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游戲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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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遠喉頭劇烈地滾動,但他發現這一刻他無法說出話來,只能保持呼吸,顫抖地呼吸。 紀馳是一座被夏安遠徹底澆熄的火山,他用最后的余溫笑了笑。 “我也是個人,夏安遠,”他說,“我的心,也是rou做的?!?/br> 他們對視良久。 這種時候,竟然也是紀馳先動的,他緩緩走到夏安遠身邊,深深看了他片刻,然后低頭,俯下身,鎖鏈開始叮鈴咣當地動。 夏安遠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最容易讓他產生依戀的味道,他看到紀馳英俊的眉眼,或許是因為絕境,讓他總是癡迷的相貌這一刻竟然還要更英俊一點。 對不起,他開口想對紀馳說,再用力,發出來的也只是氣音。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紀馳動作,捆住他的東西一點點解下來。 紀馳站起身,剛才夏安遠拼命汲取的那一點屬于紀馳的體溫也頓時四散。 他始終不看夏安遠,把那條鏈子扔到一邊,淡淡地說:“你走吧?!?/br> 桎梏沒有了,他還給他冰冷的自由。 “既然那么想走,你走吧?!?/br> 第94章 無論你去哪,希望你快樂 長久的靜謐。 湖水的結冰聲已經結束了,堅硬的冰面上空曠而蒼涼,風過,風再也吹不起來任何。 紀馳忽然往儲物間走,他拿出來兩個行李箱。 看著明顯就是一對,不知道是他什么時候買回來的,夏安遠麻木地想,也許是他們前段時間商量好要出去旅游的第二天。 紀馳開始收拾東西。 夏安遠垂手立在一旁,看著他收拾,衣服整理好分門別類地放進去,甚至還有內褲、襪子、家居服。冬天衣服很厚,沒幾件就裝滿了,紀馳又拿出來一個包,將夏安遠的剃須刀、證件、銀行卡、手機裝好,收拾到那張他自己的照片時,動作頓了頓,并沒多看,轉而把自己錢夾里所有現金都掏出來,跟相片一起塞到包里去。 做完這一切,他背對著夏安遠告訴他,他mama的療養院可以一直住著,不用擔心,也別多想,錢已經交到了明年,不住也浪費。之前他給夏安遠拿的那張銀行卡也一并裝到了包里,他說里頭的錢也沒多少,就當是合同的違約金,是他這個甲方要主動毀約,所以違約金是夏安遠該拿的。 說完,紀馳垂著眼睛在行李箱旁邊走了幾步,像在思考還有什么東西沒給他裝好。他停下腳步,又說,以后別再去工地,這錢雖然不多——太多你大概也不會接受,但拿著做點小生意學點技術之余還是足夠好好生活的。 這句話尾音輕微地抖了抖,紀馳忽然沉默下來,他回到沙發上,拿出煙盒,坐在那里抽煙。 抽完第一支煙,他說,做這個前男友或者前金主,他做得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抽完第二支煙,紀馳拿起電話,通知人來接夏安遠。他頭也沒抬,問夏安遠想去哪里,夏安遠沒有吭聲,紀馳便笑笑,說不想告訴我也沒關系,告訴司機就行,讓他送你走。 抽完第三支煙,紀馳說,夏安遠你走吧,去哪里都可以,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等人過來的時間里,兩個人一站一坐地相互沉默。 夏安遠再一次用旁觀者的視角去看紀馳和他自己,他發現他們實在太不相配。 自私怯懦,一無是處,這八個字足以高度概括他自己,連面對分離都不如紀馳坦然,他找不到自己能讓紀馳這樣記掛的原因在哪里。他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他默默地看著紀馳一支接一支地抽煙。整個屋子本來已經是密不透風的氣氛,又因為燃了好多煙,變得更讓人覺得沉悶窒息。 那套高級的空氣循環系統在此刻似乎根本沒起任何作用,或許它運作沒出現任何問題,只是因為煙霧源源不絕,機器再努力運轉也無濟于事。 夏安遠開口,很用力才有聲音艱難發出來:“其實可以……” “別?!