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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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騙人x2 第15章 醉酒 畫上的男人戴著一個小巧的銀環耳墜,嚴絲合縫地扣在耳垂上,絲毫不顯得女氣,反而有股獨特的風流。 南秦風雅氣正,不論男女都喜歡戴耳飾,北域則沒有這樣的風俗,絕大部分戴耳飾的人都是女子,原野上的兒郎們嫌棄耳飾娘們唧唧的,不屑于戴。 燕暮寒也不例外。 祝珩的畫技很好,抓住了神韻,很容易就能看出畫中人的身份。 燕暮寒清楚的記著,那天的裝扮都是他精心挑選的,為了陪祝珩融入南秦,也曾考慮過耳飾,但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放棄了。 “不是我?!?/br> 無論這人和他多么相像,但有不同的地方,那就不是他。 祝珩哭笑不得,本不欲解釋,但見他一副被打擊到的委屈模樣,又不忍心:“畫的是你,這耳飾是我加上的,將軍的耳朵生的好看,戴耳飾一定很合適?!?/br> 燕暮寒是一眼就能記住的長相,但祝珩對他的第一個印象點來自耳朵,紅透的耳朵。 南秦崇尚翩翩君子,落落大方,祝珩未曾見過如同含羞草一般的人,戳一下笑一聲就會惹得對方驚慌失措。 那樣容易受驚的耳朵,只有套得牢牢的才能有安全感。 “你覺得,好看?”燕暮寒捏了捏耳垂,不知是他的手勁兒太大,還是因為夸獎,耳尖滴落朱砂,浮上一層紅色。 祝珩真心實意道:“好看?!?/br> 好看到他想捏一捏。 長安夸他的耳朵好看。 燕暮寒心里放起了煙花,他眨了眨眼,迫不及待地追問:“那你喜歡嗎?” 祝珩驚詫,第一反應是他這句話說的很流利,沒有稀奇古怪的口音,就像是練習了很久:“我喜不喜歡,很重要嗎?” 燕暮寒對他的態度特殊,祝珩沒吃過豬rou,但也見過豬跑,一個正常的男人可不會動不動就對著另一個男人臉紅,還悉心照顧,跪地喂藥。 他曾聽聞過斷袖分桃,也見過大都里的小倌,燕暮寒待他……或有此意。 但他與燕暮寒在四水城初見,祝珩自問相貌平平,燕暮寒也不像是會因為一張臉而喜歡上別人的人,談一見鐘情太過荒唐。 “重要?!?/br> 祝珩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這兩個字入了他的耳,便與“喜歡”無異。 這太荒唐了。 “你喜歡嗎?”燕暮寒目光殷切。 祝珩硬著頭皮道:“喜歡?!?/br> 車門被敲響,穆爾坎詢問何時啟程,燕暮寒打了個手勢,下了馬車,他仰頭看著祝珩,身后是大漠長河,落日融金:“你是第一個人,夸我好看?!?/br> - 大軍走了半月有余,到達北域時已經入冬了,大雪紛飛,高聳的山巔直入云間,山色與天色是如出一轍的明凈。 去王廷復命之前,燕暮寒親自架著馬車入了京部,將祝珩帶回了他的府邸。 祝珩頭腦昏沉,自從天冷下來開始,他就整日都處于暈暈乎乎的狀態,咳疾發作,眉眼間浸透了懨懨的病氣。 房間里生著火爐,燒的是價值不菲的金絲炭,這種炭燒起來很暖和,并且沒有煙,只有一股淡淡的木香。 祝珩怕冷,以前燒的炭不好,他總是會被嗆得咳嗽不停,一個冬天下來要遭很大的罪。 他最討厭的季節就是冬天。 房間里暖洋洋的,祝珩睡了一覺,醒來時天色昏暗,雪片落了滿滿一窗臺。 剛睡醒還沒緩過神來,祝珩盯著炭盆,想起第一次去參加宮宴,他與祝子熹也聊到過金絲炭。 皇家宮宴極盡奢華,殿中生滿了炭火,外頭寒風凜冽,殿內卻溫暖如春,穿著冬衣都能熱出汗來。 宮里燒的便是金絲炭。 彼時他舊病復發,聞見一點煙味就想咳嗽,在宮宴上得了喘息,臉色才好看起來,頗為新奇地盯著炭火。 祝子熹告訴他這就是金絲炭,燒起來暖而無煙,宮中燒的都是這種炭。 那時的祝子熹雖經歷了父兄的傷亡,但仍然是心存傲氣的少年郎,看出他喜歡金絲炭,便說要向圣上請旨,給他送一些金絲炭到明隱寺中。 可后來出了落水一事,不止祝珩被責罵,就連祝子熹也被敲打了一番,剛繼任國公的少年郎被磋磨掉銳氣,哪里有心思管其他的事。 祝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極淡的木香縈繞在鼻尖。 七歲時想要的金絲炭,在二十歲時得到了。 此間十三年,祝珩已經習慣了普通的炭火,可身處于燒滿金絲炭的房間里,他忽然發現,他還是很在意。 