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天秦復禮就會回家了。 秦家上上下下都在準備,也因此讓秦家多了些平時沒有的氛圍,人情味和熱鬧。 徐圖之的睡眠質量不算差,可是昨晚意外的失眠了,至于原因,她不想是因為秦復禮回家的這件事情擾亂自己的心緒,她可以虛偽的平靜,可是她的心里的那處湖水早就已經不再是風情浪靜了,間斷性的瘋狂心跳速度與她作對,出賣著她早已不堪一擊的虛偽,像被重物擊碎的玻璃碎了一地。 此時屋里屋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氛圍,徐圖之坐在窗前發呆,連樹上的鳥雀都比平日里興奮,只有她一人藏了心事。 她勾起了嘴角。 從今天開始,這個院子不再是她一個人。 ※ 正廳里。 戚哲本來只想著吃飯的時候再過來,秦良姝不依著她,非要讓她也早早過來。 她無聊的坐在椅子上,時間長了難受,一會靠著椅子扶手,一會手托下巴,蹺著二郎腿。 就算是胳膊撐著椅子也不舒服,這種純木質家具膈的胳膊痛。 秦良姝過來看到她不雅的姿勢,冷不丁的拍在戚哲的腿上:“腿放下去,坐好?!?/br> “嘶!媽,你嚇死我了?!逼菡苋嘀约旱耐壬蟿偛疟淮虺傻胤?,雖然秦良姝下手不重,她還是被嚇了一跳。 “坐沒坐樣?!?/br> 戚哲滿臉不情愿的把腿放好,嘴里很不滿的嘀咕:“規矩真多,煩死了……” 正巧徐圖之過來,戚哲覺得自己的救星來了,卻沒想到是一波打擊。 “姑姑?!?/br> “嗯?!鼻亓兼D頭就倆人比較:“你看看圖之,再看看你自己,像個女流氓似的,當時就應該生個男孩兒?!?/br> 戚哲無奈扶額,吐槽道:“這是你和我爸的失誤,怎么還怪我?” “戚哲!”秦良姝語氣慍怒,眼神示意她好好說話,不要沒大沒小。 “媽,我跟你鬧著玩的,兒子哪有我暖心,是吧!”戚哲抱住秦良姝的胳膊撒嬌。 “燒的人心慌?!鼻亓兼m然嘴上這樣說,但是看著戚哲依舊是滿眼寵愛。 “那我就先離開一下,母親大人降降溫?!逼菡芾靾D之走,她真的快無聊瘋了。 被人拉著,徐圖之回頭說道:“姑姑,我們等會兒過來?!?/br> 秦良姝叮囑:“慢點走,小心摔著!” “知道啦!”戚哲頭也不回的答到。 倆人從前廳小跑到了院子,徐圖之愣是一句話沒說。 戚哲摟著她的胳膊說道:“圖之你開心點兒嘛,聽姐的,笑一下不犯法的,來!笑一個,我看看好看不好看?!?/br> 徐圖之對她露出笑:“這樣好看嗎?” 戚哲點頭:“好看,還很可愛哦?!?/br> “小孩子才可愛?!?/br> “那我可管不著,你比我小,又要喊我姐,我就說你是小孩兒?!逼菡芡N瑟,可能是因為徐圖之不經常管她叫姐。 徐圖之也有氣人的辦法,隨口就說道:“好的呢,哲哲姐?!?/br> “哼!我倒是差點忘了你這只兔子愛記仇,一點不可愛?!逼菡苈牪坏眠@別扭的稱呼。 ※ 看著兩人走遠,秦良姝剛準備轉身離開,許若英恰巧過來,兩人就坐著說了會話。 “良姝啊,什么時候過來的,怎么沒打聲招呼?” “二嫂,我來沒多久?!?/br> 許若英坐下,又問:“怎么不見哲哲,沒和你一起來嗎?” 秦良姝說:“她和圖之在一起?!?/br> “還是年輕人在一起有話題,圖之在家里都不太說話?!?/br> “她性子安靜了些?!?/br> “可能是‘棉里藏刀’也說不準?!痹S若英低頭喝茶,笑著說:“秦家不會教出任人宰割的羔羊?!?/br> 這話倒是一點不假。 秦良姝也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溫和,淡淡回道:“明知道‘棉里藏針’就不要亂碰那團棉花,碰到了,無論如何你都會難受,如果幸運那就是拳頭打到棉花上,受點悶氣罷了,不幸運就會碰到針尖上,要小心?!?/br> 許若英淺笑:“確實是個欺負不得的性子,不會在外面受氣?!?/br> 秦家人不會在外面受氣,這是秦家祖輩積累的底氣。 秦良姝即使已經出嫁,她秦家說話依舊有底氣:“二嫂為什么非要和圖之過不去,就算真的不喜歡,二嫂也藏著點,畢竟今天復禮回家,不要弄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br> “呵!我算不上合格的秦家人,有些情緒藏不住?!?/br> “那就是二嫂沉不住氣了?!鼻亓兼秃蜌鈿獾恼f著,隨后又問:“我去和媽說說話,二嫂要一起嗎?” 知道許若英不會去,秦良姝還是禮貌性的問道,也是想岔開話題。 許若英也是知道那些都是些客套話,當然不會去。 她委婉的拒絕:“不了,你和媽有貼心話說,我就不去湊熱鬧了?!?/br> “那二嫂先忙?!?/br> ※ 秦良姝在家里轉了一圈都沒找到關玉琴,最后是在大門口找到的,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過去。 “媽,你怎么站在門口等???” 關玉琴回神說:“閑的無聊,在門口轉轉,活動活動?!?