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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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上下皆在叫囂著更多,江白硯不忍將血珠咽下,細細品嘗它的滋味。 是他習以為常的氣息,比起其他人的血,多出沒來由的甜意。 長睫微垂,江白硯試著咬了咬。 在那處被施黛咬過的位置。 沒有像當時那樣的悸動,他心中毫無波瀾,只余困惑。 同樣的動作,為什么施黛和他做起來,感覺天差地別? 江白硯心有怔忪,繼而又想,在這根手指上,帶有施黛的疼痛。 他轉移了她的痛楚,此刻含起隱隱作痛的那一部分,有種舐過施黛傷口的錯覺。 彼此相貼,親密相融,不分你我。 這讓江白硯感到雀躍。 他垂頭含著指尖,鴉羽色長睫覆下陰影,一言不發的模樣有點乖。 幻境寂靜,施黛道:“江白硯?!?/br> 她不掩關切地問:“好些了嗎?” 不夠。 血蠱帶來的劇痛鋪天蓋地,意識模糊,理智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只沾取幾滴血液,不足以緩解。 他需要更多。 江白硯勉力壓下嗓音里的顫:“可否——” 他本想問,“可否再予些血”。 兩個字堪堪出口,剩下的全被堵在喉嚨。 正如他不久前的動作一樣,施黛趁江白硯張口,把手指探入其中。 伴隨源源不盡的鮮血,某種柔軟的、溫熱的物事,闖入他雙唇之內。 江白硯喉結倏動,終是溢出微弱氣音。 再看施黛,杏眼黑沉,似浸有一汪黝黯的墨。 仿佛能把人吸入其中。 她問:“這樣呢?” 渙散的理智漸漸回籠,江白硯頷首:“嗯?!?/br> 因含著施黛的食指,他聲音略顯含糊。 “這個術法?!?/br> 施黛繼續問:“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準備的?” 她的手指被江白硯銜住,可以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 氣息溫熱,在施黛問出這句話時,微不可察地一滯。 江白硯退開些許,只用唇瓣輕輕抵在她指尖。 一開口,薄唇翕動,像羽毛拂過。 “……半月前?!?/br> 施黛:“上一次血蠱發作?” 江白硯不置可否,算是默認。 施黛抿唇回想。 她對疼痛習慣不了,懷有本能的抗拒,那天晚上割破指頭…… 她明明一聲疼也沒喊,連表情都繃著,頂多皺了下眉。 就因為這個? 施黛說不清心里的感受,又問:“轉移疼痛的效果,時限是多久?” 不管多久,她都得讓江白硯取消。 江白硯沒隱瞞:“兩個時辰?!?/br> 邪術的效用光怪離奇,若想成功,必須提前做好諸多準備。 如果要締結更為長久的契約,施黛的生辰八字、血rou與貼身之物必不可少,除此之外,還需幾樣極其罕見的天靈地寶。 當年的邪修把他變作替傀,就費了不小的功夫。 移痛之術的時間有限,江白硯起初覺得可惜,轉念想想,施黛疼一次,他用一次便是。 施黛眉心跳了跳:“副作用呢?” 她記得,邪術需要祭品。 江白硯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笑意清淺:“無礙,消耗靈氣罷了?!?/br> 因為血蠱,他本就疼得臉色蒼白,到現在,面上見不到一絲血色。 江白硯高且瘦,一身白衣罩下漆黑的影,施黛得仰起腦袋,才能和他對視。 陰影下,他的眉目籠了層朦朧的霧,像捧清泠泠的雪。 她指尖的血漬暈在他唇邊,觸目驚心,又十足昳麗。 察覺施黛沉沉的目色,江白硯眨眼:“你不喜歡?” 記得曾為替傀時,邪修最開心的時候,便是江白硯為他承受傷痛。 心情好了,那男人甚至會哈哈大笑,說幾句夸獎的話。 在之后的一段時間內,江白硯能過上較為安生的日子,不受打罵。 不止邪修,大昭境內,無數人對替傀術趨之若鶩—— 避忌疼痛,乃人之常情。 施黛不喜痛意,如今不必受疼,為何仍不開心? 四下靜了須臾。 他聽施黛低聲道:“江沉玉?!?/br> 施黛極少直呼他的小字。 江白硯抬眸,發覺覆在唇上的力道重了些許。 施黛指尖用力,似是試探,又像懲戒,在他下唇緩緩壓下。 笑意褪盡,她眼底顯出沉冷的色調,似是亮意懾人的寶珠。 施黛問:“你是怎么看我的?” 指尖蹭過薄唇,涂抹口脂一般。 施黛聲音很輕:“連一點疼都忍受不了?又不是花瓶,怎么可能一碰就碎的?!?/br> “……沒關系?!?/br> 江白硯道:“我不怕疼?!?/br> 施黛意味不明笑了笑:“什么不怕疼?你不是被我撓一下手心,都癢得受不了嗎?” 江白硯是她見過最敏感的人,沒有之一。 被碰到掌心要發抖,被摸一摸尾巴,還會輕顫著發出喘音。 對觸覺如此敏銳,疼痛于他,肯定也十分清晰。 被她一句話噎住,江白硯下意識反駁:“我沒……” 話音未落,被施黛用另一只手戳了戳腰側。 如有電流經過,自腰間漫入經脈,燎得耳尖生熱。 江白硯毫無防備,齒尖在她指腹很輕地一磕。 “這還不怕?” 施黛一瞬不瞬地看他:“這個術法,以后別用了?!?/br> 她是習慣了凡事靠自己的人,骨子里有很倔的傲性。 在鎮厄司做事,受傷是常有的事,施黛不喜歡疼痛,不代表她畏懼疼痛。 她又不是被風一吹,就沒去半條命的嬌弱小花。 最重要的是—— 施黛忍住給江白硯一個腦瓜崩的沖動:“我昨晚對你說什么了?” 不要傷害自己。 江白硯看著她,眉眼斂去鋒芒,黑潤清雋。 “我們是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要是把難全扛在身上——” 施黛脫口而出:“我和那個把你當替傀的邪修,不就沒差了?” 江白硯皺眉:“你不是他?!?/br> 施黛終于笑了下:“那就別用這個術法了。我是那種一疼就沒骨氣的人嗎?” 江白硯低低應一聲“好”。 “不過?!?/br> 默了默,施黛認真地說:“謝謝?!?/br> 她是真沒想到,江白硯愿意為她用出轉移疼痛的邪術。 僅僅因為她割破手指時,皺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