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ABO]協議到期后,瘋批總裁他走心了、聽謎2-真實的殺人游戲、八零教授寵妻日常
第109章 施小姐。 冷淡疏離的稱呼, 口吻漫不經心,在夜里響起,如凜冬風霜。 身后劍影翻飛, 耳邊盡是斷水破空發出的錚然嗡響。 施黛緊抱著江白硯沒撒手, 待他收劍, 仰起頭來。 入目是張姿容絕艷的臉, 被鮮血染紅大半。 江白硯在這里殺了不知多少妖邪, 周身彌漫霧一般的血氣, 似笑非笑看著她, 殺意未褪, 像把鋒芒畢露的刀。 覷見施黛泛紅的眼眶,他眸色微沉, 松開抱她的左手:“施小姐來做什么?” 施黛沒放手,收緊環住他的臂膀。 之前四處尋找江白硯,她一路上遭遇不少突襲,身上裂開幾條口子不說,體力也被損耗一空。 進入山林后,施黛幾乎是憑借本能強撐著前行,此刻終于有了支撐,一時脫力,整個人全靠在江白硯身上。 傷口疼得難受, 她沒心思多想:“我來找你?!?/br> 一滴鮮血自他下頜墜落, 洇在前襟, 暈開扎眼的紅。 江白硯不咸不淡地揚唇:“找我?” 他的笑意沒達眼底。 對于江白硯的態度,施黛做過心理準備。 心魔境偽造了他春分后的記憶, 在江白硯看來,施黛這幾個月與他相處的種種, 都是處心積慮的利用。 施黛設身處地想了想,把絕大多數人放在江白硯的位置,被心儀之人一朝背叛,再相見,大概率已經拔劍相向。 江白硯非但沒傷她,還為她除盡了襲來的妖魔。 “對不起?!?/br> 施黛開門見山:“那夜你聽見的話,不是我真心想說的?!?/br> 據采枝所言,江白硯是無意中撞見她和她爹對話,才知道容器一事的。 施黛不清楚心魔里的父女兩人說了什么,想去問問施敬承,卻聽采枝說,她爹正率領鎮厄司全城搜捕江白硯,不知身在何處。 時間緊迫,施黛沒閑工夫去找他。 再說,這場幻境里的施敬承,她不能去信—— 不僅施敬承,孟軻、沈流霜和施云聲的形象全被扭曲得徹徹底底,對江白硯不存一絲真情,一心想把他置于死地。 保險起見,除了江白硯,施黛沒打算去找這里的任何人。 夜色漸深,風里透著血氣。 江白硯劍意太盛,再無邪物膽敢靠近。被施黛抱在懷里,他垂眸笑笑,仍是心不在焉的語氣:“施小姐何曾對不起我?!?/br> 施黛咽下脫口而出的“聽我解釋”。 放電視劇里,這四個字堪稱萬惡之源,得來的回答一定是“我不聽我不聽”,然后一逃一追虐戀情深。 她選擇直奔主題:“這幾天不是邪氣外溢、玄牝之門不穩嗎?我對我爹說那些話,是為探他的口風?!?/br> 江白硯安靜凝視她,雙目冷如寒雪。 他相貌精致,目光落在她身上,卻生出叫人脊骨發僵的壓迫感。 像被狩獵中的野獸盯住,撕裂溫馴內斂的表象,沉郁而險惡。 很久沒被江白硯這樣看過,施黛沒慫:“我失憶不記得以前的事,是真的——什么邪祟容器、鎮壓惡念,我之前都不知道?!?/br> 在來尋找江白硯的途中,她仔細思考過應對的辦法。 如果按著心魔的劇情往下走,承認她接近江白硯是為利用,以江白硯的性格,肯定得胡思亂想。 施黛憑什么要乖乖順從心魔的意。 “我也是昨日聽爹說起,才知道這件事?!?/br> 施黛說:“玄牝之門出了岔子,邪祟被封印在你身體里。我擔心爹對你動手,才順著他的話,想套一套他的態度?!?/br> 她頓了頓,直勾勾望進江白硯的眼:“你想想,我如果對你無情無義,只想壓制你體內的邪祟,和你當朋友就好了,為什么還要——” 江白硯面色不改,一瞬不瞬凝睇她。 施黛音量小些:“壓制邪祟,用不著對你親親抱抱吧。