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語氣能有什么問題！”青萍劍驚呼起來。

    這一人一劍不停拌嘴，很快便越過界碑，穿過荒地，來到了一處沸泉。

    只見這泉眼不大，約臉盆大小，一眼卻看不到底。

    水面上沸騰不已，不斷冒著大大小小的泡泡，咕嚕咕嚕。

    就是這里了，凌云破便在泉眼邊上站定，然后清了清嗓子。

    “呃……”

    他忽然有些卡殼，自己要說些什么好呢？

    “喂，是歐陽昭嗎？”凌云破朝火海方向叫道。

    對面沒有反應，似乎是對他有些無語，又像是根本不存在。

    凌云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仿佛執劍人靈魂附體。

    “我要跟末代太陽劍主說話?！彼谅曊f道。

    第十六章 末代太陽劍主的執念

    “歐陽昭?！?/br>
    “我通過黃粱夢境，了解過你生前的事?！?/br>
    “你在發現妻子的妖魔身份后，第一個想法居然不是找師門溝通，卻是要帶著懷孕的妻子跑路?！?/br>
    “我最初以為你是被恐慌沖昏了頭腦，但后來我又推翻了這個結論?！?/br>
    “原因很簡單：你們的逃離是經過路線設計的，甚至還有暇將太陰素鳴劍藏好，足以證明當時你們并沒有失去理智?！?/br>
    “這樣一來，你們之所以不去找師門溝通，便只剩下一個原因：你們的師門當時也自身難保?！?/br>
    “并非如此?！睆幕鸷Ｖ泻鋈粋鱽砺曇?，“在那個時代，太陽太陰雙劍歷代在我拜師的門派，也就是‘峨眉劍門’的掌握下?！?/br>
    “峨眉劍門之中，亦有諸多劍修流派。我的師父是黛角峰分支，在派內并不是大流派?！?/br>
    “也就是說?！绷柙破屏⒖堂髁?，“你妻子是妖魔之事暴露后，劍門高層試圖將你們兩位劍主穩住，沒有第一時間來抓你們，而是選擇先鏟除你在宗門內的后路保障，也就是你的師父一脈?！?/br>
    “我對不起我的師父?！被鹬械穆曇粽f道。

    “你師父一脈的修士接連遇害，引起了你的警覺?！绷柙破评^續說道，“你開始尋找真相，終于發現你妻子居然是妖魔。你無法承受這樣的現實，然而你在這世界上，已無其他親人、好友和師長，這才是導致你想要帶著妻子奔赴東皇妖界，永遠離開這個世界的原因?！?/br>
    “就算如此，我仍然是叛徒?！被鹬械穆曇粽f道，“你和我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我當初沒有選擇將太陽真昧劍交給任何人，不止是因為要借助它來保護小景和女兒，也是因為我沒有能托付它的對象?！?/br>
    “峨眉劍門……當年我師父的宿敵，教唆幾位利欲熏心的太上長老，將我們一脈全部屠殺滅盡。我恨不得整個劍門全部死光?！?/br>
    “只是到我死去，都沒能做到而已?！?/br>
    “如今已無峨眉劍門?！绷柙破戚p聲說道，“你的仇人已經無了?！?/br>
    “那你覺得，我應該將太陽真昧劍交給誰呢？”火中的聲音低低地道，“交給你嗎？你的實力太弱了，你護不住它的?！?/br>
    “我有一位長輩是仙人位階?！绷柙破坡冻稣嬲\的表情，“他就在外面，可以執掌太陽真昧劍?！?/br>
    “這樣?！被鹬械穆曇粽f道，“要接手太陽真昧劍，我有兩個條件?！?/br>
    “其一：太陽太陰雙劍，是鎮壓妖族的人族重寶，絕不能落在妖族手里。執劍者必須是人族?！?/br>
    “其二：即便是人族，我也不能將它交給心懷叵測之輩，他必須贏得我的信任和認可?！?/br>
    “心懷叵測之輩？”凌云破低聲問道。

    “絕情絕性，凡事只想著自己的，便是心懷叵測之輩?！被鹬械穆曇粽f道。

    合著就是絕情流不行唄，凌云破心中暗想，嘴上說道：“這也不難?！?/br>
    “我的信任容易獲得。凡是心懷叵測之輩，我根本懶得搭理?！被鹬械穆曇粽f道，“真正困難的是我的認可?！?/br>
    “當年我掩護小景逃入東皇妖界，自身在界門外和追兵廝殺戰死，如今殘軀里只剩下一股執念，渾渾噩噩，支撐著我和太陽真昧劍抗衡，封住人妖兩界通道?！?/br>
    “我的執念，便是要確認回到東皇妖界的小景，以及她肚子里的女兒怎么樣了?！?/br>
    凌云破：……

    火中的聲音又道：

    “她那時身受重傷，又缺乏丹藥救治，被我強行推入界門，我很擔心她的情況……”

    “停！”凌云破連忙叫道，“歐陽兄，歐陽前輩，您都已經是十萬年前的古人了，突然說要打聽你妻子和孩子的狀況，這也未免太過離譜了叭！”

    “你以為我不知道？”火中的聲音機械說道，“十萬年過去了，假如我們子嗣存活下來，且沒有踏入道途的話，說不定都已經繁衍幾萬代了?！?/br>
    “那你還提這個荒謬的要求？”凌云破簡直無語。

