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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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黛特意強調過,這是他們志怪話本子火遍全長安的第一步。 他倘若再胡亂了事,寫出滿篇叫人看不懂的字跡,不僅會辜負江白硯的故事,還把他們的賺錢大計扼殺在了搖籃里。 所以,他必須一筆一劃、一撇一捺, 全都投入十二分的認真。 施云聲:……行。 然后又瞪江白硯一眼。 施云聲忿忿地想, 雖然這樣寫字很累很麻煩, 但施黛只是靈光一現,懷著想讓他練字的好意, 才讓他謄錄話本子。 她沒有壞心思,自然也沒有錯, 錯的,是這個打擾他們堆雪人、還說些恐怖故事嚇唬人的家伙。 手腕被施黛輕輕按摩,若有若無的酸痛感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惹人沉溺的舒適。 施云聲任由她捏著,不知不覺,眉宇間戾氣消退。 罷了,今日就當大發慈悲,勉強幫幫她吧。 “志怪話本的熱潮,應該在新年期間?!?/br> 施黛滿心期許:“等江公子的故事被完善潤色、集結成冊,一定能賣得很不錯?!?/br> 以今天這種模式,既能完美發揮江白硯的才思,又可以督促她弟弟認真練字,誰看了不說一箭雙雕。 阿貍:…… 或許,這叫拉著他們倆共沉淪。 * 之后的三天過得風平浪靜,直到第四日清晨,當施黛揉著惺忪睡眼踏入膳廳,在孟軻身旁望見一襲青衣。 睡意瞬間散去大半,施黛展顏笑開:“爹!” ——眼前正是從極北之地捉妖歸來的施敬承。 這是個清雋儒雅的中年人,眉目柔和,風骨亭亭,因身著青衫、脊背筆直,透出韌竹般的挺拔出塵。 施敬承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面上多數時候含著笑,不似刀客,更像飽讀詩書的書生。 唯獨那雙眼,旁人只需凝神看上一瞬,便能察覺其中鷹隼似的鋒銳之意。 殺氣不顯,銳意暗藏。 “黛黛?!?/br> 施敬承笑道:“快來讓我看看,在鎮厄司當差幾日,可有累瘦了?” 施黛小跑到他身前:“您去極北才更累吧。北方的大妖實力如何?爹爹有沒有受傷?” 她剛穿來的那幾天,施敬承還沒動身前往北地。施黛通過與他的相處,覺得這是個隨和寬厚、對子女極為疼愛的父親。 現在回憶起原主的全部記憶,對施敬承就更加親近。 “你爹我身子骨好著呢,沒受傷?!?/br> 施敬承笑笑,變戲法般抬起右手,掌心張開,現出一塊瑩白剔透的玉。 “這是極北山巔,被封凍數百年的天山玉?!?/br> 施敬承將白玉遞給她:“握著有些涼,當心?!?/br> 施黛道謝后接過,指尖觸到白玉表面,果然有股清寒之意迅速漫開。 仔細看了看,才發現玉石上竟有淡白色寒氣升騰縈繞,源于極北寒冰的多年浸潤。 施敬承身為鎮厄司指揮使,常常輾轉多地降伏大妖,每去一個地方,都會給家里人捎回大大小小的當地特色。 到現在,施黛臥房里擺滿了火山口的淬火石、江南的春山畫卷、南海瀛洲的海市雜物,甚至有千年鳳凰妖的幾片尾羽。 就,有種錯覺,她爹降妖除魔之余,其實在九州四海公費旅游。 “好了好了?!?/br> 孟軻笑著催促:“用早膳吧,快涼了?!?/br> 施黛最晚來膳廳,此刻其他人都已落座,想必也收到了施敬承的禮物。 “我聽說,黛黛、流霜和白硯已成一隊?!?/br> 施敬承道:“黛黛資歷尚淺,可有給你們添麻煩?” 施黛正欣然自樂大快朵頤,將一塊曼陀樣夾餅放入口中,聞聲長睫倏動,抬起一雙明澈杏眼。 糟糕……是教導主任突然進行隨堂小測的感覺! 沈流霜見她這副模樣,無聲揚起嘴角:“怎會添麻煩?黛黛的符術頗有進益,傀儡師一案中,她起了很大作用?!?/br> 頗有進益,很大作用。 阿貍蜷縮在施黛懷中,對沈流霜說出這種話毫不驚訝——這是位沒什么原則的典型妹控。 江白硯語氣淡淡:“嗯?!?