哪有這么獻身的?!?/br> 彼此相擁,她被江白硯的氣息渾然籠罩。 血意太重,遮掩了淡淡冷香,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味道。 他在這兒殺了幾天幾夜,面上泛有不正常的嫣紅,倏然一笑,似鬼似妖。 江白硯眼尾微勾:“施小姐,還要抱多久?” 他沒信那番說辭。 施黛沒動,不答反問:“我要是想傷你,方才不已經對你動手了么?” 說完這句話,她本人反倒愣了下神。 鎮厄司對江白硯下了追殺令,一旦發現,當即斬殺。 在他的認知里,施黛和施敬承一樣,沒想留他的命。 但見到她時,江白硯還是將施黛護在了懷里。 他難道不怕她心懷不軌,趁機偷襲? 施黛出神一瞬,聽見衣物摩挲的輕響。 江白硯俯身湊近她耳畔,吐息溫熱:“那你為何還留著我?” 曖昧卻危險的音調,像裹在糖衣下的刀鋒。 耳朵尤為敏感,施黛沒忍住輕顫一下:“我喜歡你,不會害你?!?/br> 她說得直白,江白硯視線定了定。 不等他出聲,施黛踮起腳尖,在他唇間飛快啄上一口。 這個親吻有如蜻蜓點水,引出一陣綿長的沉寂,連空氣都靜止不前。 冷風掠過樹梢,細響落入耳中,勾來一絲若有似無的癢。 面色遽然沉下,江白硯從她懷里退開。 施黛當他是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曾經欺他瞞他,將他棄之如敝履,而今出現在他面前,說些蹩腳的虛言—— 要他如何去信。 施敬承朝他拔刀時,江白硯記得施黛的神色。 雙目含笑,面上是幸災樂禍的解脫,正如她對施敬承所說那般,“不愿再強忍惡心,與臟污至極的邪修來往”。 施黛同他相處的日日夜夜,皆是“強忍惡心”。 “施小姐?!?/br> 抬手擦拭被她碰過的唇珠,江白硯淡聲:“不嫌臟?” 他語畢抬眸,抿起薄唇。 施黛渾身又疼又累,抱著江白硯時,一直把他當作支撐點。 當下被他避開,身體沒反應過來,險些一個踉蹌。 江白硯不做言語,將她攏入懷中。 就知道這人要接住她。 施黛動一動發麻的腳,再次把他抱緊,嗓音悶悶:“你怎么受了這么多傷?” 剛剛江白硯退開,施黛看清他的全貌。 儼然成了個血人,渾身上下盡染污濁,浸在白袍上,像團團綻開的墨。 血漬有些是邪祟的,有些源于江白硯本身,僅在他胸前,就有好幾道割裂的猙獰長痕。 以江白硯的實力,只要有心去防,絕不可能被傷成這樣。 施黛想起他以前誅除邪祟的打法,既狠又兇,全然不顧自身安危。 現在比那時的情況更加嚴重,看這漫山遍野的尸體和他鮮血淋漓的傷痕,簡直成了種不顧后果的自虐。 江白硯沒答,被施黛蹭了蹭頸窩。 她聲音很低,沒什么力氣:“我也好疼哦?!?/br> 她受了傷,江白硯心知肚明。 他在山野殺了兩天兩夜的妖祟,不久前聽見施黛的喚聲,還以為入了魘。 江白硯沒想來尋她。 他本不應尋她,更不應見施黛負傷,現身在她眼前。 垂眸看去,少女力困筋乏、面無血色,因疼痛在微微發顫。 施黛平素歡快活潑,像只靈動的鳥,此時在他懷中,卻如一張單薄蒼白的紙,稍一用力,便可揉碎掉。 喉間滾落,江白硯冷著臉一聲不吭,把她打橫抱起。 從沒被人這樣抱過,失重感來得猝不及防,施黛發出微弱的低呼。 唯恐摔下去,她一把抱緊江白硯的脖頸。 山林幽深,除了血腥氣和草木味道,盈盈涌來甘甜的桂花香,很輕,卻揮之不去。 在她腰間,江白硯看見熟悉的桂花香囊。 是他贈予施黛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