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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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黛心底泛起澀意。無論傀儡做得多么逼真,當年逝去的人,不會再回來了。 沈流霜沉思片刻,隱約意識到什么,低聲道:“或許,這一家人真的全都遇害了?!?/br> 閻清歡微怔:“那傀儡師是……” “當年在這個家里,其實還有第四個成員?!?/br> 施黛遲疑片刻,輕聲道:“還記得嗎?采藥人說過,這家男主人愛寫話本子,曾以家中黑狗為原型,寫了個志怪故事?!?/br> 能復仇的不只有人,還有…… 妖。 因她一段話,木屋之中陷入短暫寂靜。 恰在此刻,施云聲蹙眉道:“這里,有東西?!?/br> 他體內有妖丹,對妖氣的感知,比常人更加敏銳。 施黛循聲望去,在角落一個木架上,見到一張淺黃色的薄紙。 竟是纖草紙。 “紙上有字?!?/br> 沈流霜心有所感,抬手拿起紙張,目光匆匆掃過,念出最上方的文題:“……《犬妖》?!?/br> 這是傀儡師的第四個故事,也是最后一個故事。 犬妖是個孤兒,出身不好,性子暴躁,四處流浪長大,某日與妖鬼廝殺,身受重傷變回原型,昏迷于山中。 一個人族女孩將它拾回家里,取名為“小黑”,悉心照料。 犬妖覺得很煩。 它過慣了廝殺的日子,討厭被一個人族小姑娘如此對待,更討厭被喚作小黑—— 什么破名字。 奈何妖丹受損,它無處可去,連人形都化不出,只能以一只黑犬的形態百般不愿暫住于此。 收養犬妖的是一家三口。 張三郎是個五大三粗的莊稼漢,卻對話本情有獨鐘,閑來無事,常寫些老掉牙的故事,用來哄他女兒開心。 山下的作坊盛產纖草紙,他并不懂行,買來不少,才發覺紙張并不好用。 月娘是典型的農婦,勤勞干練,虎虎生風,身量比張三郎更高。 就是嗓門太大,做飯也不太好吃,還總愛搗鼓些新奇古怪的菜式。 二人老來得女,生下張小婉。 這姑娘調皮搗蛋又話多,總愛抱著犬妖嘀嘀咕咕,將它耳朵都快吵得生出老繭。 為數不多安靜的時候,是她拿著毛筆涂涂畫畫。張小婉性喜丹青水墨,畫爹畫娘也畫它,可惜技藝不堪入目,和她爹的寫故事水平有得一拼。 一家三口并不知曉它是妖,養著它療傷、順毛、說悄悄話。 山中多雨,犬妖最司空見慣的情景,是一家人閑散坐于窗邊,吃著西瓜,聽雨聲嘀嗒。 聽雨山,這座山的名字倒是極為貼切。 直到某日,張小婉病重,家中無錢可醫。走投無路之下,張三郎決定前往黑市變賣傳家寶。 寶物是枚祖祖輩輩傳下的玉佩,饒是張三郎也沒想到,它的估價竟價值連城。 當天夜里,一位有意愿的買主前來拜訪,帶著他的三個學徒。張三郎熱情接待,為他們備好熱茶—— 緊接著,便是怒吼,哭聲,以及大火。 張三郎死于亂刀之下,月娘哀嚎怒罵,被一根麻繩勒斷脖頸。 還有張小婉。 她不過七歲,被賊人一刀刺穿胸膛。犬妖狼狽撲上前去,被一腳踹開。 七歲的小孩痛得淚眼朦朧,看向它時的最后一句話,不是喊疼,而是“快跑”。 一把火將木屋付之一炬。因山中住民稀少,這場慘案轟轟烈烈,卻也悄無聲息。 妖丹尚未恢復,犬妖太虛弱也太無能,拖不動尸體,只在滿目瘡痍里,叼出一幅破碎的畫。 它怎能不復仇。 雙臂執刀之鬼,名刀勞。 被亂刀砍殺的張三郎,不久前才寫了冊話本子,笑著對它道:“小黑,這是專為你寫的。我們不圖你報恩,你早些痊愈就好?!?/br> 縊死之鬼,名縊鬼。 死于麻繩的月娘,總會在家中有rou時,特意為它準備一份。她最愛摸它耳朵,笑起來豪邁爽朗:“不許嫌不好吃??!” 繪制丹青之鬼,名畫皮。 它此生忘不了雨夜清風,疏影橫斜。 張小婉將一家三口畫于紙上,再認真勾勒出它的輪廓,悄聲對它說:“小黑也是我的家人,要永遠在一起?!?