在意金絲炭,在意曾受過的責辱。 在意到,想不惜一切代價討回理當屬于他的東西。 到飯點后,裴聆恭恭敬敬地敲門:“主子,吃飯了?!?/br> 到了北域后,沒有南秦的殿下,只有燕暮寒府里的主子。 大部分都是北域菜,其中也有兩道南秦菜,之前給祝珩做飯的南秦廚子和看病的老醫師被燕暮寒一并帶了回來。 “將軍呢?” 自從他吐血之后,燕暮寒每天都會來陪他吃飯。 裴聆低下頭,不敢直視他:“將軍去了王廷,今晚王上犒賞三軍,他要在那邊用膳,不知何時才能回來?!?/br> 差點忘了,燕暮寒如今是北域的大功臣。 祝珩拿起筷子:“原來如此,你坐下一起吃點吧?!?/br> 許是被陪著吃飯習慣了,燕暮寒不在,竟然有些冷清。 “多謝主子厚愛,尊卑有別,這樣不合規矩?!迸狁霭阉镜母嬲]記到了心里,平時對祝珩能躲則躲,生怕燕暮寒不高興,哪里還敢和他同桌吃飯。 祝珩掀起眼皮,見他站得遠遠的,表情淡下來:“嗯?!?/br> 世人說他是不祥的克星,都會跟他保持距離,裴聆的反應太慢了,直到這時才想起要遠離他。 吃過飯后,祝珩窩在軟榻上看書。 矮桌上放了一摞書,都是燕暮寒從睢陽城里帶回來的,內容五花八門,圖冊話本一應俱全。 說起這箱子書,出發時塞了滿滿一大箱子,放在馬車上,祝珩一直好奇里面是什么,燕暮寒神秘兮兮的不告訴他,直到今日將箱子搬進房間,他才知道里面裝的都是書。 用南秦字寫的書。 一看就看到了半夜,燭燈燃了大半,祝珩放下書,揉了揉眉心。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過這種安逸的生活了,等燕暮寒從王廷回來,他大抵就要搬離這里,去過戰俘該過的生活。 他還有個南秦六皇子的虛名,或許能混上個質子。 可質子也得寄人籬下。 祝珩嘆了口氣,挑起燒過的燭芯,正準備剪斷,房門就被撞開了,燕暮寒裹挾著一身風雪,踉踉蹌蹌地闖進來。 祝珩手一抖,燭芯落到了手背上,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甩了甩手。 “怎么了?”燕暮寒一下子撲過來,辛辣的酒氣隨著他涌過來,祝珩被熏得咳嗽了聲,“咳咳,沒事,燙到手了?!?/br> 燕暮寒靠坐在軟榻旁邊的地上,醉眼朦朧,他捧著祝珩的手,鼓起腮幫子大口大口地吹著氣。 門開著,寒風也大口大口的吹進來,吹落了一地雪片。 寒氣一下子涌進來,祝珩凍得抖了抖,燕暮寒抬起頭,眼里蒙著一層含糊不清的醉意:“很疼嗎?” 燭芯已經燒透了,沒有燙破皮,手背上起了一道紅痕,火辣辣的。 祝珩沒有訴苦的習慣,搖搖頭,想抽回手:“不疼?!?/br> “騙子,又騙我,很疼的?!毖嗄汉刂氐睾吡寺?,撒氣一般捏了捏他的手指,又低下頭吹了兩口氣,“呼呼,不疼?!?/br> 他在哄我。 祝珩眼睫一顫,心里冒出這個念頭。 關于燕暮寒對他抱有另類心思的荒唐猜測又浮上心頭,祝珩心煩意亂,用出了吃奶的勁兒想要抽回手,但就是敵不過燕暮寒的力氣。 …… …… 好氣。 “你喝醉了,燕暮寒,松開——” 滑膩的舌尖落在手背上,留下一串濡濕的痕跡。 祝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話音消失在唇齒間,滿臉都是錯愕。 他,他舔了…… 燕暮寒抬起頭,少年清朗的音色泡了酒,透著喑啞的乖順:“舔舔,止血,不疼?!?/br> 濕漉漉的眼睛緊盯著祝珩,仿佛在求表揚。 狼群用舔舐來治療傷口,燕暮寒是延塔雪山上的小狼崽子,即使學了人類的言行,骨子里還殘留著幼時在狼群中耳濡目染留下的習性。 祝珩沒有反應,燕暮寒想了想,將他的手放到自己頭頂,直白道:“要夸獎,摸摸?!?/br> 喝醉后的燕暮寒直來直去,想要什么就張口,全然沒有清醒時小心翼翼的樣子。 祝珩仿佛看到一只狼崽子搖著尾巴對他撒嬌,震驚的同時,又有一種怪異的滿足感,就好像他是這只兇狠狼崽的主人,掌控著燕暮寒的一切。 他垂下眸子,揉了揉掌心下的軟發:“燕暮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對著一個敵國的皇子撒嬌,跪在一個一無是處的病秧子身前,對著他低下頭顱,拋卻男兒的尊嚴……燕暮寒,你是瘋了嗎? “在……”祝珩的動作很輕,燕暮寒不滿意,自己搖晃著腦袋去蹭他的掌心,語氣歡快,“在摸頭!” 祝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