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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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忽然意識到什么, 施黛話鋒一轉, “你身上有傷, 不要緊嗎?” 和一窩子蜘蛛斗上整晚,她與江白硯都受了不少傷。 疲憊, 寒冷,有傷在身, 可謂把負面狀態疊了個滿滿當當。 “都是皮外傷?!?/br> 靜默須臾,江白硯笑笑,語調漫不經心:“只要施小姐不嫌棄我滿身血污就好?!?/br> 與大大小小的蜘蛛纏斗這么久,他一襲白衣全染了血紅,周身劍意未退,瞧上去有幾分駭人。 施黛很有自知之明地低下頭。 她的衣物也被血浸透,殷紅洇在翠色料子里,成了深淺不一的黑,是能讓小兒夜啼的程度。 施黛咧了下嘴角:“我倆是同命相連難兄難妹,誰能嫌棄誰?!?/br> 她說罷從地上站起身,軟綿綿的小腿發了麻,直立起來,骨頭都在打顫。 江白硯顯然沒背過人。 見她有了動作,江白硯順勢轉身,沉思幾息,笨拙蹲下。 施黛也顯然沒被人背過。 回想在影視劇里看過的畫面,她不太熟練地伸出雙手,貼上江白硯肩頭。 背對著她,江白硯眸色微沉。 難以形容的感受。 冬夜寒風侵肌,冷潮從四面八方涌來,絲絲縷縷鉆心刺骨。 遽然間,在他視線無法觸及的后方,靠上一團綿軟的熱。 兩只手劃過肩頭,勾出溫溫熱熱的弧度,隨后是施黛的整具身體覆上來,毫無空隙地貼緊他。 像在背上燃了火。 靠上去了。 他的身體好涼。 施黛把握著尺度,沒直接抱住他脖子,在江白硯頸前雙手交握:“好了?!?/br> 江白硯于是起身。 他比她高得多,甫一站起,施黛雙腳就離了地。 但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江公子?!?/br> 想想兩人的姿勢,施黛福至心靈:“你是不是應該用手托住我膝蓋?” 就目前而言,像在扛沙袋。 江白硯如果不托著她,施黛得死死勒住他脖子,或是夾緊他的腰,才能不讓自己滑落下去。 她一邊說,一邊動了動小腿,示意膝蓋在這里。 江白硯乖乖照做。 隔著層疊布料,他觸碰到施黛的體溫。 江白硯接觸過旁人的身體。 這幾年間,他親手解決了一個又一個仇人,這雙手掐斷過脖頸,也敲碎過骨頭,對殺戮熟門熟路。 他對此習以為常,以至于此刻下意識的想法,是掌心的觸感太柔軟,一捏即碎。 但江白硯只是將它輕輕捧起。 諷刺的是,他在污濁的血與泥里浸yin這么多年,早成了個格格不入的怪物,施黛卻對此一無所知。 被穩穩托住時,她甚至清凌凌笑了聲:“謝謝江公子?!?/br> 按下心底本能的殺意,江白硯輕哂:“走了?!?/br> 話音方落,人已掠向另一座房檐。 沒想到他會突然凌空躍起,強烈的失重感鋪天蓋地。 施黛被嚇得渾身一緊,雙手收攏。 對、對了。 他們是在房頂上來著……! 她手臂收緊,袖口便拂過身前那人的脖頸,攜去若有若無的梅花香。 江白硯掌心用力,將她膝窩扼緊,又很快放松,不帶情緒地低笑一聲:“嚇到了?” 施黛誠實點頭:“有點兒?!?/br> 這比過山車還刺激。 江白硯:“那就抓緊?!?/br> 語調懶散,語罷再次騰起。 他與施黛渾身是血,行走在大街上,不知要引來多少圍觀。 江白硯不喜歡熱鬧,與其下去惹麻煩,不如踏檐而行,盡早與鎮厄司匯合。 施黛這回有了心理準備,沒被嚇得夠嗆,趁此機會扭過頭去,眺望遠處。 燈火迤邐不絕,如夜放光華的璀璨明珠。 家家戶戶都掛著喜慶的紅燈籠,在半空中俯瞰而下,像一條浩浩蕩蕩的長龍。 