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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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尋回施府已有數月,來過不少次東市,從沒有過哪一天,像今日這般熱鬧。 心中的好奇蔓延滋長,男孩佯裝滿不在乎的模樣,目光流連不定,最終停在一處角落。 那是在做什么? 察覺他的微妙動作,施黛順勢望去。 那是一家糖人攤子,白發蒼蒼的老人端坐于前,手中動作熟稔流暢,只行云流水一勾一畫,便有糖絲兔子凝聚成型。 映著日光,甜糖晶瑩剔透,溢出琥珀般濃稠的棕黃色澤,很是漂亮。 施黛:很好,她也饞了。 輕輕晃了晃施云聲的袖子,施黛聲音里壓著笑:“想吃嗎?” 被當面戳中心思,rou眼可見地,施云聲脊背緊緊一繃。 她怎么知道他想……不對,他才不想吃。那是小孩子才會喜歡的東西。 將一絲無措的情緒藏在眼底,施云聲搖頭:“不要?!?/br> “是嗎?” 靜默了短短一息,施黛莞爾笑開:“可是我想吃。你反正閑來無事,就陪我吃一個吧?” 她說到做到,行動力極強,沒過多久,就買來四個形狀各異的糖人:“喏,你們先挑?!?/br> 她這是為了不讓施云聲覺得別扭,給在場每個人都買了份糖人。 沈流霜一眼看透她的想法,笑著接過蒼鷹形狀的甜糖:“多謝?!?/br> 江白硯亦是道了謝,隨手拿起一只狐貍。 還剩下兔子和狼。 施云聲:…… 如同被戳破了隱秘的心事,耳廓隱隱泛紅。施云聲接過那只小狼,雙手捏著竹簽,低頭小心翼翼舔了舔。 不像狼,像貓。 施黛嘴角再度露出姨母笑:“怎么樣?” 許是被笑得不好意思,施云聲匆匆瞪她一眼,攥緊手中竹簽,啊嗚吃下一大口糖人:“還行?!?/br> 嘿嘿。 抬手為他擦去嘴角沾染的糖屑,施黛好心情地笑道:“待會兒再給你買梨花膏桂花糕酥心糖嘗嘗。味道都挺好?!?/br> 這樣的親昵與溫柔,叫人根本沒辦法習慣。 耳根的熱意更濃,施云聲心緒莫名煩亂,索性垂下雙眼,不再看她:“嗯?!?/br> 繼續朝著長街深處走,又買了不少五花八門的點心。在大排長龍的味芳齋買完梅花糕,施黛目光瞥向身側,掠過江白硯。 他似乎對糖人毫無興趣,之所以接過那只狐貍,僅是隨手而已。 到現在,當施云聲已三下五除二把糖人吃完,江白硯一口都沒碰。 “江公子?!?/br> 施黛好奇:“你不吃糖嗎?” 施云聲警覺抬頭。 她問江白硯做什么?!江白硯又不是小孩子。 沒料到她會突然搭話,江白硯側目笑笑:“很少?!?/br> 這是實話,他對吃食幾乎沒有欲望。 幼年被邪修囚禁,食物大多是殘羹冷炙,久而久之,于江白硯而言,食物只需飽腹即可。 那些叫人眼花繚亂的飴糖點心,反而令他心覺膩味。 很少吃,不是不吃。 施黛揚唇笑笑,打開手里一個油紙包,大大方方遞到他跟前:“給你買的?!?/br> 這四個字遠在他意料之外,江白硯眸光微動,靜靜看她。 “江公子不會忘了吧?當時在明月山的別莊里,我說過要帶你吃遍長安的糕點?!?/br> 施黛把油紙包朝他湊了湊:“我還記著呢?!?/br> 油紙包里是方才買的梅花糕,因剛出爐不久,騰騰冒著熱氣,裊裊白煙升騰彌漫,模糊她的眉眼。 味芳齋生意興隆,門前排有長隊。施黛興致盎然等了許久才買來這袋點心,江白硯只當她喜歡,未曾想到,是為贈他。 “特——別好吃?!?/br> 施黛道:“這家梅花糕是長安城里最有名的,吃下后口齒生香,引人萬般流連,整個長安的小孩都饞哭了?!?