    “這是執念?！被鹬械穆曇粽f道，“就是因為此意實在難平，我的殘軀才在這里堅持了十萬多年?！?/br>
    “還有啊?！绷柙破评^續吐槽，“你老婆女兒都在東皇妖界，我們要怎么過去打探？除非你把封堵通道的太陽真火給解了?！?/br>
    “不行?！被鹬械穆曇魯蒯斀罔F地道，“太陽真火一解，任何仙人都可長驅直入，搶奪太陽真昧劍……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br>
    “你不解除太陽真火，我們過不去東皇妖界??！”凌云破抓狂說道。

    “那就先解除我的執念，獲取我的認可?！被鹬械穆曇粽f道。

    “你在這里玩邏輯死鎖是吧？”凌云破感覺要吐了。

    “……這是執念?！被鹬械穆曇粽f道，“抱歉，歐陽昭已經死了，我只是他的執念而已。要想拿到太陽真昧劍，你就必須解決我?！?/br>
    凌云破當場就有掉頭就走的沖動，好不容易才平復心情，問道：

    “那太陰素鳴劍呢？你們當初把它藏在哪里？”

    “和太陽真昧劍一樣?！被鹬械穆曇粽f道。

    “太陰素鳴劍也在這里？”凌云破先是一驚，然后才反應說來，對方的意思是“解除我的執念，我不僅會把太陽真昧劍交給你，也會把太陰素鳴劍的下落告訴你”。

    合著就繞不過你這破執念了是吧？！

    “如果我找到了你的后代，要怎么和你確認？”凌云破嘆氣問道。

    “把他帶到這里?！被鹬械穆曇粽f道，“我有辦法確認血脈關系?！?/br>
    “只要他確實是我的后代，無論在他口中，小景最后的結局是什么，我都會接受?！?/br>
    “那如果你的妻子死了呢？”凌云破再次問道，“沒有留下后代，怎么辦？”

    “那就找到她們的遺體?！被鹬械穆曇粽f道，“小景當初之所以能幻化成人類，瞞過血脈檢查拜入峨眉劍門，是因為她身上有一奇物，有莫大的封印之能。她借此封印了她自身的天狐血脈?！?/br>
    “你可以先從那件奇物開始找起，或許能更快地達到目標?！?/br>
    “什么奇物？”凌云破虛著眼問。

    “當年女媧煉六塊補天石，以五塊補天，剩余一塊備用?！被鹬械穆曇粽f道，“那件奇物，便是最后一塊補天石的碎片?！?/br>
    第十七章 尋劍行動，到此為止

    聽完歐陽昭的要求，凌云破沉默下來。

    得，這東皇界還非去不可了。

    仔細想想，倒也巧了。

    自己如今學會了龍族語，又有一滴應龍精血供阿鏡使用，偽裝成龍族的前置要求已經全部滿足。

    對了，我還從鏡湖神宮里得了龍族修煉功法，以及接下過幫應龍尋找女兒的任務……

    怎么又是女兒？你們這些混蛋父親，就不能把女兒好好看住嗎？

    凌云破嘆了口氣，也只能和這位海子哥道別，然后轉身離去。

    回到山谷邊緣，他便看見關家老祖和一干人，眼巴巴地等在那里。

    見他仍然是空手歸來（而非捧著太陽真昧劍），眾人便露出明顯的果然表情，但又有種微妙的安慰。

    “抱歉，老祖?！绷柙破乒笆终f道。

    “沒事?！标P家老祖難掩失望之色，但還是溫言問道，“那歐陽昭說了什么？”

    “他說有兩個條件?！绷柙破苹卮鹫f道。

    眾人：……

    只見那關家老祖原本失望的臉上，驟然便爆發出極其精彩的狂喜來：

    “他怎么說的？！哦，對了！等一下，等一下……”

    他迅速將凌云破拖走，來到眾人聽不見的遠處，才單獨問凌云破說道：

    “那位如何說的？兩個條件？你且詳細說來，我決不食言?！?/br>
    “第一個條件是，必須是人族，且不能是心懷叵測之輩?！绷柙破平忉屨f道。

    “那是自然?！标P家老祖毫不猶豫地道。

    “老祖，火海里那位說了，如果是絕情絕性，凡事只想著自己的，就是心懷叵測之輩?！绷柙破评^續說道。

    關家老祖：……

    他還不如直接說“絕情流滾開”算了。

    “老祖?！绷柙破票愫闷鎲柕?，“我只曉得，因為末代太陽太陰劍主的事，蜀山內部有很強烈的反問情流傾向；可是在那個年代，修問情流的末代劍主，卻為何也這般厭惡絕情流？難道那時兩派就已經勢成水火了么？”

    關家老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來，說道：

    “這是道統之爭?！?/br>
    “道統？”凌云破沉默片刻，問道，“關師姐和我說過，大抵是涉及道心之事?！?/br>
    “卻不止是涉及道心?！标P家老祖淡淡說道，“你可知仙人亦有高下之分？”

    “老祖指的是地仙、天仙、金仙和大羅金仙么？”凌云破認真問道。

    “然也?！标P家老祖捻須說道，“在遠古早期，其實并無這么多等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