/br> 他被施敬承以弟子的名義留在施府,歸根結底,并非施府中人。 孑然一身久了,江白硯并不習慣這種熱鬧嘈雜的場合,旁人的笑聲只令他感到無趣與不解,心中煩悶,想要去砍殺點兒什么。 在以前,當這家人言笑晏晏談天說地時,他往往安靜坐于桌邊,只在唇角勾出一抹淺笑。 這樣的偽裝,江白硯習以為常。 漫不經心看一眼施黛,江白硯很快挪開視線:“施小姐天賦不錯?!?/br> 他這話說得隨意,不過是隨口一提,顯然沒存幾分真心。 阿貍還在琢磨著話里究竟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就聽施黛欣愉笑道:“謝謝流霜jiejie,謝謝江公子。你們比我厲害多了?!?/br> 然后歡歡喜喜連吃三大個玉露團。 阿貍:…… 很好,她根本沒打算去分析真假,全盤接收。 真是毫不內耗。 江白硯垂眸不語,許是嗤笑她的天真,半晌,極輕扯了下嘴角。 “對了?!?/br> 施敬承道:“關于血蠱……我在極北沒找到解蠱的線索,改日去問問藏地僧侶,看他們可有破解之法?!?/br> 江白硯淡聲:“多謝師父?!?/br> 施黛動作微頓,咽下第四個玉露團。 血蠱這事,說來有些復雜。 當初江白硯被施敬承收為弟子、帶回施府,引來了原主的強烈不滿。 原主的心態,施黛其實能夠理解。 江白硯來歷不明,又和殺人如麻的邪修一起生活多年,雙手沾滿血污,算不得干凈。 倘若江白硯是個心懷不軌的惡徒,將他留在身邊,只會招惹禍患。 但另一方面,江白硯又必須得到施敬承的相助,從而查明江家滅門的真相。 兩人之間的矛盾難以調和,于是在某天,江白硯主動找上原主,提出了血蠱。 說到底,原主只是個普通小姑娘,心中有猜疑,也有善意。 雖然對江白硯萬分警惕,但…… 倘若他當真是個好人呢?倘若……他當真只想調查出滅門案的真相呢? 她千方百計攛掇爹娘將他趕走,豈不是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成了罪人。 心下驚疑不定,原主最終答應了綁定血蠱。 這是個兩全之策,既能確保江白硯不作惡傷她,又能讓他跟在施敬承身側,借助鎮厄司的力量調查真相。 值得一提的是,血蠱由兩人私下締結,沒告訴施敬承和孟軻。 原主明白,以自己爹娘的脾性,必不可能同意這檔子事,干脆來了個先斬后奏—— 理所當然,第二天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施敬承與孟軻都是坦蕩之人,對小輩,從不屑于施加這種近乎于枷鎖的邪術。 奈何木已成舟,別無他法,只能竭盡所能搜尋血蠱的解藥。 想到這里,施黛默默喝了口熱茶。 邪修的術法冗雜多變,沒有一脈相承的體系,血蠱應該如何去解,幾乎沒人知道。 不過……總能有辦法吧? 她要是一輩子都和江白硯綁在一起,每隔半月給他喂一次血,那也太奇怪了。 “快到除夕了?!?/br> 孟軻依舊是喜上眉梢的模樣,一句話打斷施黛的胡思亂想:“云聲和白硯還沒見過春節的長安城吧?這幾天喜慶得很,要不,讓黛黛與流霜帶你們逛逛?” * 臨近春節,長安東市熱鬧非凡。 大雪落滿綠瓦白墻,朔風拂動紅綢彩燈。行人往來如織,車馬絡繹不絕,在涼絲絲的薄霧里,隨處可聽笑語歡聲,流泛千家萬戶。 正午日頭高掛,微光和煦,萬里無云。施黛穿著件淺藍色小襖,一開口,帶出白蒙蒙的氣:“好多人啊?!?/br> 她對于年底長安的印象,全來源于原主的記憶。 然而紙上得來終覺淺,今天親眼所見,才真切感到了來自泱泱盛世的視覺沖擊。 這還僅僅是春節的開端而已,等到除夕當日,那才叫千燈萬盞,火樹銀花。 街邊商販走卒來來往往,下意識地,施黛伸出右手,牽住施云聲袖口。 她弟弟可不能走丟。 這個動作出現得毫無征兆,施云聲來不及反應,竟是愣了一下。 手臂條件反射想要往回縮,卻又被他生生止住,沉默片刻,施云聲不自在地側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