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夢后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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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備水?!?/br> 云飛想問備涼水還是溫水,看到榻上凌亂的痕跡,心里有了數。 他比主子大了兩歲,常被夸穩重,但偶爾在深夜想起那個白日里多看一眼都不敢的姑娘,也會一陣躁動。 主子中了藥還能穩住自己,不愧是克己守禮的正人君子,云飛越發敬佩。 敬佩之余,他又忍不住替昭兒姑娘難過,察覺到自己在為她芳心難托而難受,又開始為自己難過。 泡過涼水澡后,謝泠舟身心內的余燼被徹底澆滅,雙眸如深潭,寧靜幽冷卻有股空落落的茫然。 云飛側目望去,只見公子正不疾不徐地整理衣衫,昨夜狼狽的模樣一去不返,他依然是那個白衣玉冠的矜貴公子,經過沉水院的古松下,身姿從容,如松柏傲然。 只是,他有點納悶。 今日公子休沐,與同僚更是沒有約,為何會裝扮得如此……鄭重? 好看是好看,可他這樣穿,給誰看? 片刻后。 謝泠舟到了謝老夫人房里,眾人都已齊聚一堂,唯獨有一個人沒來。 原本覺得不該來,祖母和他大概都不愿看到對方,但當他回過神時,人已經在去往主屋的路上。 也是,孝道不能廢。 謝老夫人看見孫兒時,蒼老的手稍頓,心虛地眨了眨眼,假裝什么也沒發生過,招呼謝泠舟,“團哥兒來啦,正好你姑父從嶺南帶回些荔枝,今晨剛差人送過來?!?/br> 眾人有說有笑地吃起荔枝。 謝泠舟在謝泠嶼身側落座,看見二弟拿著手中的荔枝,不時抬頭望向門外。 謝迎鳶眼尖,拉長了聲音:“奇怪,阿夢表妹往日都是最早的,怎的今日還沒來,再不來,二哥哥可就坐不住了呀!” 眾人一陣笑,謝老太太看著謝泠嶼手里荔枝:“可不,阿嶼往年最愛吃荔枝,這會怎的食不下咽?” 謝泠嶼倒也不害臊,挑了挑眉:“我的荔枝,自然是要留給表妹的?!?/br> 一旁的王氏見兒子癡癡的模樣,也調笑道:“人都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你這小子還沒娶媳婦呢!” 見狀,謝泠嶼忙嬉笑著,雙手遞過手邊的荔枝:“阿娘,您吃?!?/br> “油嘴滑舌,晚啦!”王氏故作不悅。 謝老夫人被這母子兩逗得直樂呵,但見崔寄夢遲遲未到,隨之憂慮起來:“這夢丫頭不是病了吧……” 正在這當口,坐得離門稍近些的云氏輕聲說:“母親,皎梨院來人啦?!?/br> 謝泠舟原本在剝荔枝,聽到這聲通傳,幾乎是第一時刻抬頭看向門外的方向。 長孫素來穩重,喜怒不形于色,每日請安時就跟玉雕一樣坐在邊上,這一抬頭在謝老夫人看來,算是個大動作。 老夫人余光瞥一眼再度垂睫沉默的長孫,支在扶手上的掌心緊了緊。 來人并非崔寄夢,而是皎梨院的管事王嬤嬤,嬤嬤一進門,滿臉的內疚。 謝老夫人心頭一緊,暫且把長孫的事拋諸腦后,拄著拐杖身子前傾了傾,迫切詢問:“夢丫頭可是病了?” 王嬤嬤是當年服侍崔寄夢母親的舊人,對小主子愛屋及烏,原本想私下和老夫人說,見眾人都在,覺得說出來也許會讓主子們對崔寄夢多些疼愛。 斟酌了下道:“ 回老夫人話,表姑娘沒生病,是昨夜做了整夜的噩夢,哭得厲害,醒來后還難過了好久?!?/br> 話音方落,謝泠舟手中剝了一半的荔枝掉落在地。 紅衣褪去一半的荔枝球砸到地面,從朱紅外殼中彈出,白膩晶瑩的果rou被堅硬地面砸扁,又很快回彈,汁水四濺。 謝泠舟低垂長睫,盯著那荔枝。 眸子越來越暗。 作者有話說: 男主:孝道不能廢, 祖母:呵呵,我信了你的鬼話 第24章 佛堂 ◎窗臺上往后傾倒的白玉觀音◎ 謝泠舟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繼而掏出帕子擦拭雙手, 十足平靜,仿佛方才的失態純粹只是失手。 他記起先前她失手將貓兒名字寫錯的事,頓時疑竇叢生。 怎會如此之巧? 莫非他和崔寄夢, 在做一樣的夢? 不可能。 雖自幼與佛經為伍,但佛于謝泠舟而言不過是個肅清雜念、養心靜氣的工具, 實非信仰, 他從不信怪力亂神之說。 因而對這離譜至極的猜測, 謝泠舟啞然失笑, 當即否決了。 眾人都在留意管事嬤嬤的話, 未曾注意到謝泠舟,只有謝老夫人將一切盡收眼底,但她此刻更關心崔寄夢的事, 因深知外孫女重禮,定然不會僅僅因做了噩夢睡不好而不來請安。 這孩子定是夢到了極為痛苦的事,管事嬤嬤既然當眾提起, 想來并非說不得的夢, 便問:“那丫頭做了什么噩夢?” “回老夫人話, 表姑娘是、是夢見大小姐了。