奔o馳立刻打斷他,嗓音因為短時間內被大量的尼古丁熏過而變得沙啞。他太了解夏安遠,話都才剛起了個頭,他就知道夏安遠接下來要對他說的是什么,他知道他又選了哪把刀。 “不用等我結婚,”他說,“現在走就可以?!?/br> 夏安遠嘴唇干到崩裂,他抿了抿,嘗到一點微末的血腥。 這時紀馳手機乍然響起來,兩個人同時把目光聚焦到了震動不停的手機上,時間差不多了,是紀馳叫的人已經到了樓底的停車場。 紀馳接起來,只聽電話那頭說了一句。他掛掉電話,“趙欽在樓下等你,”他仍然沒有抬頭,喉頭滾了幾瞬,“我就不送了?!?/br> 夏安遠站著看了紀馳一會兒。他以為自己沒看多久,但實際上這個時間是很長的,他用目光將他迷戀的紀馳的樣子一刀一刀往心里刻,卻只刻下側面,紀馳從始至終都沒再看他一眼。 心臟逐漸被刀割得血rou模糊,半死不活地跳動著。夏安遠不覺得痛,他希望紀馳能看他最后一眼,讓他把最后這一面刻得完全,又害怕紀馳要看他最后一眼。 可直到最后,紀馳都低著頭。 房間響起窸窣的聲音,是紀馳買給夏安遠那雙綿軟的拖鞋和地面發出的摩擦,然后是拉鏈聲,響了一下,停幾秒,又響了一下。 接下來會是什么聲音,扣行李箱的聲音?滑輪聲?腳步聲?紀馳安靜地想著,從每一個由空氣傳導而來的聲音里想象夏安遠的動作,想象他準備離開自己的樣子。 但又靜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氣氛像弦一樣緊繃。萬籟俱寂中,他聽到門鎖“咔嚓”輕響,沒躊躇太久,門框和門板合上,發出“咚”的聲音。是紀馳人頭落地的聲音。 夏安遠走了。紀馳心想。 夏安遠真的又一次離開了。 紀馳終于抬頭,他看到地上靜靜躺著的行李箱,看到島臺上那張銀行卡,明白夏安遠最后只拿了證件、手機、不多的現金,和那張照片。 紀馳很久才收回目光,煙灰余力不支,掉到地毯上,他看了那截煙灰好一會兒,視線一轉,又看到桌子上那兩杯早已冷透的水,其中一杯杯沿上面還有淺淡的唇膏印。他眼前忽然出現夏安遠恭恭敬敬給那兩個女人端茶遞水的樣子。 不想見到這東西,紀馳這么想。伸手輕輕一掃,杯子就落到地上,但又因為鋪了地毯,預想中的碎裂聲并沒聽到,只有一陣悶響,水漾了滿地。 他又坐了很久,黑夜里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速,直到某一刻,他手機從短信鈴開始震,沒隔幾秒,立刻又有電話交叉打進來。紀馳疲憊地伸手要去關機,看到屏幕上的時間才想起——原來已經到了凌晨十二點——他的生日,他二十八歲的第一天。 “你生日那天晚上,空出來給我?!?/br> “我做蛋糕給你吃,好不好?” 夏安遠的聲音在紀馳腦海里突兀地響起來。紀馳遲鈍地看向廚房,料理臺上有準備好的水果、奶油和蠟燭,不見蛋糕胚。 他緩緩起身,從烤箱里把蛋糕胚拿出來,盛到一邊的圓盤里。又用餐刀抹了點奶油上去,放了幾個夏安遠切好的水果,坐到餐臺前,把蠟燭插到中間,點燃。 這實在是一個太粗陋的生日蛋糕。夏安遠沒能徹底為他做好的蛋糕。 沒有風,燭火卻在輕輕搖曳,大概是因為紀馳盯著它看時,呼吸過于深重。他靜默地對著那點溫涼火光許愿。 那就算了吧。 夏安遠,無論你去哪,希望你快樂。 第95章 “夏先生讓我把他送到這里?!?/br> 這排停車位一溜黑色的車。 都是紀馳的車。 趙欽看著坐在后排的夏安遠,他們現在就停在紀馳那幾輛車旁邊。 夏安遠已經盯著它們發了很久的呆。 “夏先生?” 夏安遠沒什么反應,像是壓根沒聽見。 停車場光線太暗,從趙欽的視角看過去,其實看不太清夏安遠,但趙欽就是覺得他臉色差得厲害。 看夏安遠這樣子,是大半夜的被紀馳趕出來了?因為吵架?或者分手? 趙欽單手握著方向盤,他在揣摩今晚紀馳此舉的含義,揣摩著揣摩著,又變成思忖。 這段時間紀馳的狀態一直很好,他是紀馳的第一助理,紀馳趕著要回家,他自然也就能跟著一起提前下班,不重要的工作應酬一概可以推到第二天工作日,可以說,到這里上了這幾年的班,趙欽還從沒有過這么閑暇的時候。 趙欽心里很清楚,這是夏安遠給紀馳帶來的改變,紀馳這是真喜歡,才會一改往日時間全用來上班應酬的工作狂作風。 可明明前幾天才剛訂好過年旅行的行程,為什么突然讓自己把人接走?還是在紀馳生日的前一天。因為下午紀馳匆匆打斷會議回家那時候發生的事?究竟是什么事,能讓紀馳一晚上都忍不了,大半夜的就著急要把人送走? 