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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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她更為自責。 采月還在勸說,“管事嬤嬤是為了小姐好,她說這樣一來,大家才會知道小姐不容易,更心疼小姐?!?/br> 可她這樣說,崔寄夢不安更甚,只因記起祖母逝世前說過的話。 那日。 病了很久的祖母突然來了精神,拉著她細細囑咐:“孩子,你在謝氏有舅舅憐惜,我本不必對你如此嚴苛。但你要記著,僅靠他人憐惜是遠遠不夠的,只有由衷的敬佩才能換來長久的愛?!?/br> 崔寄夢不解:“他們憐惜我,便會照顧我,不比敬佩更好?” 就像她敬佩義兄,卻不會想去照顧他,因為他已足夠厲害,但一見到府里那個無父無母的小馬奴,她會忍不住想照拂他。 祖母無奈地摸摸她發頂:“可你私心里更喜歡阿辭哥哥,而不是那個小馬奴,不是么?” 崔寄夢點點頭,的確是這樣。 祖母緩了口氣,繼續道:“孩子你還小,很多事不懂很尋常,只是祖母等不到你自己悟出的那日,你記好了,不要想著讓別人憐憫,一旦你覺得他人在憐憫你,便會不自覺把自己置于一個被照顧、低人一等的位置,憐憫你的人亦會如此看你,可祖母希望你靠自己的本事,在謝氏立足,無論是靠待人真誠,靠品性高潔,亦或靠才藝……” 長長的一段話讓老人說的難受,捂著帕子咳了兩聲,"總之都……比靠旁人的憐惜來得長久。" 此刻崔寄夢認真思索一番,除去琴藝,來京后旁人對她稱贊最多的便是知禮大方,乖順懂事。 她自己也不愿擯棄那些閨秀禮節,只有循規蹈矩才能讓她安心。 昨夜浸濕的衣衫已干透,身上殘留著熱汗過后的黏膩,這副樣子去請安不大合適,她忙喚采月去備水。 泡在浴池里的時候,崔寄夢低頭擦拭著身前,耳畔漸漸燒紅。 明知一切只是夢,她仍是心虛,細細查看了身上每一寸肌膚,尤其腿根、雙膝和心口。 綺夢無痕,自然留不下印記。 可那些痕跡烙在她心里了,像野獸撕咬過后留下的牙印,把她堅守多年的閨秀禮儀撕出裂縫。 這讓崔寄夢很是不安,手上下了狠勁,使勁搓洗著身上每一處,恨不能把那些夢境也一道搓洗掉。 匆匆梳洗后,她往前院去了,走到湖邊,遠遠瞧見一藍一白兩道身影。 謝泠舟先看到了她,目光遙遙落在她身上,像一雙滾l燙大掌,有了實質和溫度,讓她頃刻亂了方寸,轉身就要跑。 可是來不及了。 “阿夢表妹!”謝泠嶼亦發現了她,小跑過來,見她眼底烏青,心疼得劍眉緊蹙,嘴上卻不忘調侃:“表妹怎的見著我們就逃?跟受驚的兔兒一樣,我又不會吃了你!” 崔寄夢耳尖倏而燒起。 昨夜夢里,大表兄抬起頭時,也用了一樣的比喻,只不過意圖正好相反。 她故作坦然朝二表兄福身,“我是想起給外祖母的佛經忘了拿?!?/br> 謝泠嶼拉住她的手,“明日再去吧,祖母這會大概不想見人?!?/br> 他們說話的當口,謝泠舟已慢慢走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夢里他說了截然相反的話后,她也是像方才那樣,捂著襟口要逃。 兄弟兩一道站在跟前,又是在這一片湖附近,二人不約而同想起他們在落水時的接觸,以及大半月前那個在湖中的荒唐綺夢。 夢中他們在水中相擁、親昵,而她的未婚夫婿則在岸上冷冷看著。 崔寄夢深深埋下頭,朝他福了福身,“大表兄萬福金安?!?/br> “不必多禮?!敝x泠舟態度比往常還要疏離,目光卻不動聲色掠過她腳下。 夢里佛像下,她在蒲團上虔誠地跪著,幾回下來站都站不住。 不該在她跟前回憶。 謝泠舟狠狠攥緊拳頭,讓指端的傷口痛起來,好清醒一些。 而崔寄夢盡管下定決心要忘記夢境,但一見到大表兄,聽到這個清冷的聲音,難免想到夢里他說的那些話,及所做那些事。 羞恥的是,這些夢,是她一個人的臆想,和大表兄無關。 因此她連看他的勇氣都無。 夏日裙衫薄如蟬翼,微風吹過,裙面緊緊貼著身上,宛如無物。 她真怕大表兄看到自己的腿腳在不由自主打顫,打著方便兄弟二人說話的借口,悄悄退到謝泠嶼身后。 如此一來,兩人之間便被謝泠嶼隔了開來,她的不自在少了很多。 兄弟二人一個文官,一個武將,聊了幾句就無話可說了,謝泠舟沒再看謝泠嶼身后躲著的人一眼,轉身離去。 崔寄夢松了一口氣。 她暗自慶幸那是夢,大表兄不會知道,可隨之又無端覺得一陣空落。 兄長走后,謝泠嶼也放松了下來??粗藜膲?,想起當初自己因為她貌若無鹽的傳聞,對她不抱期待。早前更為了反抗父親,去招惹王飛雁,致使表妹在辭春宴上被為難。 