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ABO]協議到期后,瘋批總裁他走心了、聽謎2-真實的殺人游戲、八零教授寵妻日常
呼吸亂了一分,左側胸腔里,溢滿他爛熟于心的疼意。 正是這樣的感受。 尖銳的刺痛從皮rou生長蔓延,猶如閃電,頃刻間充斥全身。 施黛聚精會神緊盯那道血痕,因而沒能發現,江白硯唇邊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給予的疼痛與旁人不同。 清幽梅香與血氣連綴重合,并非靈丹妙藥,卻令他的躁動緩緩平息。 幽微的氣息看不見摸不著,在心尖盈盈掃過,江白硯情不自禁,妄圖索求更多。 “施小姐?!?/br> 他啞聲:“可以再深些?!?/br> 施黛一怔,撩起眼睫。 站在榻邊,她輕易把江白硯的神情盡收眼底。 人人皆是血rou之軀,怎會不懼疼痛。 江白硯疼得太狠,面白如紙,唯獨眼尾熏染緋色,極淡的一筆,像團薄薄的云。 他的表情與尋常時候別無二致,不似在剜毒,倒像疏懶坐在床前,準備休憩打盹。 這讓施黛想起蓮仙一案時,透過鏡妖妖丹所見的景象。 兒時的江白硯被邪修囚禁在暗室,日夜遭受折磨。當年他年紀小,吃了苦受了疼,尚且會顯出痛苦與悲戚的神色—— 與之類似的情態,當下的江白硯從未流露過。 苦悶、悲傷、恐懼,種種屬于人類的情感仿似與他徹底剝離,只剩一具挑不出錯的空殼。 這讓施黛覺得心悶。 她不敢分神,罕見地沒說太多話,從頭到尾聚精會神,小心處理血rou模糊的傷口。 江白硯在看她。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目光慣于落在施黛身上,晦暗悄寂。 多數情況下,她眉眼清湛噙笑,今夜不見笑意,只余幾分頗為陌生的情緒。 江白硯細細思忖,覺得這種情緒像是憂戚。 為什么?施黛在因他而難過? 他心念忽起,再眨眼,被撕裂般的劇痛攪碎一空。 灼熱guntang的疼痛宛如烈焰,在心底燃起滔天的火。 冷汗自額前溢出,江白硯喉結輕動,攥緊身下棉被。 這是施黛帶來的痛楚。 他很喜歡。 疼到麻木,便不再如起初那般難耐。 身前盡是屬于她的氣息與溫度,江白硯被包裹其中,輕輕嗅聞。 胸腔里,咆哮掙扎的巨獸終于被安撫,軟綿綿蜷縮作一團,好奇探出爪子,試圖碰一碰那股裊裊梅香。 可是…… 江白硯長睫微動。 為何仍舊覺得不夠?不夠深,還是不夠疼? 他應覺歡愉,卻在心底更深處滋生難言的情愫,又酸又澀,攥得心口發麻發痛。 像委屈,亦似不甘。 假若連這樣的疼痛都無法讓他滿足,他所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江公子?!?/br> 瞧他垂眸不語,施黛有些擔心:“你還好嗎?” 江白硯:“嗯?!?/br> 沒來由地,他忽然問:“施小姐,可曾對旁人——” 說到一半停頓須臾,江白硯聲音很低:“可曾對旁人,這般行事過?” 施黛動作微頓:“唔?” 他指什么?療傷還是剜rou? 她以前給不少弟弟meimei處理過傷口,要說拿刀子剜去邪毒,僅有的兩回經驗,全給了江白硯。 該不會是她的動作太笨拙生澀,讓他疼得受不了了吧? “只給江公子除過毒?!?/br> 施黛默默減輕力道:“你要是疼得兇了,記得告訴我?!?