愛人。 他又想起這兩個字。 當時紀馳在那個叫任南的攝影師面前自稱是夏安遠愛人的樣子,他到現在都記得清。以他對紀馳的了解,這兩個字的分量實在太重,重到足以讓趙欽直接把夏安遠當成他第二個老板的程度。 雖然清楚一個農民工出身的男人絕不可能跟紀馳這種身份的人天長地久,但因著紀馳上心的態度,又隱約知道他們倆人之間多半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前情,趙欽確實一直是以對待小老板的態度在對待夏安遠。 不管夏安遠能在紀馳身邊待多久,他一個當助理的多多與人為善總沒錯??伤麤]想到夏安遠會被厭棄得這么快——說厭棄或許不大貼切,但他一時找不到更準確的形容詞,畢竟從電話里聽紀馳的聲音,也根本不帶一絲感情。 這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想著想著他從后視鏡里掃了夏安遠一眼,突然冒出來一個驚人的猜測,這位夏先生該不會背著紀馳偷人了吧? 看著他也沒膽子干這種事啊。 不過猜得再多,他也沒辦法多問一個字,他只是個來執行老板命令的員工。 趙欽有些犯愁,職業生涯遇到過那么多難題,沒一個比這種事情更難辦。連把人送去哪兒紀馳也沒吩咐一聲。 實在是等不住了,趙欽開口,又叫了兩聲“夏先生”。 夏安遠終于有了反應,遲鈍地轉過頭來,趙欽客氣地問他:“您想去哪兒?” 夏安遠雙眼直直地望著虛空,像在很認真地思考,卻很久都沒有給出一個答案來。趙欽看著他這個樣子,后知后覺過來了——他該不會是沒有地方可以去吧? 想想也是,他從林縣跑這么遠過來津口打工,住的是工地板房,又被紀馳包養這么久,門都沒怎么出過,現在被趕出來了,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他大概連京城修到幾環路都不知道。 雖然不清楚今晚他們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么,趙欽一貫是會給自己留退路的,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他也完全沒有對夏安遠改變態度的意思。他回想了一下這附近幾條街的酒店和自己那套閑置公寓的地址,迅速在腦子里列出幾個方案,正打算問夏安遠的意見,夏安遠忽然開口了。 他聲音很低,又很沙啞,好在說話倒還能讓人聽清。 跟著,趙欽在導航上輸入他說的那個地名,在京城生活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踏足過甚至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夏安遠去這里做什么? 趙欽覺得奇怪,但他沒多問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發現自己一直在不自覺地觀察夏安遠。車開出停車場,駛上路面,他看到夏安遠回頭看這個小區,現在已經夜深,亮著燈的人家不多了,從這個方位似乎不大能看到紀馳的那扇窗。他在第一個路口轉彎,視角便變得更加艱難。 車跟隨導航轉來轉去,車總是要走遠的,很快,他們連小區也看不見了,越來越多的建筑擋在了后面,全是黑幕里模糊的剪影。他看到夏安遠終于把視線收回來,轉而放到車窗的方向,垂眸沉默著。 街道上沒有行人,車也不多,已經太晚了,冬天的夜晚到處都光禿禿的,蕭索、消沉。像夏安遠一樣。 莫名其妙的,趙欽悄悄伸手按下了后座車門的安全鎖。 這種即將要上高架的車速下,他總覺得夏安遠指不定下一秒就要打開車門跳下去。 好在一直到了夏安遠指定的目的地,也沒出什么事情。車到大路口就開不太進去了,老巷子還沒拆光,都窄。這一大片全是建筑工地,待拆的,正在拆的,拆了還沒重新修好的,面積挺駭人,趙欽看了下右手邊在建公告牌上的信息,他跟這工地的承建商兩年前還打過幾次交道。 他又放眼望過去,水泥磚塊壘得亂七八糟,到處都黑漆漆的,只有零星幾盞老路燈插在不遠處黯淡地亮著。這么晚,這么冷,夏安遠到這里來干什么?方圓幾公里,就這么幾條老街,連家像模像樣的酒店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