他本就內疚,今日又知道,原來自己這未婚妻子自小過得這么苦。 謝泠嶼替她感到心酸。 可她并未怨天尤人,依舊笑靨如花,一雙清眸不染塵埃。 謝泠嶼像對待稀世珍寶,摸了摸崔寄夢發頂,“表妹,你受苦了,你放心,將來我一定把你捧在手心里疼!” 崔寄夢更難受了,她做了那樣不知廉恥的夢,可次日二表兄卻對她依然這么好,如何不叫她內疚? 她往后縮了縮,離開他粗糲掌心,試探著問他:“二表兄,若我總是夢到自己做了錯事,會怎樣?” 謝泠嶼樂了,“祖父生前常說,凡事問行不問心,我還夢到過在山上當賊寇呢!” 這話叫崔寄夢豁然開朗,也是,那只是夢,盡管不該但并未發生,只要她恪守本性不逾矩,就還是個好姑娘。 內心掙扎因這句話暫時得以紓解,她感到久違的平和,更是下決心要盡早擺脫夢境,回歸平靜。 上次服過采月抓回來的藥后,一連半個月,她都不怎么做夢,想來那位大夫醫術果真超群。 正好醫館在城西,她可以順道去尋個人,一個可能是故人的人。 * 這廂謝泠舟獨自回到佛堂。 他本想回沉水院,但那與皎梨院僅一墻之隔,離她太近了,不宜靜心,且只要一看到寢室的臥榻,他就會想起晨起時被弄臟的凌亂被褥。 只有佛經能助他驅逐雜念。 然而一邁入佛堂,立在佛像下,謝泠舟就知道自己失策了。 他生得高挑,但在這高達一丈的佛像面前依然無比渺小。佛垂眸望著世人,謝泠舟亦抬頭回望著佛像慈悲的眸,眼不自覺瞇起,昨夜夢里,他正是透過佛的眼看到了下方的自己。 多年苦讀圣賢書、抄誦佛經以修身養性,謝泠舟從未想過有一日,他會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到自己那樣瘋狂,不顧一切地用劍屠戮一個無辜的人。 青年垂下長睫,眉眼依舊淡然,與正堂里面容平和的佛像有幾分神似。 這是他自小便學會的偽裝,無論內心如何煎熬,面上依舊古井無波,這澹然模樣曾騙過謝老太爺、騙過謝蘊,甚至圣上及朝中同僚。 眾人都道謝氏長子澹泊寡欲,堪稱正人君子的典范。 可正人君子走到內間書案前,看到書案上擺放著經文典籍以及文房四寶,卻覺得這書案不該如此整潔。 上面碼放整齊的經文應在雙雙失控時,被他拂落一地,那只粗大的狼毫筆也不應安放筆筒中,該被她咬在牙關。 謝泠舟鬼差神譴般取出那只筆,竟隱約在上頭瞧見一處凹痕,眉間一凜,再定睛一看何來凹痕?不過是錯覺。 忽感屋內燥熱,他走到窗邊打開窗讓清風吹入,卻又想起夢里,在窗臺上后仰著傾倒的那樽白玉觀音。 謝泠舟忍不住查看窗柩。 可惜,并無指甲留下的劃痕。 玉白五指用力扣入窗柩,指腹的傷口擴大,漸漸細微的血腥味襲來,鉆心疼痛更令他額角滲出汗滴。 他猛地掀起眼皮,目光卻冷得嚇人,眼角卻浮上綺麗的飛紅。 正人君子?不過是虛名。 夢都做了。 不如再進一步。 祖母不是說不放心她嫁入別家么?反正都是謝氏表兄。 大表兄和二表兄,又有何差別? 但祖母還有另外一句話,“若是嫁了個不懂得疼人的,也會辛苦,好在她和阿嶼兩情相悅,阿嶼又是個知冷知熱的孩子……” 知冷知熱。 謝泠舟琢磨著這句話,祖母是在暗示,他性子冷淡,不適合她。 方才三人碰面時,崔寄夢自覺退到二弟身后,像極了跟在夫婿身后的新婦,用二弟在他們之間豎起一道禮法的屏障。 仿佛他們是不相干的人。 他低低笑出了聲,充滿自哂。 那些夢是他一人臆想,他們本就不相干,她心悅二弟,他也不過是欲念作祟。 腦中有兩個聲音在說話,一個在默念那陣子回憶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文,另一個則回憶夢里他教她東西時二人的對話。 “大表兄,我們……不可以?!?/br> 謝泠舟閉上眼,撥弄佛珠。 “你不知道這是何物?低頭看看?!?/br> 佛珠越轉越快,腦子里的佛經卻被打亂,他屏氣凝神,繼續默念經文:其有霪者,亦欲自l殺,亦欲殺l人…… “還是不懂?無妨,再來?!?/br> 謝泠舟遽然睜眼,站起身來,雙手撐在桌案上,低垂著頭下顎崩緊,全身亦蓄滿力氣,好似一頭困獸,拱起脊背妄圖作最后的掙扎。 他不愿被這只困獸支配,手不停地撥著佛珠,無聲默念:“得五功德,身形清凈常生蓮花,身凈無垢心亦淡泊,是故諸佛說不霪戒?!?/br> …… 云鷹走入佛堂時,看見主子端坐書案前,手中正拿著一本他看不懂的書,姿態平和,那神情淡得甚至比佛像更像佛像。 少年被感染了,雙手合十默念一句阿彌陀佛,走到書案前,“主子,三殿下約您明日在城西醫館碰面?!?/br> 謝泠舟抬眼,眼尾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