/br> 孩童的稚語天真好笑,它對此嗤之以鼻。 可那天看著張小婉的雙眼,沒來由地,犬妖心尖一悸。 好可惜,有些話一旦錯過,哪怕說一遍又一遍,也無人再聽。 其實那日趴在張小婉腳邊,看窗外煙雨蒙蒙,聽屋中那對夫妻的絮叨私語,它心中歡喜,是真的想和他們永遠在一起。 如何復仇? 犬類不只有溫馴的肚皮,當它張口,能輕而易舉咬破人的喉嚨。 犬妖將于冬夜完成最后的計劃。 屆時,所有鮮血淋漓的罪行都將昭告天下。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沈流霜定定看了許久,眼底有悵然也有無奈,低笑一聲:“犬妖將紙放在這里……是故意的?!?/br> 犬妖一直在有意引導著鎮厄司。 使用只在這座小鎮里生產的纖草紙,有意無意在故事里透露當年的滅門慘案……這些都是他給予的線索。 犬妖猜到他們或許會找來,將真相留于屋中,從而讓二十多年前的滅門慘案沉冤昭雪。 至于被鎮厄司抓獲,或是死于仇人的反擊之下—— 犬妖毫不在乎,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準備活著全身而退。 施云聲聽完這個故事,半晌無言。 他的神色帶著迷茫與怔忪,抿了抿唇,小聲開口:“他……一定很難過?!?/br> 擁有半顆狼族妖丹,施云聲能隱約明白話本中犬妖的感受。 無望,痛苦,眼睜睜看著珍視之人身亡命殞,卻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不知怎么,他想到施黛,又不敢繼續往下去想。 施云聲咬緊牙關,握緊手中長刀。 他還不夠強。 恍惚間,有人伸出右手,摸了摸他腦袋。 是溫暖柔潤的觸感,叫人安心。 “姓趙,額頭有道傷疤,地位不低,二十多年前發家?!?/br> 施黛輕聲開口,語氣似是安慰,又像不容置喙的篤定:“憑這些信息,鎮厄司能很快查出最后一人的所在?!?/br> “連續發生三起案子,剩下的第四人定能猜出原因。今夜他肯定有所防備,要么逃走,要么試圖反殺傀儡師?!?/br> 沈流霜活動手腕,哂笑一聲:“想來是場好戲?!?/br> 閻清歡挺直腰板:“那混蛋……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江白硯輕撫劍柄,眸色微沉。 鼻尖縈繞施黛周身的香氣,施云聲抿著唇,仰頭看向她的眼睛。 “逝者已矣,知曉真相的我們,能為他們申冤?!?/br> 施黛笑著與他對視,只一眼,挾出清風般的少年意氣,眼尾勾出小弧。 又摸了摸小孩柔軟的發頂,她道:“走吧?!?/br> 第13章 鎮厄司效率很快。 那名額頭有刀疤的趙姓男人并不難找, 一來特征還算明顯,二來身份不低。 此人是長安城有名的玉石商人,名叫趙風揚, 早年混跡于黑市, 以行事狠戾、手段毒辣的脾性闖出了點兒名氣, 無人敢招惹, 形同地頭蛇。 后來, 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 趙風揚在某天突然發了筆橫財。 因有豐富的玉石倒賣經驗, 他順理成章收購玉石、擴張店鋪, 從見不得光的黑市里,轉入長安城明面上的玉石生意。 這一做, 就是二十多年。 查出對方身份,施黛幾人順藤摸瓜,找到了趙風揚的府邸。 玉石行大東家的住處,果然不一般。 重宇別院,雕梁畫棟,尚未敲開正門,便能感到撲面而來的富貴滔天。門前的玉石臺階極盡奢華,順著圍墻,能望見一角碧瓦飛甍。 “這還真是……” 閻清歡看得眼角一抽, 心里很不是滋味。 無論是傳聞里“樂善好施”的穆濤, 風光得意的秦禮和, 還是這位趙風揚,三人經商的資本, 都是張家那塊價值連城的傳家寶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