你身為長公主卻因罪入獄,圣上初登大寶,也不能為你徇私枉法,如今我帶你出獄,更不可在禮法上有失,叫人拿住了把柄?!?/br> 聽罷,李星禾嘟囔說:“啰里啰嗦的,我聽不懂這許多?!?/br> 賀蘭瑾啞然失笑。 直言快語,倒是無所顧忌。 他便換了句更為直接的話:“我是擔心你?!?/br> 聞言,李星禾鼓的圓圓的腮幫子稍微癟了一下,側過身來,嚴肅的問:“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蹦腥瞬患偎妓鞔?,嘴角帶笑。 爽快的態度、毫不掩飾的心意叫李星禾心里感到暖暖的,這才轉過身來,看著他的臉又問,“那你最愛的人是我嗎?” 小姑娘生的嬌俏,一雙杏眸又大又亮,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像翻飛的蝴蝶落在了他心上。 細細凝視著少女稚嫩的面孔,男人仿佛失了神,視線從她飽滿的額頭向下掠過彎彎的細眉,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尖,白里透粉的臉頰,落在了那對柔軟而水潤的唇瓣上。 口中忽然生熱,男人滾了下喉結,草草移開視線,肯定答:“是?!?/br> 得到滿意的回答,李星禾心里的別扭勁兒總算舒展開了。他松了一口氣,身子一歪便靠在男人肩膀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便老老實實的,不再動彈了。 賀蘭瑾依著她的姿勢摟住她的肩膀,并未過多思考,另一只手便牽過來她的手握在手中。 發覺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如此輕浮,他也并未松開,只是在腦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剛才用視線細細描摹著的唇瓣,細軟的如同花瓣一樣。 他皺了下眉,輕輕搖頭。 低頭看了一眼靠在他肩上笑的天真無邪的少女,滿眼的純真,更叫他反思自己心思齷齪。 馬車行了一路,在府門前停下。 李星禾迫不及待的撩開窗簾,看到不算小也不算大的府門前有十幾個下人分列在門外,行禮道:“恭請大人回府——” 下人們喊完,賀蘭瑾便下了馬車。 他并未走向府門,而是停在馬車邊,撩著門簾,等李星禾下來,后者卻只從馬車里露了個毛茸茸的腦袋出來,好奇的看了一眼外頭,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怎么不下來?”賀蘭瑾問。 李星禾從馬車里探出身子,抬眼掃視了一遍門前的下人,問賀蘭瑾:“他們為什么不恭請我?” 下人們站在原地,無所適從。 小姑娘還沒開口的時候,遠遠的看上去就像是個落魄的富家小姐,一開口這理所應當的質問,瞬間叫他們想起那位下了獄還跟他們家大人有不少糾葛的長公主。 大人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重回朝堂,早上才上任職位,怎么到了中午就把長公主給接回來了。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眾人萬分不解,個個呆若木雞。 賀蘭瑾回過頭去,看了管家一眼。老管家立刻會意,管不了許多,扯著嗓子喊:“恭請……長公主回府——” 老管家開口,下面的人也只能跟著應和。人多了,喊起來聲音就熱鬧。李星禾聽得滿意,這才將手搭在男人手上,要他扶自己去。 一只腳剛邁下去,裙子被抻開,瞬間就露出膝蓋上被磨臟的兩處深深的污漬。 李星禾趕忙把腳收了回去。 她可是長公主,這樣臟兮兮的給人看見,實在太丟人了。 “相公?!崩钚呛谈┥硐蛩姓惺?,賀蘭瑾走到她身前,就聽小姑娘伏在他耳邊說,“你背我進去吧?” “嗯?”賀蘭瑾疑惑地看著她。 李星禾在身前絞著兩根手指,害羞地解釋說:“我的裙子臟了,鞋子也不干凈,就這么給人瞧著,好丟人?!?/br> 比起從前精致的裝扮,她今日的穿著的確很是落魄。 賀蘭瑾點了下頭,伸出手去攔腰將人抱了下來,抱在懷里,走進府門中。 二人從下人面前走過時,眾人驚得話都說不出來,更有甚者,瞧見了長公主臉上甜美的笑容,又是害羞又是積極地摟住賀蘭瑾的脖子,哪里有一點記恨他的模樣。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啊。 大人從刑部領了長公主回來,已經令人心驚。 這長公主不把自己當外人,還在他們下人面前就使喚上大人了,哪里有半分囚犯的模樣。 進到院子里,李星禾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眼神逐漸從驚喜變成失落。 尷尬的看向男人,“這就是咱們家???” “嗯?!辟R蘭瑾并未覺得哪里不妥。 李星禾又看了一眼庭院,初春時節草木還不茂盛,入目所及的房屋道路全都簡單的無趣,窗戶上沒有雕花,房門柱子的用料也不考究,廊下沒有掛東西,空空蕩蕩的,一眼看過去,像是白紙上用黑墨勾畫了幾筆,便成了這府宅似的。 憐憫的眼神看向男人,喃喃道:“原來咱們家那么窮啊?!?/br> 窮……賀蘭瑾崇尚節儉,無欲無求,第一回 聽到有人用這樣的字眼形容他。 侍從忙在身旁解釋說:“長公主別誤會,家主喜好簡單樸素,家中才不多飾繁雜之物,并非是窮苦?!?/br> 李星禾并不接受這種說法,“可我是長公主,你們家大人娶了我,便是做了我的駙馬,入贅到我府上,這個府邸應該是我的呀?!?/br> 娶了公主……駙馬……聽到這樣的字眼,侍從緊張的閉了嘴。 少女沒有注意到身邊侍從的異樣,只天真地看向男人,問他:“不是這樣嗎?” 她這樣想,的確沒錯。 賀蘭瑾只得解釋說:“原該如此,但公主遭人彈劾,府邸暫且被封,此處是我的住處?!?/br> 提到此事,李星禾又生氣悶氣來,嘀咕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錯,要被關起來?!?/br>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從前的事,也不覺得以自己的身份會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偏偏睡了一覺醒過來,人就在牢里了。 一定是有人針對她。 “你不也是做官的嗎,為什么他們彈劾我的時候,你不替我說話,你就應該把那些說我壞話的人挨個捆起來打一頓,叫他們知道本公主的厲害,他們才會閉嘴?!?/br> 李星禾不悅地晃著小腿,一會兒抓他頭發,一會咬他肩膀,在男人懷里胡亂折騰,抱怨他不給自己出頭。 賀蘭瑾一只手抱在她背上,一只手穿過她膝下,再沒其他的方法能按住懷中這只驕傲難馴的小鳳凰。 他鎮定道:“公主私聚財寶?!?/br> 李星禾理直氣壯地回:“我有銀子不能買寶貝嗎?難道我是搶旁人的不成?” 賀蘭瑾繼續道:“豢養私兵,數次抗拒朝廷征召?!?/br> “那,那我養的兵馬就應該留著保護我呀?!闭f著說著,聲音小了下來,心虛的轉過臉去。 “公主還強占文臣,辱沒皇族名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