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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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認親這事兒沒什么關系,施黛咬一口江南特色的清蒸魚,安靜往下聽。 禮貌的你來我往間,葉晚行終是道:“你……不打算留在百里家?” 一語落下,桌邊數人同時撩起眼簾。 “是?!?/br> 唯獨沈流霜神情不改,笑意平靜:“我在長安長大,來江南,怕是不大習慣?!?/br> 施黛側過視線,看向不遠處的一男一女。 葉晚行若有所思,沉吟頷首:“你到了明事理的年紀,凡事自有決斷。想留在長安,我們不會強迫?!?/br> 施黛悄悄想,這位主母大概松了口氣。 沈流霜落水失蹤時,僅僅幾個月大,論情誼,葉晚行和她極為淡薄。 席間看似在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實則幾句一試探,笑容里亦有探究的意思。 另一邊,百里簫雙目幽沉:“在長安遇上難事,來尋我們便是?!?/br> 沈流霜從善如流:“多謝三叔?!?/br> “你爹娘的事,到現在也沒個結果?!?/br> 葉晚行神色微黯:“你能活下來,實屬上天垂憐……放心,那場船難我們在查,定為你爹娘討回公道?!?/br> 她輕嘆一聲:“你們第一次來越州吧?既然在鎮厄司當差,應當對演武大會很感興趣——明日是最后一場決勝局?!?/br> 孟軻對這事頗有興致:“快比完了?” “最后一場,最有看頭?!?/br> 百里青枝笑道:“等他們打完,看客可以上臺切磋。很熱鬧的?!?/br> 施黛順水推舟:“明天是哪兩個人打?” 葉晚行:“幻術師和皮影匠人?!?/br> 皮影匠人? 這個詞很是新奇,施黛在記憶里搜索一番。 皮影戲是大昭的傳統民間戲劇,通常以紙板做出人物造型,利用剪影進行表演。 皮影匠人擅長剪紙成真,化影為實—— 譬如剪出一把刀的形狀后,黑影凝聚,將在半空化作鋒利刀刃。 “這次甚至有文淵書院的儒生參戰,可惜敗給了皮影匠人?!?/br> 葉晚行笑道:“你們明日去擂臺邊,能見到他們?!?/br> 話題被轉開,氣氛輕松不少。 葉晚行的招待妥帖周全,好生盡了地主之誼,酒足飯飽,百里青枝主動提出,帶幾人在越州逛逛。 “也好?!?/br> 孟軻道:“我與敬承有事在身,先去越州的鎮厄司瞧瞧。你們跟著青枝姑娘和小閻,比四處亂轉強?!?/br> 終于可以好好看一看江南。 施黛喜上眉梢:“好嘞!” * 走出攬月樓,市井喧囂聲如潮入耳。 施黛抱著阿貍四下環顧,發現這是越州極為繁華的路段,人馬川流,處處笙簫。 攬月樓旁是一座恢宏華美的高閣,四面鑲金嵌寶,朱紅大門前,數枚金鈴叮當作響。 “那是珍寶閣,江南最大的寶肆?!?/br> 閻清歡為她解釋:“想去看看嗎?” 百里青枝兩眼含笑:“去瞧瞧吧。你們在越州,百里家是東道主,費用全包?!?/br> 珍寶閣名副其實,內藏多如牛毛的奇珍異寶。 施黛甫一進門,就被珠光寶氣晃得閉了閉眼。 閻清歡與百里青枝是這里的???,小二熱情迎上:“百里小姐、閻公子,有什么想要的?” 閻清歡知道施黛等人的習慣,溫聲道:“我們自行逛一逛就——” 他話沒說完,迎面走來三個高壯挺拔的青年,許是剛喝過酒,酒氣熏熏闊步靠攏,與他肩頭一撞。 為首的男人渾不在意笑了笑,與江白硯擦身而過:“對不住?!?/br> 閻清歡搖頭:“沒事?!?/br> 江白硯沒出聲,視線在幾人的背影短暫停留。 施黛注意到他的停頓,順勢望去。 三個男人身穿棉袍,看衣著和氣質,不像大富大貴之人。 除此以外,她瞧不出有其它特別。 江白硯打量他們做什么? 施黛正兀自思索,聽江白硯道:“你們先逛,我去去就回?!?/br> 施黛:“去哪兒?” “方才那人擦身,盜了我的錢袋?!?/br> 江白硯笑笑:“很快回來,不會太久?!?/br> 珍寶閣的客人多為大富大貴,順理成章地,竊賊時常出沒。 他轉身離開,沒有逗留。 阿貍在施黛懷里縮了縮身子,耳朵微動。 百里青枝做一些古玩生意,對寶物的鑒賞還算在行,一邊走,一邊介紹: “那是從西域帶來的寶玉,旁邊的,是極北寒石?!?/br> 除卻珠寶,這里甚至有百年的天山雪蓮,和畫中仙殘破的畫筆。 施黛滿心新奇地聽,腳步倏然頓住。 余光掃過整齊陳列的珍寶,她瞥見一瞬藍光。 是鱗片。 數枚鱗片幽藍瑩瑩,弧度圓潤。 在它們旁側,是更為剔透的晶瑩小珠。 “咦……居然有鮫人淚?!?/br> 百里青枝一愣,罕見露出幾分興趣:“真漂亮?!?/br> 施黛卻是皺起眉。 鮫人罕見,鮫人淚更是難求,因清澄皎潔,頗受追捧。 囚禁捕殺鮫人的事,在大昭各地皆有發生。 江白硯小時候,就曾被邪修百般虐待,只為取他眼淚。 “百里小姐不是一直對鮫人淚感興趣?” 小二熱切道:“這些都是上等貨色?!?/br> “從前閣里沒有這個?!?/br> 百里青枝挑眉:“是近日新收的?” 小二點頭:“正是?!?/br> 施黛沉默須臾,忽地問:“從哪兒收來的?” “這個……” 小二歉聲笑笑:“珍寶閣不透露賣家身份,小姐,對不住?!?/br> 他話音方落,施黛嗅到熟悉的冷香。 側目看去,江白硯不知何時回了珍寶閣,靜靜立于她身邊,也在看那幾顆被展示的淚珠。 觀他神情,與平日沒有差別,眼底無波無瀾,略顯懶散。 施黛再眨眼,江白硯已挪開目光,轉而望向她。 表情似笑非笑,像在漫不經心問:怎么? 施黛:…… 施黛收回視線:“錢袋找到了?” 江白硯:“嗯?!?/br> 阿貍默不作聲,輕輕嗅了嗅,困惑眨眼。 奇怪,沒有血腥味。 它原本以為,江白硯趁這個功夫出去殺了人—— 施黛等人聞不到,它嗅得清清楚楚,之前與閻清歡撞上的男人,身上有股鮫人的氣息。 可那分明是人族。 不出意外的話,這些鮫人淚和鱗片,正是那三個青年賣來的。 他們從何得來,就是個耐人尋味的問題了。 江白硯從出去到回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衣物未亂,身上也沒沾血氣。 他去做了什么? 阿貍絕不相信,他能被人偷走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