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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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硯:…… 看她的表情,他覺得施黛并沒有很明白。 “大功告成!” 把綢布一圈圈纏好,總算止住源源不斷淌出的血。 施黛挺直身子,兩手叉腰:“雖然丑了點兒,將就著用吧。等閻公子來了,我們再去找他重新包扎?!?/br> 她用了“我們”。 胸腔里隱秘滋長微妙的情緒,江白硯攏好衣襟:“嗯?!?/br> 經過這么一番折騰,他的前襟被腥紅浸透,一片狼藉。 江白硯視若無睹:“施小姐,第二波邪潮將至,我們去大堂吧?!?/br> 施黛趕忙把他按?。骸澳愣歼@樣了,還出去?” 剜毒不是小事,莫說江白硯的衣物被血染濕,她手上也沾了紅。 施黛再不精通醫術,也知道一個詞叫失血過多。 “邪潮這不沒來嗎?!?/br>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你在房間好好待著,我去找找吃食或丹藥?!?/br> 江白硯亦投去視線。 施黛的雙手骨節勻稱、細長白凈,纖盈如一水嫩蔥,因常年畫符,生有不甚明顯的薄繭。 可惜如今染上他的血,赤紅可怖,格格不入。 對鮮血屢見不鮮,江白硯頭一回覺得它分外礙眼—— 施黛與這種猙獰臟污的物事毫不相襯。 房中燭火輕漾,江白硯垂頭,凝視胸前血色。 對于央求施黛為他祛除邪毒之事,無端地,他心生幾分無法言明的情韻—— 沉郁微澀,近似悔意。 那是一雙干干凈凈、適合握筆的手,本不應沾染污穢。 “在這兒乖乖別動?!?/br> 對他的思緒一無所知,為安撫傷患,施黛努力擺出可靠的姿態,眉梢輕揚:“我下去瞧瞧?!?/br> * 在江白硯房中洗凈雙手,施黛來到客棧一樓。 今夜的突變讓所有住客陣腳大亂。邪祟侵襲,接連有人慘死當場,與其孑然一身蜷縮在房間等死,不如來大堂抱團取暖。 三三兩兩的男女老少面色灰白,有人喋喋不休連聲抱怨,有人絕望萬分破口大罵,更多的,是雙眼無神瑟瑟發抖,祈求上天保佑。 幻境里大大小小的動靜都有可能成為線索,沈流霜與柳如棠守在大堂,觀察客人們的一舉一動。 施黛上二樓探望江白硯時,沈流霜本打算一同前往,被柳如棠一把拽住。 理由是“一雙小小的眼睛,容不下偌大的客?!?。 沈流霜:“說人話?!?/br> 柳如棠:“客棧這么大,我一個人哪看得過來?鎮厄司辦案,線索至上,知不知道?” 說不過她,沈流霜萬般無奈,舉雙手投降:“是是是,我留下?!?/br> 這會兒從江白硯的客房離開,施黛剛一露頭,便被柳如棠用視線捕捉。 “黛黛怎么去了這么久?” 柳如棠單手支頤,坐在一張木桌邊,頸前的蛇形鏈墜暗閃紅光:“江公子怎么樣了?” 沈流霜敏銳瞇眼:“有血腥味?!?/br> “江公子在鬼打墻里受了傷,我幫他處理傷口?!?/br> 施黛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你們有療傷補血的丹藥嗎?” “丹藥的話,”柳如棠道,“閻公子身上一定有?!?/br> “根據證詞,從第二波邪潮開始,虞知畫一直留在客棧大堂,加固驅邪陣法?!?/br> 沈流霜想了想:“到時候,閻清歡便可替換衛霄,自由行動?!?/br> 當下衛霄生命垂危,虞知畫滿門心思撲在他身上,一旦突然換成活蹦亂跳、毫發無損的閻清歡,秘境必定崩潰。 