今夜的長安,似乎比平日更美一些。月光、燈火、行人,溫柔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江公子江公子?!?/br> 施黛開始小嘴叭叭:“你看,下面是延壽坊!” 之前她全力以赴追趕蜘蛛精,沒來得及細細觀賞,這會兒得到空閑,垂目望去,被無邊景致晃了眼。 江白硯眼睫顫了顫。 施黛伏在他背上,開口時,氣息盡數落在后頸,好似無數輕柔的小鉤。 他默不作聲壓下戰栗,依言側目。 眼前的景象,應當是美的。 十里長街,火樹星橋,可惜在江白硯看來索然無趣—— 這種熱鬧與他無關,他從不摻和。 江白硯并非長安人士,被施敬承收為弟子、進入鎮厄司后,又整日忙于降妖除魔,想必沒時間在城中游玩。 施黛心里清楚得很,耐心為他介紹:“你看那邊,是長安城里鼎鼎大名的醉香樓,菜色好吃,酒也很好喝。江公子去過嗎?” 江白硯:“未曾?!?/br> 耳后傳來施黛的笑:“我們這次破了大案子,大家都累壞了。不妨找個時間,一起去吃一頓吧?” 絕不能忘記慶功宴! 江白硯身法極快,如冷煙行于坊市之中。 一幕幕景象如畫卷展開,又倏忽消失不見。 覷見不遠處的一條長街,施黛來了興致,語調輕快幾分:“到西市了?!?/br> 入目所及,樓宇鱗次櫛比,人潮熙熙攘攘,攤販的吆喝聲不絕于耳。 施黛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西市不如東市繁華,但有很多西域來的奇珍異寶——還有專由妖怪開的鋪子!” 江白硯很給面子地應聲:“妖怪?” “我記得有家舞坊,是花妖開的?!?/br> 小腿晃悠兩下,施黛道:“花妖跳起舞來柔若無骨、步步生蓮,裙擺一綻,就有花瓣往外飛,花妖jiejie本尊也很漂亮,生意特別好?!?/br>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還有西域人的幻術表演,各種妖物匯聚的雜技團和樂坊……江公子若是感興趣,我以后帶你去看看?!?/br> 夜風拂面,幾縷發絲擦過他后頸,惹來不易察覺的癢。 說來奇怪,江白硯渾身上下都是傷,疼得麻木,習以為常。 疼痛本應尖銳而劇烈,不知為何,竟被這輕飄飄的癢意壓上一頭。 江白硯沒拒絕:“有勞施小姐?!?/br> 他在鎮厄司辦過幾十起案子,降伏過不計其數的妖邪,這是第一次,與某人這般走在回程的路上。 身旁不是悄無人聲的肅肅冷風,也并非旁人或討好或恐懼的訕笑,施黛向他提及的話題,居然只是長安城里好吃好玩的地方。 他覺得有些好笑,不經意地,心底生出一個念頭: 她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熱情? 答案不言而喻。 的確如此。 施黛待他不錯,并非因為他是江白硯。 對任何一名好友、任何一個同僚,哪怕是街邊偶然遇上的攤點老板,她都能笑臉相迎。 他的思緒忽然亂了幾分,仿佛滿池死水被夜風輕撩,破天荒地,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穿過嘈雜喧鬧的西市,是鳳凰河。 歌舞升平,煙波畫船,一星在水,素月流天。 許是月色太美,人間煙火竟被映照得柔軟起來,叫人心生神往。 施黛看得連聲驚嘆,當江白硯躍上一艘畫舫,突發奇想:“江公子?!?/br> 江白硯已快習慣她一聲聲的“江公子”,不咸不淡應道:“嗯?” “你會那個嗎?凌波微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