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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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玉鴻達品行不端,死不足惜,但留著他,若身后另有其人,可做魚餌。 謝蘊頷首,沉聲道:“謝寄我自會命族中旁支處置,至于玉鴻達和余下事宜,你看著辦,但切記不可走旁門左道,你今日當眾將玉氏威逼來府上,又不慎將人逼死,雖師出有名但易授人口舌,此過不得不罰?!?/br> 謝泠舟不以為意,但仍道:“是孩兒考慮不周,自愿認罰?!?/br> 說罷自行往祠堂走去,經過崔寄夢身邊時,瞧見她神情怔忪,想出言安撫,顧及人多眼雜,最終什么也沒說。 按他往日對謝蘊陽奉陰違的做法,定不會像今日這般畏手畏腳。原本有別的籌劃,之所以要她等到明日,是因有關鍵之處尚未查明,但崔寄夢不知出于何種緣由,竟不等他便擅自行動,導致計劃生變。 得到云鷹傳來的消息后,他擔心她的安危,從衙署匆匆抽身趕去。 他不愿讓她涉及人世險惡,更不愿讓本就畏懼他的人更怕他,便未將具體籌劃盡數告訴她,這怪不得她。 好在她沒事。 在此之前,他曾派云鷹監視玉家,在其后院搜到多個寫著“謝寄”的人偶,且玉朱兒不時會跟蹤此人,猜測是與此人有深仇大恨,便將人綁來了備用。 聽到玉氏一番瘋言瘋語后,謝泠舟得知她過往經歷,又根據其子玉鴻達長相,判定謝寄當是侮辱玉氏的人,并且是她的心結。 便想以此為誘餌,誘使她說出幕后之人,只是他沒想到她會指認崔將軍。 不對。 謝泠舟停下來,他是關心則亂了,聽到玉氏說出崔將軍時,只顧著關注崔寄夢感受,卻忘了方才有個可疑之處。 他吩咐身后的云飛:“你私下去查個人,但要小心,切莫打草驚蛇?!?/br> 云飛應下來,然而聽到公子要他去查的人是趙夫人時,他難免震驚。 公子為何會懷疑趙夫人? 若真是她,昭兒小姐該如何立足? “屬下遵命?!痹骑w拱手道,同時存了些僥幸,趙夫人和善可親,教出昭兒小姐這樣知書達理的姑娘,定不會是心思歹毒之人,只希望是公子判斷有誤。 正堂內。 因謝老夫人從不干涉兒子管教長孫,即便有意見,也不會當著孫子的面質疑兒子,因而在謝泠舟走后,她才揉著額角無力出聲。 “玉氏之死,是她自己做賊心虛,死有余辜!大哥兒縱然用了些手段,也事出有因,我謝氏要是還怕區區一個婢女,算什么世族!再說,要不是大哥兒,只怕我到死都不知道,阿芫當年竟受了這等委屈……” 說到這,謝老夫人終于克制不住,手撐在椅子扶手,捂著眼痛哭出聲:“我兒命苦??!要不是遭人陷害,也不會失身嫁去邊陲守寡!更不會早早沒了!” 她越說越痛心疾首,艱難站起身來,仰面看著虛空,拐杖用力敲擊地面,對著空氣質問:“我說女兒不愿嫁,定是有苦衷的,可你偏偏要逼著她嫁過去!說什么禮教!禮教抵得過孩子的命么?她那般好的一個孩子,還那么年輕,一根白綾就結束了自己的命……” 老夫人控訴著亡夫,一口氣提不上來,身子搖搖晃晃,又倒回椅子里。 離她最近的趙夫人大驚,忙上去攙扶:“母親……jiejie最孝順了,您這樣,jiejie若知道了,也會難過的?!?/br> 謝老夫人哭得更哀痛了。 崔寄夢低頭默然立著,她知道外祖母難過,也替母親難過,又不免茫然。 不管真相如何,阿娘當初不愿意嫁給爹爹是事實,起初外祖母及祖母甚至崔謝兩家,也都不待見這樁婚事。 那么她呢? 作為這樁婚姻的附屬品,是否除了爹爹,再沒別的人期待她的降生? 