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上午十點,一輛皮卡停在打金鋪門前,凌霽從副駕駛位下來,招呼季蕎:“你應該能用到保險箱,我給你買了一個?!?/br> 季蕎覺得他特別細心,對她的事情也很上心,她傍晚鎖門的時候要把金子帶回家,銀子不值錢也沒人會要就放店里。店鋪離家屬院大門很近,人來人往,再說這片治安也很好,萬一遇上搶劫的也只有她暴揍別人的份兒。 不過店里確實需要保險箱。 鋼板水泥鑄成的保險箱超重,凌霽還叫來了兩個幫手,再加司機,四個人研究半天,很費勁地把保險箱從車斗里搬下來,從路邊到店里不過二三十米的距離,四個大老爺們足足搬了有十幾分鐘。 季蕎想要幫忙,可他們把保險箱團團圍住,她沒有插手的地方。 等他們把保險箱放到店鋪最里面的桌子下,其他三人走后,季蕎說:“我正需要保險箱,保險箱很沉吧?!?/br> 凌霽看了她一眼,趕緊解釋:“不是我們沒力氣,是人多了反而用不上勁兒?!?/br> 季蕎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誤會,于是故意笑道:“反正我覺得你們四個搬得挺吃力的,你看你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是吧,凌教授?!?/br> 季蕎趁他無語,又說:“你要想證明你有力氣,那等中午回家吃飯你背著我?!?/br> 凌霽:“……背就背?!?/br> 好心給她買保險箱,還惹了這事兒。 他轉移了話題:“我去找兩塊木板給桌子加個門,把保險箱遮住?!?/br> 兩人各忙各的,等到中午鎖門回家吃飯,季蕎讓他踐行承諾,背著她走。 “路上人多?!彼泼撜f。 季蕎攛掇他:“走小路?!?/br> 凌霽很無奈,天知道他為什么對這個小媳婦這么有耐心。 他們決定繞一大圈,走一段小路,凌霽雙腿微彎,無奈地招呼她:“上來?!?/br> 沒想到他小媳婦靈活極了,跟有功夫似的,蹭地就躥到他后背上,然后軟綿綿地趴好。 凌霽覺得她很輕,就是太軟,手、臉,胸都很軟,還有點香甜氣息。 剛走了有一百多米,他們遇到了最不想見到的人,宋義蘭。 宋義蘭這個街道辦大媽剛好調節鄰里糾紛回來,看到兒子背著兒媳,大呼小叫地問:“季蕎這是咋了,腳崴了?快去醫院看看?!?/br> 季蕎忙擠出笑臉,說:“媽,我沒崴腳?!?/br> 凌霽趕緊解釋:“媽,季蕎干了半天活有點累,我背著她?!?/br> 宋義蘭:“……” 看兒媳婦嬌氣地摟著兒子脖頸,俏臉粉嘟嘟的,她擺擺手:“你們倆也不怕被人看見臊得慌,快走吧,見人就說崴腳了?!?/br> 她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背影,時常擔心兒子兒媳關系不好,沒想到好像真不用他們老兩口cao心。 第10章 賈瑞雪這些天都特別想顯擺她的金手鐲,但她媽說金子貴重,還是不要顯擺為好,這些天她都把金手鐲牢牢遮蓋在工服袖子下面,但她已經憋不住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訴別人她有超級精致超級漂亮的金手鐲。 這天下午工休時間,她又聽工友們在工位附近議論季蕎。 對,她雖然已經辭工,仍然是軍工廠的話題人物。 “就季蕎那白凈又嬌滴滴的模樣,融化金子的時候還不得嚇死,據說她炒菜都怕濺油呢,真是笑死?!?/br> “就是她會打金也不會有生意,看著她就不專業,老師傅才讓人信任,誰會把金子交給她呀?!?/br> “過不了多長時間,她肯定關店灰溜溜地回廠里?!?/br> 賈瑞雪聽著議論,實在忍不住,把工服袖子上拉,把手鐲露出來。 當然沒過一分鐘,工友們就發現了她的新手鐲。 一個工友驚叫一聲:“賈瑞雪,你的金鐲子打好啦,是季蕎打的嗎?” 賈瑞雪馬上抓緊時間炫耀,把手腕伸到他們面前說:“對啊,季蕎打的,是不是特別精致?” 是鏤空手鐲,有團花跟如意的立體圖案,有亮光,有啞光,非常精美。 “哇,就是你前幾天拿過去的金鐲子打的?真是季蕎打的嗎,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款式?!?/br> “季蕎真的有這么好的手藝?真是太意外了,你的手鐲可真時髦?!?/br> “上面的花紋可真細致,一點都不死板?!币粋€工友湊近看了好一會兒后說。 “季蕎還給我刻了名字,在內圈,是瑞雪兩個字,我都有點愛季蕎了?!毕氲竭@兒,賈瑞雪更加滿意,嘴巴都合不攏。 她們對季蕎的印象瞬間變得不一樣。 話說田慧芳不確定賈瑞雪這姑娘會不會憋著壞,等下午休息時間就去了罐頭車間,見賈瑞雪正在得意地跟人炫耀她的新鐲子,聽上去對季蕎的手藝非常滿意。 —— 有了賈瑞雪的宣傳,幾乎半個工廠的職工都知道季蕎會打金且手藝不錯,紛紛躍躍欲試收集金銀準備去找季蕎。 不過也有人認為季蕎可能碰巧這個款式做得不錯,做別的款水平一般,總之他們都想來找季蕎。 “季蕎自己帶了一個銀鐲,款式簡單但超級好看,又白又亮?!辟Z瑞雪說。 “我以前看見過,確實挺好,想不到是她自己打的,我想打跟她那鐲子一樣的款式?!庇腥苏f。 “季蕎事兒可多了,估計她不愿意跟人戴一樣的手鐲,上次有人跟她穿了同樣的衣服,她就說誰丑誰尷尬,你說她這不是說人家丑嗎?” 這天傍晚正想關門,季蕎被女工們堵在店里,她沒想到賈瑞雪這個宣傳員的工作做得相當到位,她一下有了三個銀鐲訂單。 “我們想打你手腕上戴的那個款式?!庇信ふf。 她那個手鐲賊白賊亮,銀光閃閃的,看的他們眼饞。 季蕎很爽快地說:“可以啊,不過這個款式至少得四十克銀子,打出來才好看?!?/br> 她們沒想到季蕎愿意跟她們戴同款,忙說:“賈瑞雪跟我們說了,我們的銀子夠用?!?/br> 季蕎說:“行,那我給你們稱重?!?/br> 這次一點都沒用廢話,季蕎稱重,寫單據,幾分鐘之后,幾個工友很開心地走了。 等她們走后,季蕎鎖門回家吃飯,女工們邊走邊議論她。 “季蕎是不是比以前好說話了,我本來還以為她不肯打同款呢,沒想到她答應得那么痛快?!?/br> “可能是之前跟我們不熟吧,熟了就好說話了?!?/br> —— 第二天周日,家人們一塊兒到她店里參觀,之前他們沒來是擔心她無所事事只能百無聊賴地守店,怕打擊她的自尊心,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有這個顧慮。 店鋪布置很簡單,長相精致漂亮的季蕎跟那些質樸的家伙什簡直是格格不入,可他們真真切切地看到季蕎拿著錘子在敲打銀條。 “這仨鐲子你一天就能打完?”凌志國驚訝她的速度,要是工廠工人能有這個效率,他們廠絕對能再續輝煌。 季蕎說:“對,能快點就絕不磨洋工,仨鐲子掙十五?!?/br> 凌勝利的話說得非常直白:“季蕎,想不到你真能接到活兒還做得又快又好?!?/br> 田慧芳白了自己對象一眼,說:“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聽的鼓勵她?!?/br> 季蕎說:“不用鼓勵,反正我是北城最好的打金匠?!?/br> 眾家人:“……” 宋義蘭柔聲就像哄小孩一樣說:“我們家蕎蕎就是北城最好的打金匠?!?/br> 果果奶聲奶氣地說:“二嬸是最好的?!?/br> 見兒子又要黏著季蕎,田慧芳怕耽誤季蕎干活,趕緊把他抱起來,說:“季蕎的手藝當然最棒?!?/br> 凌朵很羨慕地說:“二嫂我真羨慕你,有愛好還能靠它掙錢?!?/br> 季蕎說:“你參加高考,考上大學不是更好嗎?” 凌朵又說:“媽,把你的金鐲子拿出來,給我打個鐲子,我相信我二嫂的手藝,一定會非常好看?!?/br> 宋義蘭啐道:“我還沒死呢,惦記上我的金子了,你還是好好考大學吧,考不上啥都別想?!?/br> “好啊,好不容易出來透會兒氣還給人壓力?!绷瓒浔г拐f。 —— 等小兩口回到自己房間,還是各自在書桌旁寫寫畫畫,直到九點鐘,季蕎洗完澡先上床躺在被窩里,看凌霽仍在沒有睡覺的打算,就直接開口:“凌教授,你不會認為我喜歡凌躍進吧?!?/br> 這話她憋了好幾天,她等凌霽問他,可這幾天她也算是明白了,不教訓人的時候,凌霽本來話就不多,怎么可能主動問她呢,她只能主動開口先發制人。 凌霽放下鋼筆轉過身看她,看她裹著被子,被子底下凸起小小的一團,只露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他不置可否,說:“你說?!?/br> 其實他更想反問:“不是嗎?” 生生忍住。 當時他愿意娶季蕎也絕對不是簡單屈從于宋義蘭的壓力,為了把季蕎推銷給他,宋義蘭這個街道辦大媽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當時他在外地,她媽跟他說他有對象了,他回來后見了第一個相親對象。 先不說條件如何,那女同志沒聊幾句就說讓他把她弟弄到大學里去。 “我弟高考就差兩百分,你是學校教授肯定有辦法讓他讀大學吧,宋阿姨說可以?!?/br> 凌霽板著臉言辭拒絕。 然后他就見到了第二個相親對象,他之前沒有成家的想法,但他媽經常吹噓有很多女青年愛慕他,第二個相親對象是宋義蘭的遠房侄女,據說是他的狂熱迷戀者,這個女人不管是性格還是外貌都讓他想起老舍筆下的虎妞。 他擔心她會跟書里的虎妞做同樣的事情。 這時街道辦主任才隆重推出季蕎,有前兩個做鋪墊,他頓時覺得季蕎長得好看又乖巧,主要是她很正常。 他答應了這門親事。 當初他覺得季蕎挺愿意嫁給他,可是領完證之后,凌躍進跟他說了一段話。 當時的情景是這樣的。 凌躍進說:“二哥,季蕎她其實喜歡我,她跟你結婚是退而求其次,像我這樣瀟灑的時代弄潮兒能得到所有女青年的愛慕很正常,二哥你一定不要往心里去??晌乙呀浻辛藢ο蟾龥]有緣分,我絕對不會背叛我對象,我真誠祝愿你們白頭偕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