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 第215節
她的神情也不再是那副皓雪清霜的嚴肅,而是丹唇莞爾, 頰帶梨窩。 望向衛覦的目光, 矜淡中含著脈脈情思, 就如尋常小兒女要嫁與最心愛的郎子那般。 “我覺得你戴冕旒更好看?!毙卸Y之前,衛覦執著她的手,趁隙俯身,低聲閑話,“和我的冠撞在一起,叮叮當當?!?/br> 簪纓險些露齒,忙抿住笑唇, 低道:“你別逗我?!?/br> 成親日期未定以前急成那副樣子的寧元帝, 到了夢想成真時,反而好整以暇起來,沖著女皇陛下儇佻地眨了眨眼。 “咳?!?/br> 禮堂前方的主婚人提醒一聲。 值得一說的便是這位從江乘遠道而來, 為二人證婚主持的顧沅了。他肯前來,實是令一對新人欣喜,這便說明這位至今不肯出仕的老明公,心里是認可他們稱帝的。 有顧公見證他們的大喜之日,實為錦上添花,再好不過了。 而顧沅呢,他見衛覦蠱毒全消,君威赫赫,他身邊的女郎亦不負她父母之名,舉世無雙。一對璧人,極為般配,私心里如何能不寬慰,能不高興? 煌煌殿宇中紅綢高掛,蘭膏明燭,華燈錯彩。 帝王昏禮不同于坊間嫁娶,無那些繁瑣習俗,衛覦同簪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衛覦為岳丈岳母的神牌上香,簪纓則向衛崔嵬敬茶,婉聲喚道:“翁翁?!?/br> 衛崔嵬忙不迭應聲,笑得合不攏嘴,覺得這杯茶沁人心脾的甜。 其后新人在紅漆禮案前對席而坐,在親友的見證下,行同牢合巹之禮。 顧公振聲道:“禮成!” “恭喜皇帝陛下!恭喜女皇陛下!” 殿外爆竹齊鳴,笙簧鼓樂大作,眾賓喜慶地笑作一團。他們忽發覺這兩位新帝一嫁一娶的妙處,他們道兩聲祝賀,卻只需送一份禮。 衛覦也難得在人前開懷爽笑。 阿奴,自此便是他的妻子了。 百官們在西池是大宴,這里是小宴,卻也是更為輕松熱鬧的喜宴。自然了,沒人膽大包天敢灌新君的酒,衛覦請賓友在殿中飲宴,不醉無歸,自己在袖底下捏捏簪纓的手指,在宮娥與親衛的扈送下,與她轉入新房。 今夜,是他們的洞房夜。 布置得宜的寢殿中,一片紅纓纓的顏色看著就讓人欣喜。 殿內點著合歡的香,放著助興的酒,衛覦和簪纓卻不需要這些。 衛覦屏退了侍人,第一件事先給簪纓卸下 沉甸甸的頭冠和發飾。 這件事他如今已做得和騎馬射箭一樣熟練,邊拆邊問,“沉不沉?累不累?” “有點渴?!濒⒗t到了這會才能和觀白隨心所欲地說體己話,老夫老妻的樣子,“剛剛同牢的那塊rou,膩住嗓子了?!?/br> 衛覦無聲一笑,給她倒來溫水喂到唇邊。 而后見她坐在榻沿憊懶得不樂意動,又動手幫她卸下重重禮服。 彎腰給她脫羅襪時,一身松快的簪纓終于記起今夜的任務,縮了縮腳踝,神色自若道:“先沐浴?!?/br> 衛覦向上一抬深峻的眼褶,笑色逼人,“這便要去洗的,阿奴以為,我做什么?” 簪纓無言以對。 他抱著身上只剩中衣的簪纓去了 里間浴殿。 幸而殿內通著地龍,三丈見方的浴池內,沐湯也是新燒的熱水。衛覦目不轉睛地剝開簪纓的衣衫,將她放入浴池,自己在她面前脫衣,也邁進了池子里。 兩人做過那么多親密事,如此的坦誠相見還是頭一次。 從前,都是衛覦主導,今夜也無例外。他在池中未做什么出格之事,只是親昵嬉戲是少不了的。不知多久,呼啦一聲水響,衛覦抱著新婦出浴。 簪纓昵喚:“小舅舅?!?/br> 衛覦低眸,還抱著她,還有余力扯來桁上的巾袍擦她,“叫什么?” 簪纓仰面甜蜜道:“十六郎,夫君……” “好阿奴?!毙l覦低頭與她交換一個甘甜的吻,進到喜帳,重簾落下,便盡是他們自己的天地。 天知道,這一天衛覦肖想了有多久。 女子烏黑的長發鋪陳在火紅的錦緞上,呼吸間散發出的蘭香麝馥,襲人心肝。 其實男人比女人更知道男人的可惡,衛覦也遠比簪纓更怕傷到她。所以他盡可能地拉長序曲,讓她先適應。 他低聲道:“阿奴不怕,這是一件愉悅事,放輕松,交給我?!?/br> 這句話,簪纓似曾耳聞。 她恍惚想起來,是在山陽縣那間小小的府衙里,他千里迢迢地趕來安慰她,說的便是這句。 她和他之間,原已有這么多的回憶,簪纓迷蕩在喜紅的香帳里,想起西山行宮的夜雨、烏衣巷的櫻酪、樂游苑的跑馬、京口小館的濁酒、蒙城的星火相逢、壽縣的白梅漫山、青州的洞房花燭、還有,虎牢關的星河醉夢…… 如果所有這些,尚不能彌補他們前世的未能相見。 那么今夜,它會圓滿。 簪纓那雙清澄純凈的眸子忽然被衛覦忍耐地蓋住。 眼前一瞬漆黑,簪纓還未及準備,衛覦挺身。 那一下子,幾乎疼出簪纓的淚來。 