/br> 江白硯:…… 她的雙眼黑白分明,直勾勾盯著某個人看時,如同熾熱火星,在他眸底悄無聲息地一灼。 分明是在深冬,卻滋生稍縱即逝的燙。 梅花糕很香,淡雅清幽,與她腰間掛著的紅梅香囊相得益彰。 這讓江白硯分辨不清,那絲絲縷縷縈繞于鼻尖的暗香,究竟是從何處而來的味道。 他忽然沒來由地想,世上怎會有她這種姑娘? 沒再直視施黛那雙杏子眼,江白硯繳械投降般伸出右手,拿起一塊梅花糕:“多謝施小姐?!?/br> 于是施黛笑得心滿意足,露出一顆白亮亮的虎牙,沒挪開目光,等他把點心吃下。 江白硯張口,咬下一小塊。 在此之前,施黛很難將他與甜膩膩的小點心聯系在一塊。 江白硯此人大多時候安靜疏冷,好似清風遠山、名家水墨,拔劍之際,又成了個肅殺凌厲的殺胚。 要么太冷,要么太戾,都與人間煙火相去甚遠。 唯獨此刻不同。 少年垂著眸,將一塊梅花糕銜入口中,冬日融融的微光流連于他眉間,平添幾分柔和暖色。當江白硯開始咀嚼,腮幫子微微鼓動,幅度很小,下頜像工筆畫中描摹出的一線。 他應是第一次吃這家梅花糕,長睫輕輕一顫。 施黛笑得得意:“味道不錯吧?” 她的品味,從來沒出錯過。 “嗯?!?/br> 視線不經意掃過她腰間的紅梅香囊,清香于唇齒間悄然彌散,江白硯極輕揚了下嘴角:“多謝?!?/br> ——想起來了。 幾日前血蠱發作,當他飲下施黛的血滴,隱隱約約嗅見的,就是這股梅花香。 比起糕點,他更貪戀鮮血的味道。 “長安城里,好吃好玩的還有很多?!?/br> 又給施云聲和沈流霜分了些點心,施黛不厭其煩地介紹:“像胡餅、畢羅、江桂飲……啊,那里有胡辣湯?!?/br> 胡辣湯是長安名小吃,辣味濃郁,湯香味美,恰好能中和糕點的甜膩。 商鋪生意很好,一邊在門前候著,施黛一邊介紹:“這是味道最好的一家胡辣湯鋪子了,辣度可以自由選擇。如果你們平時不吃辣,就選最小的辣度?!?/br> 施云聲環顧四周,望見一碗碗被端上木桌、咕嚕嚕冒著熱氣的湯點,咽了口唾沫。 施府做過幾回胡辣湯,味道很好,他一直忘不掉。 就是太辣了些,他吃不了太重的味道……中辣還是微辣?里面加什么菜式更好? 想著有些煩悶,他不會點餐,又不愿被人看出對此一竅不通。 他都十三歲了。 不動聲色候在一旁,施云聲悄悄聽其他客人的點菜。 排在他們前面的,應該是一對父子。 年輕的那個嘀嘀咕咕說了許久,指指身旁的老父親,緩聲問店小二:“微辣的老翁能吃嗎?” “當然?!?/br> 店小二笑道:“這樣吃最好,不傷身?!?/br> 年輕人:“那就來兩份這個?!?/br> 施云聲于是明悟。 店小二問完上一桌,朝這邊扭過頭,見他目光灼灼,熱情問道:“這位小公子,想吃什么?” 施云聲揚唇,張口,一氣呵成:“來一份微辣的老翁?!?/br> 施黛悚然一驚:! 店小二右手一抖:??! 旁邊兒正喝著湯的陌生老大爺整個一顫:?。?! 這可使不得??! * 從胡辣湯鋪子出來,施黛還是沒止住笑,雙肩顫抖,樂個不停。 差點兒忘了,她弟弟的詞匯量少得可憐,情急之下,還真沒辦法弄懂“微辣的老翁”是什么意思。 施云聲被她笑得面紅耳赤,連耳尖都似被火燒過,鼓著腮幫一言不發,偶爾跳一跳腳。 他討厭人! 恰好街邊有家書肆,秉承著給家里小狼補習文化課的決心,施黛拉著施云聲的袖口行入其中。 書肆里,擺在門邊最為暢銷的并非四書五經,而是一冊冊令人眼花繚亂的話本子。 她沒猜錯,自從傀儡師一案后,長安城里的志怪之風大肆盛行,這才短短幾日的功夫,書肆里全是這類話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