夢里一直哭喊著不要、不要,醒來后還在哭, 后來一直到黎明才又歇下, 老奴就自作主張,讓她們別叫醒姑娘, 自行來替姑娘告假?!?/br> 管事嬤嬤踟躕片刻, “方才老奴問過姑娘的貼身丫鬟, 才知道原來當年大小姐故去時, 表姑娘……就在邊上?!?/br> 本有說有笑的眾人陷入沉默。 嬤嬤怕老夫人傷懷刻意往委婉了說, 其實眾人都知道, 崔夫人乃自縊而亡。 據崔家來報喪的人說,崔夫人存了死志,先服了毒再用白綾自縊,半點活路也不給自己留。謝府眾人光是聽著都不忍,更何況崔寄夢那時才七歲。 云氏率先打破沉默:“寄夢是個孝順的孩子,當年崔老夫人故去,兩位爺派人去桂林郡想接她來京,但這丫頭堅持要給祖母守孝,硬是一個人在崔家守了三年?!?/br> 昨日是長女冥誕,謝老夫人本就難過,如今再也壓抑不住情緒,忍淚長嘆一聲,“是我這個外祖母失職??!” 當年老夫人因女兒一直未回信心里有氣,對外孫女更鮮少過問,直到崔寄夢帶來崔夫人生前問候,她總算找到一個和女兒和解的由頭,此時更是心疼外孫女。 但她已經老了,能為外孫女做的終究有限,唯有替她把這樁婚事落定,便收起傷感,鄭重囑咐謝泠嶼,“你也看到了,你表妹不容易,將來可要好生待她,莫學外頭那些公子哥兒朝三暮四!” 謝泠嶼正心疼著呢,應了下來。 一旁的王氏也附和:“母親您放心,阿嶼要是敢,我打斷他的腿!” 眾人散后,老夫人把長孫留下來。 謝泠舟態度如常,好像忘了昨日之事,祖孫倆都默契地不去提。 謝老夫人想起孫兒方才的失態,雖說她只想讓外孫女嫁回謝家,當她的孫媳婦,嫁給哪個孫子倒也無所謂。 但她看得出來,二孫和外孫女兩情相悅,若長孫再喜歡上外孫女,只怕三個孩子都會為難。 因此老夫人雖不敢篤定孫兒失態是否是因為外孫女,但為永絕后患,只能狀似無意提點。 “你崔家表妹身世凄苦,身后無人撐腰,稍微行差踏錯便會賠上一生,若是嫁了個不懂得疼人的,也會過得辛苦,好在她和阿嶼兩情相悅,阿嶼又知冷知熱的,否則若她嫁去別人家,我這老婆子還不知要如何擔心……” 謝泠舟暗自攥緊袖中拳頭。 昨夜在假山附近,他為了克制自己,手指在石壁上摳出了血,此刻一握拳便覺有一絲鈍痛蔓延開來。 穿過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心里。 這痛意警醒他要克制肅己,要記著表妹是二弟的未婚妻子、是他未來的弟媳,還要記著不能讓祖母失望。 更不能破壞她的安穩人生。 謝泠舟不斷收緊拳頭,任痛意肆虐,面上不露痕跡,淡言道:“二弟重情重義,祖母大可放心?!?/br> 謝老夫人看他神色如常,想來是自己多心了,“先前祖母老糊涂,聽到傳言心急了,是祖母對不住你?!?/br> 謝泠舟不愿提起昨夜,一筆帶過:“孫兒知道,祖母是為孫兒好?!?/br> 今日因長女和外孫女的事情傷懷,謝老夫人變得感傷起來,“哎,當年江家糊涂!同虞氏作亂,連累了那兄妹三,否則若阿雪還在,你早就成家了?!?/br> 話說完,老夫人瞧見謝泠舟寂然望向窗外,神情低落,想到長孫和江家兄妹自小一塊長大,他對旁人一直冷淡,唯獨對江氏兄妹稍顯熱絡,那孩子還與他定了親。 老太太湊近了些:“莫非團哥兒一直惦記著阿雪,才瞧不上別的女子?” 謝泠舟只不過是想起故友走了神,沒料到祖母會往這上頭想。 十年前他也才十歲,不過因為江家姑娘聰慧冷靜、隨性大方,不像同齡孩子那樣一團稚嫩,才愿與之來往。 他對她僅限于兄妹之誼,確切來說,是兄弟之誼。 但謝老夫人看到長孫眼中有一瞬茫然,更加篤定了,同時也放下心。 至少這孩子不好男風。 “照疏和阿雪阿月都是好孩子,可惜福薄,祖母知道你重情義,但逝者已矣,你還得為自己的將來考慮?!?/br> 祖母誤解了也好,暫時能替他省去諸多麻煩,謝泠舟頷首。 “孫兒明白?!?/br> * 崔寄夢習慣了早起,便是夜里沒睡好,一到清晨還是會按點醒來。 掀起沉重眼皮后,發現天已大亮,她捂著昏漲的腦袋坐起,“采月……” 采月忙從外間過來:“小姐昨夜沒歇好,再睡會吧?!?/br> “不了,我該去給外祖母請安了?!?/br> 在崔家時,為了讓崔寄夢將來適應京陵世家大族的生活,崔老夫人按當年自己在京陵未出閣的標準要求孫女。 雖說這套放在現下過時了,但崔寄夢總覺得,她恪守這些禮儀,祖母生前的悉心教導才不會白費。 還會有種祖母從未離去的安心。 一聽采月說嬤嬤已替她去主屋告假了,崔寄夢忙從榻上爬起,“不成,哪有做了噩夢就不去請安的道理?!?/br> 更何況,那個夢超出了曖昧的范疇,已越了雷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