現在就連爹爹,也有可能是指使玉氏下藥的人,那么她這個孩子,之于母親,是否如同玉鴻達之于玉氏? 是六指之人多出來的那截小指,相伴而生,但切了會痛,留著刺眼。 眾人都在手忙腳亂安撫謝老夫人,并未有閑暇去留意崔寄夢,她也知道此時自己不該顧著自個矯情,收斂起心神,欲上前幫忙照顧謝老夫人。 這一切被云氏看在了眼里,她欲言又止,最終只囑咐她:“阿夢,你身上沾了一些血污,快回去換身衣裳罷?!?/br> 這兩日發生的事太多,崔寄夢也想一個人靜靜,在采月陪同下回了皎梨院。 沐浴時,她呆呆看著上空,忽然閉上眼,身子往下一挪,將自己埋入水中,直到快憋不住氣時,才從水里冒出頭。 如此反復,用這種近乎自我懲罰的方式,崔寄夢才能從舊事里抽離。 可冷靜過后,才記起自己竟然在巷子里對大表兄那般冷淡,還當著眾人的面扇玉朱兒耳光。 對于玉朱兒,崔寄夢倒不后悔,她只后悔沒有多扇幾下為阿娘解恨。 可那是當著眾人的面,尤其長輩們都在,她不免忐忑,他們會不會覺得她毫無閨秀風范?尤其是大表兄。 她抓著頭發,再次把頭埋入水里。 泡了許久的溫水浴,中途還靠在浴池邊上小憩了會,睜眼后,殘存酒勁已散。 沒了酒意,崔寄夢又開始瞻前顧后。 阿娘的清白總算得到證實,至于旁的,謝家會派人去查,無論幕后之人是爹爹還是另有他人,至少阿娘不必再蒙受污名,此事算是對阿娘有了交代。 那么她自己的事呢? 早些時候她顧不上為她和謝泠舟一道做的那些夢羞恥,但這會靜下來了,一想到他,崔寄夢只覺得心口都在發脹。 像有什么在用和夢里一樣令人眩暈的力度,吮掉她和她的理智,溫熱的水漫到身上每一處,她有些恍惚,以為身在夢里,禁不住從嗓子眼里溢出聲音。 自己竟在懷念夢里的感覺,崔寄夢被嚇到了,紅著臉手忙腳亂地起身。 這一夜她雖未做夢,但睡得很不安穩,整個謝府一片平寧,可眾人都心頭皆籠罩著一股無法言明的情緒。 長房里,謝蘊書房的燈徹夜未息。 云氏中途過來給夫君送了一杯茶水,也沒多說便要離去,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相敬如賓,各盡職責,并不過多干涉對方。 “窈娘?!敝x蘊叫住了云氏。 云氏回過頭:“郎君請說?!?/br> 謝蘊頓了頓,“當初堅持讓清芫嫁入崔家,我和父親……是不是做錯了?” 若不是他們堅持,meimei或許不會早逝。對這位自小在莊子里長大的meimei,謝蘊倒沒什么特別的感情,且他素來理性,謝清芫自戕的行為在他看來并不明智。 可如果那是他間接導致的呢? 謝蘊喉間一哽。 云氏望向窗外:“此事皆因那旁支庶子作惡致玉氏妒忌主子而起,清芫的確可惜,只是此前公爹和郎君并不知內情,那媚藥又是如此離奇,竟連大夫都瞧不出來?!?/br> 謝蘊扯了扯嘴角,云氏一貫明哲保身,他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回答,況且無論她如何作答,他的處事原則都不會變,謝氏也正因為治家嚴謹,才會昌盛至今。 偌大一個家族,如一輛巨大車駕,豈會因為車內一個軟枕壞掉而改變方向? 只一想起meimei中了藥卻百口莫辯,無法自證,素來冷硬的心腸就一陣鈍痛。 二房這邊,則沒那么冷靜。 謝老夫人年事已高,因悲悔過度元氣大傷,謝執和謝泠嶼還在軍營里忙活,估摸著接到消息后很快就會回府。 但王氏此刻顧不上夫婿兒子,她躺在榻上翻來覆去,回想先前對小姑子的惡意揣測,心中愧疚萬分。 隨之想起寄夢那孩子逼問玉氏的模樣,真有幾分像小姑子年輕時候,只是她沒想到,那兔子一般的孩子,氣急了也會打人。 畢竟將門之后,倒也不奇怪。 