/br> “您這哪兒是無聊啊,是在等著復禮那小子吧?” 一邊說著一邊攙著關玉琴回屋。 “瞧你這話說的,我說我無聊你還不信,難不成我還怕他記不得秦家大門長成什么樣兒嗎?” 老太太嘴犟,秦良姝便也順著她的話說笑:“要真是忘了,可得罰那小子跪祠堂?!?/br> 關玉琴走時回頭瞧一眼,還是放心不下,秦良姝笑著,她知道老太太最疼秦復禮。 太陽西落,天色暗了下來。 本應安靜秦家的祠堂里,出現了沉悶的腳步聲,祠堂內的忽明忽暗燭火,依稀能看清祠堂內的人,頎長的身姿。 待到走進,微弱的燭火照亮他的清雋的臉龐,一如五年前,秦復禮的容貌沒有太多變化,不過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他比之前更加沉穩內斂。 上完香,秦復禮去了書房。 秦遠征俯身在書桌,手里握著毛筆,聽見門外不疾不徐的腳步聲,他知道是秦復禮回來了。 直到腳步聲停在了書房內,秦遠征落下最后一筆。 “爺爺?!?/br> 秦遠征拿起寫好的副字問:“去過祠堂了?” “嗯?!?/br> “吃飯吧?!?/br> 秦復禮自然的跟在秦遠征身側一同過去,路上秦遠征說道:“你剛回來應該有朋友要敘舊的,盡快處理好私事,公司的事情我已經吩咐過了,到時候你直接過去就行,遇到問題可以……” 話沒說完,秦復禮回答道:“沒有問題?!?/br> 或許是知道秦復禮多少會受自己父親的影響,對家里安排抗拒,到頭來結果都是一樣的,秦氏他必須去。 秦遠征嘆了口氣,腳步停住,卻并未回頭,說:“不是所有的秦家人都可以像良仁一樣去干自己喜歡的事情,他是例外,秦家的深宅永遠關不住他,沒有人可以擋住他,他想要自由,連你都能成為他自由的籌碼?!?/br> 話音落,周圍只有腳步聲。 “孩子是我自由的籌碼!”這句話,是秦良仁親口說的。 那樣的聽著確實讓人心疼,他改變不了父親的決定,可是他愿意接受每一個當下的自己。 秦復禮溫聲說:“爺爺不用一直提醒我?!?/br> “你不能像他?!?/br> 秦復禮嗤笑著諷刺:“他沒有養我,怎么會像?” 其實他沒有覺得自己的生活有多么的不自由,秦家帶給他生來就擁有的錢權,他想要的都會慢慢得到。 無論在任何地方,人都會被自己內心的道德所約束,規矩是方寸內該有的教化。 當年秦家所有人以為秦良仁結婚后就能規矩,所以給他說了門當戶對的親事,秦良仁沒有反駁。 可是一年后,他從外面回來,身邊卻多了一個人,就是林慧蘭,更出格的是,林慧蘭已經懷孕,月份看著像是快要生了。 更離譜的是,林慧蘭對整個秦家的態度很冷漠,可是秦良仁卻對林慧蘭很好,就好似被蠱惑了一般。 秦復禮從小幾乎沒有得到過父親母親的關愛,那些他曾經渴望的,都不曾得到過,都在十三歲那年變了,他有了想保護和惦念的人。 秦良仁和林慧蘭回來時手里牽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秦復禮知道父母回家,一個人跑去遠遠看著。 林慧蘭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過去彎腰摸著秦復禮的頭說道:“阿禁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家里除了父母,沒有人喊秦復禮阿禁。 秦復禮看著那個躲在自己父親身后過分好看的小姑娘問道:“她是誰?你們的新孩子嗎?” 林慧蘭搖頭。 察覺到了秦復禮投來的目光,徐圖之也看過去。 秦良仁蹲下,摸著徐圖之的小腦袋安慰道:“小圖之不要害怕,以后這里就是圖之的家?!?/br> 徐圖之探出小腦袋看了看小聲嘀咕著:“家……” “對,你的家,我們就是小圖之的爸爸mama?!鼻亓既手钢贿h處年幼的秦復禮說:“小圖之陪陪他好嗎?在這里小圖之什么都不會缺?!?/br> 徐圖之點點頭:“陪著他?!?/br> 秦良仁牽著她的小手走過去。 林慧蘭解釋道:“她叫圖之,以后會陪著阿禁,陪阿禁長大?!?/br> 秦復禮有些疑惑,看向徐圖之的方向說道:“她看起來很小,不會想家嗎?” “這里以后也是她的家,住在你對面的房間?!?/br> “長大以后就不陪了嗎?可是我長大了,她還沒有長大?!?/br> 林慧蘭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這里是秦家,由你決定?!?/br> 那個時候秦復禮把徐圖之當成了父母送給自己的禮物,是他們不能陪伴自己而補償的禮物。 剛到秦家,她誰都不認識,也不敢去打擾大人,只好每天跟在秦復禮身后,而秦復禮似乎對她并不熱情,但是也不排斥。 因為徐圖之太小,有時候跟不上秦復禮的步伐,他會停下來等徐圖之,看著她小跑向自己。 也會提醒她:“小兔子,慢點走?!?/br> 徐圖之甜甜的笑著,不說話,她還是怕生,不敢說話,害怕自己說錯話。 曾經的場景像一幀幀電影,在秦復禮腦海里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