事實證明,和打網游一樣,團隊里真的不能缺醫師。 “估摸著時間,”沈流霜道,“第二波邪潮,很快就到?!?/br> 她這句話來得恰到好處。 說完沒多久,隱隱約約,施黛聽見一聲從遠方響起的嘶嚎。 邪祟的嗓音喑啞粗糲,裹挾陰風怒號,有如磨砂。 君來客棧四面八方盡是潛藏的妖邪,這聲音接連傳來,不斷靠攏,堪比立體回響,把客棧囿于風暴中心。 不說大堂里對術法一竅不通的平民百姓,饒是施黛,聽著也頭皮發麻。 “來了?!?/br> 出于本能,施黛凝神戒備:“我們——” 她說著側目,卻見沈流霜輕嘆口氣,柳如棠神態自若,喝了杯茶。 沈流霜指指自己:“體弱多病小丫鬟?!?/br> 柳如棠慢悠悠搖頭:“文弱溫柔老好人?!?/br> 施黛:…… 施黛很有自知之明地頓悟,接下話茬:“被侍衛保護的大小姐?!?/br> 按照人設,她們仨跟英勇抗擊邪祟的事跡沾不著邊,能勉強活下來,就萬事大吉。 至于她的侍衛……流血過多,還在床上。 施黛學著周圍人恐懼的動作,心情復雜打了個哆嗦。 又一聲尖嘯緊貼門縫響起,邪潮漸漸已至門邊。在住客們倉惶的求救聲里,有什么東西貼上她掌心。 施黛下意識并攏五指,垂眸一望,儼然是熟悉的宣紙—— 這是畫境給予的新一輪提示。 【第三畫】 【于第二波邪潮中,被游俠韓縱所救。對韓縱極感興趣,在第三波邪潮間隙跟隨其后,詢問行俠仗義的經歷?!?/br> 施黛:哦豁。 施黛笑逐顏開,亮出紙條,與另外兩人小聲密謀:“是韓縱?!?/br> 在不崩人設和劇情的前提下,他們正愁沒有合適的理由接近韓縱和錦娘。 沒想到,衛靈曾主動找韓縱說話過。 世上居然有這種好事! 沈流霜目光逡巡一圈,看清白紙黑字,頷首微笑:“嗯。如此一來,便可時時觀察他的動向?!?/br> 她笑意柔和,指尖慢條斯理輕扣桌面,發出輕響。 沈流霜眸色漸深。 她清楚記得韓縱的性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冷肅如冰。黛黛若想同他搭話,有九成的可能性,會被冷言相待。 要是此人膽敢冒犯…… 待出幻境,沈流霜決定揍他本尊。 沈流霜笑瞇瞇摸她腦袋,恢復一派親和:“盯梢韓縱的任務,就拜托你了?!?/br> 施黛勁頭十足:“交給我吧!” 方桌另一側,柳如棠把紙條再三確認幾遍。 柳如棠:等等。這件事它不太對。 “衛靈跟著韓縱?!?/br> 柳如棠茫然抬眼:“侍衛阿言呢?” 那么大一個江白硯,他去哪兒了? “江公子受了傷,不宜動彈?!?/br> 沈流霜不覺得有什么:“到時候兵分幾路,閻公子潛入客房,搜查所有人的隨身物;黛黛跟著韓縱;你我二人分別監視虞知畫和錦娘。分工剛剛好?!?/br> 不愧是鎮厄司出了名的雷厲風行事業腦。 柳如棠啞口無言。 她心心念念的小姐侍衛,就這樣莫名其妙變成小姐和游俠了?也不對,阿言肯定要始終護在衛靈身側—— 那豈不是三人同行? “你們的紙條上,”施黛問,“寫了什么?” 沈流霜毫無隱瞞,把宣紙攤開。 【衛霄少爺身受重傷后,受虞知畫囑托,前往客房照料。后因膽小,回到一樓大堂?!?/br> 如果可以,虞知畫當然想自行照顧未婚夫。 但她身為畫中仙,是在場所有人里唯一懂得陣術的救星,必須置身于大堂,寸步不離地修補驅邪陣法。 因此,看護衛霄的重任落在丫鬟迎春身上。 柳如棠撓了撓頭:“我是這個?!?/br> 【怕,害怕,很害怕,萬分害怕,超乎想象地害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