/br> 江白硯沒應聲,施黛側目一瞥,見對方也在看她。 他心情居然不錯,眼尾勾出小小一道弧,劇痛之下,喉音輕得破碎支離:“只有你一個?!?/br> 江白硯沒忘補充一句:“多謝施小姐?!?/br> 施黛一愣:“什么只有我一個?” 她轉瞬想通話里的意思:“江公子是說,只有我為你這樣做過?” 江白硯不置可否,戲謔輕笑:“我這一身傷,何人愿意靠近?!?/br> 這是真話。 他性喜殺伐,除妖時的打法常惹滿身血污,又因殺意纏身,嚇跑過許多平民百姓。 以往有過幾回妖毒入體的情況,他孑然獨行,是自己用刀一點點把血rou割下。 鮫人屬妖,自愈能力比人族強得多,只要能保住一條命,江白硯不關心其它。 猝不及防聽他說出這樣一句話,施黛右眼皮跳了跳。 自尊自愛要從江白硯抓起,她打定主意速速糾正。 “江公子別這么想?!?/br> 刀鋒割除一塊深黑的瘀血,施黛努力保持手腕不抖:“真正在意你的人,不會害怕這些傷?!?/br> 江白硯笑笑,隨口道:“施小姐害怕嗎?” 他語氣揶揄,隱有自嘲,沒指望得到答復。 施黛承認得落落大方:“我在意你,當然不怕啊?!?/br> 江白硯:…… 被噎得無法回答。 她為何能肆無忌憚說出這種話? 心間酸澀如冬雪消融,化作一汪澄涼的水,無風而動,自起輕漪。 連劇痛都難以填補的空隙,莫名有了充盈之意。 江白硯破天荒失神一剎,無意間扯動肩頭傷口,疼得脊背輕顫,卻快意橫生。 自她話音落下,頹喪的感官卷土重現。 心臟跳動的頻率愈發明晰,疼痛與歡愉攀纏勾織,似有火焰在體內暗燃,透過刀鋒與血rou,傳入四肢百骸。 他如行于刀刃之上,耽溺在痛苦和歡喜的邊緣,煎熬著感受體內浪潮般的熱。 極痛亦極樂。 只剩最后一絲殘余的邪氣,施黛手中的黑金短匕復入血口,比之前更深。 疼得狠了,洶洶刺痛如潮上涌,漫過他胸腔與咽喉,呼吸變得格外艱難,視野茫茫然一片漆黑—— 被苦痛吞沒之前,毫無預兆地,江白硯嗅見一陣梅香。 某種陌生的、柔軟的力道覆上他脊背,如停落花間的蝴蝶翅膀,緩慢貼合,再倏然離去。 下一瞬,又軟綿綿落下來。 “最后一點了,會疼?!?/br> 施黛的聲音貼在他耳邊:“你忍一忍,很快就結束了。等結束……我給你療傷,再帶你吃好吃的?!?/br> 她是不是只懂這種哄小孩的話術? 裹挾全身的空茫暗潮霎時散去,鮮血回流,氣息無阻。 江白硯茫然抬頭。 施黛的雙眼純凈明澈,好似一陂春水清波,倒映出他的影子。 她的左手,正一下又一下輕撫他后背。 生疏而古怪的感受。 貼得近了,她的梅花香氣將他團團包裹,每被觸及一次,便有難以言喻的酥癢自尾椎攀附而上,燎過心肝脾肺,在心尖驀地盛放。 他像一捧顫抖的水,被那只手掌溫柔掬起,攏入其中。 肩背繃緊,隱隱現出肌rou輪廓。 江白硯右手用力又松開,指尖微蜷,掌下被褥被攥出凌亂褶皺。 “話說回來,你真能忍?!?/br> 左手輕拍他戰栗的后脊,施黛剜去最后一塊發黑的邪毒。 當初調查傀儡師的案子,她和江白硯不算熟識,為他剔除毒素時萬分拘謹,沒逾越界限。 后來一同經歷了好幾次生死攸關的險境,彼此慢慢熟絡,今時今日,施黛的態度放開許多。 把小刀刺進身體,顯而易見疼得很,后半段的時候,她感受到江白硯的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