眼前的手掌隨即撤下,衛覦柔聲喚她,比她更緊張,觀察著她的臉色,準備見她不適隨時停下來。 簪纓實在是痛,卻展臂抱住她的夫君,求一個吉利圓滿。 但她能忍苦耐疼,衛覦如何察覺不出她顰眉的神情,他只入一半,已覺勉強,不再貪歡,草草即了?;剡^精壯的上身秉了燭臺,幫她查看上藥。 簪纓卻還仰臥在衾上愣著。 足足過了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委屈地拉住他,“還沒完呢?!?/br> 衛覦眼下忍耐不發,正是辛苦,耳聽嬌音,險些就要反悔了,哭笑不得地一刮她鼻尖,“不急,我們還有明晚,后晚,每一晚?!?/br> 簪纓也知自己未必還受得住,但大婚之夜半途而廢,心中就是莫名的失落。 上過了藥,仍呶著唇。 這幅軟玉溫香,嬌柔無力的光景落在衛覦眼中,他吃也吃不得,還得哄著,見她賭氣,只好拉過她的手,輕嘆:“這樣吧?!?/br> 簪纓粉暈溶溶的眼尾睨去。 衛覦將她的手搭在身上,自己兩臂后撐,懶懶用口型:幫我。 簪纓神色慢慢回轉,心道這也是一法,二人成了夫妻,如今再不必扭捏了,這才矜矜點頭,按他所教之法,為他效勞。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體力,這一日下來,先是登基大典,又是成婚大禮,方才又剛經過一場,早已是強弩之末。 果然沒撐多久,她便憊懶地靠在衛覦身上,隨意搗弄,又過了沒一會,打個哈欠,眼皮子也要合上了。 她的手慢下來,閉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好沒好呀?” 衛覦還未到振奮之時,苦于她不得其法,正抿唇忍著,等待苦盡甘來的一剎,卻先等來這聲嬌氣的問話,當下簡直又回從前的噩夢。 可低頭見女子實在累慘的模樣,衛覦道:“好了?!?/br> 他一說完,簪纓立時撒開手,困得睜不開眼了,囈囈道:“我困了,夫君,擦手……” 好得很,人都睡過去了,磨紅的手心還張著,愛潔得等著他伺候呢。 可是能怎么辦?衛覦自力更生后,輕手輕腳下床擰了帕子來,給這小魔星擦凈手。 再給她仔細地掖好被角,隨后鉆入龍鳳錦被中,擁她共眠。 水紅色的宮燈懸在宮廷的每一條回廊上,映著絹面上的大紅喜字。 檐下鐵馬叮當,不再有冰河入夢。 大殿中的笙樂漸次消退了,群臣嘉賓盡歡而散。 大寧朝的彤史上不會記載,寧元帝的新婚夜,為了哄女帝高興,給自己撩撥出一身火,也無一絲怨言。 可衛覦也不是圣人。 天子大婚三日不朝,這三日的假期,次日衛覦念著簪纓身上必還不適,沒有動她。 倒是簪纓醒來后,回想昨夜的事,自己不好意思,主動送上香吻,二人親昵溫存了好一陣才起床。 等到初三,衛覦心想,明朝便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臨朝,若想龍諧鳳洽,補足洞房的虧空,便在今日了。 只是若鬧到太晚,明日卯時便要起來上朝,于她辛苦。 莫如早些,更能機宜行事。 他計劃得有理有條,殊不想這日一早,省臺忽呈上兩份折子。 一是江南突發一起李氏余孽聚眾叛亂之事,已被當地駐軍控制住了,只是事態嚴重,是以急速呈報;二是御史臺顧元禮遞上來的一封有關督察百官的章程,要在明日大朝會上議定,也趕在這節骨眼上送來。 按理說,天子大婚不用理政,但真的有事遞到跟前,做為一國之君,也不可貪于逸樂,置之不理。 二帝便一人領了一件事,各自去處理。雖都不至棘手,到底用去了半日時光。 衛覦去了趟軍營,加強部署關于舊晉疆域的防控手段。待從大營回來,簪纓還未回合德殿。 衛覦召來一個長秋問:“女皇還未與御史中丞商議妥當嗎?” 長秋回言:“回稟陛下,女皇陛下在半個時辰前已議完事,見陛下未歸,用過午膳后無事,便召了顧娘子、王娘子、謝翰林等幾位娘子,在暖香苑那里設宴賞梅呢?!?/br> 衛覦立在原地。 長秋見皇帝不發一言,神色威郁,惴惴道:“陛下……可要過去尋女皇?” 衛覦搖頭,不擾女郎們的興致,揮退了宮人。 他一個人回到合德殿中,翻出一卷熟得倒背如流的兵書,胡亂打發時間。 簪纓這一宴,一樂便樂到了黃昏之時。 她可并未忘記衛覦,中途得知他回宮了,還特意命焉瞳送了一枝她親手折的紅梅回殿中。 待她與朋友分別后,乘輦返回宮殿,正是華燈初上時。 她送的那瓶梅,端端正正放在御案正中,燈火中的衛覦,也端端正正坐在案旁看著她。 簪纓解下狐毳外氅,衛覦聞到了一點混著她幽甜體香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