王氏還記得當年她本喜歡溫雅的男子,只因在秋狩時親眼見崔將軍引弓射箭,五官俊朗利落、眼神堅定帶著勢在必得的矜傲,從此她開始對武將改觀,后來才會對謝執一見傾心。 但眼下立場不同,她一心記掛著兒子的將來,便忍不住顧慮,寄夢那孩子柔順乖巧的樣子,會不會是裝出來的? 倘若真是那樣,那這孩子心思也忒深沉了,阿嶼那般一根筋的性子,成婚后準得被拿捏得死死的。 正胡思亂想著,院中一陣響動,原是謝執回來了,王氏急忙起身,可還未下床,外頭就安靜了下來。 謝執竟宿在了西廂? 王氏想著他定是得知meimei被人陷害的消息心里難過,披上外衫去了西廂。 一開門,濃重的酒味傳了過來,王氏掩著鼻子,走到榻前。 謝執高大的身子正蜷成一團,像只受傷的獵豹,她心里一軟,對夫君生出一種帶著母性的溫柔和憐憫,半臥在榻邊,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 “郎君,我知道你難過……” 話還沒說完,謝執轉過身來,定定看著她,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看得王氏連話都忘了說。 夫妻二人沉默地對視著,謝執忽地往她的方向挪近了些,手臂一扯,待王氏反應過來時,已被抱在懷中。 這個擁抱用盡全力,頗有不管不顧的架勢,盡管王氏已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面對夫君的親昵,心中仍會漣漪微動。 今晚的謝執好像受傷的猛獸,十分需要撫慰,王氏伸出手,回抱著夫婿。 她一直以為謝執是個武人,性格剛硬,也不會哄人,從未知道,夫君也有這樣迷路孩童般脆弱又柔情滿溢的時刻。 夫妻二人靜靜相擁著,王氏聽到謝執低低的一聲呼喚,以為在喚她,勉強分出心神,湊近些去聽,隨即僵住了。 “阿芫,阿芫……” 夫君喊著這個名字,狂熱而執著,挾著壓抑到極致的深情。 卻不是在喊她。 清晨,謝執睜開眼。 “嘶……” 他腦中一片混沌,揉了揉鈍痛的額角,模糊的片段依稀閃現,隨即像縷青煙一閃而逝,無跡可尋。 是夢?謝執無言苦笑。 這么多年了,他以為自己藏的很好,苦苦遮掩多年,連夢里都不愿承認自己對meimei有別的心思,卻在昨夜被一壺酒擊潰。 多年以來的克制,究竟有什么用? 他怕自己越雷池,毀了meimei的安穩人生,因而從發覺這份心思時,就選擇出征塞外以遠離她,隔絕了一切與她有關的消息,以至于meimei被人害了,他卻是最后一個得知消息的。 這些年,阿芫都是怎么過的? 謝執望著帳頂心中悲愴,一轉頭,瞧見妻子正坐在床邊。 王氏神色寧靜溫柔,但沒有像平時那般熱絡,只淡淡說道:“你昨夜喝醉了,一直在喊meimei的名字?!?/br> “meimei?” 謝執噌地坐起來,喉間苦澀:“我……都說了些什么?” “沒說什么?!蓖跏铣冻蹲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后起身出了門。 望著院里的廣玉蘭樹,王氏眉頭幾乎擰在一塊,她一直都知道謝執心里有個深藏多年的人,但她不在乎,甚至使了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嫁進來,橫豎當初看上的也是謝執的皮相,得到他的人,已是滿足。 更何況,她一直天真地覺得,做了十幾年的夫妻,他們還養育了三個孩子,他未必對她沒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