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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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云聲懶洋洋握著筆,覷著那張除惡滅祟符,語調拖長:“好丑?!?/br> 施黛倒也不惱,看向他身前的黃紙。 不出所料,比起她的狗爬,施云聲的鬼畫符不堪入目,已進化成狗在抽風。 “畫符多無趣?!?/br> 輕哼一聲,施云聲嗓音小了些:“不如來練刀?!?/br> 練刀的話,他還能指點她一二。 他說得冷淡,佯裝心不在焉地握著筆,在紙上隨意勾畫。 見對方遲遲沒有回應,小孩皺了皺眉,疑心著是不是自己那句“好丑”讓她心生不悅,猝然抬頭,嗅見一縷清香。 “嗯……拿筆姿勢誰教你的?” 施黛伸出食指,點了點他大拇指:“這個,下去一些?!?/br> 他討厭寫字握筆,學得那么認真做什么? 施云聲撇撇嘴,遲疑片刻,拇指終究還是乖乖往下挪了挪:“麻煩死了?!?/br> 好聽話好別扭,可愛。 施黛揚起嘴角,露出姨母笑。 她雖說對畫符不太精通,但總歸會握筆,湊近一些,認認真真為施云聲調整一塌糊涂的握筆姿勢。 施云聲不習慣被觸碰。 不明緣由地,當施黛的指尖覆上他指腹,牽引著食指與中指變換位置,他并未如往常一般跳開。 是因為她的力道太輕嗎?還是因為她指尖清清涼涼,不讓人煩躁? 想不出答案,施云聲鼓了鼓腮幫。 他因為這樣的觸碰感到愉悅,卻又心口發悶。 已經是十三歲的年紀,卻連握筆都要被她教導,莫說施黛,他都覺得可笑。 ……好沒用。 他明明已經在努力變強,不想展露笨拙狼狽的模樣。 心底躁意叢生,沉默好一會兒,施云聲不自在地別開眼:“不學了?!?/br> 施黛一愣:“為什么?” 跟前的男孩垂著眸子,鋒芒畢露的銳利五官在燭火下稍顯柔和,語氣悶悶:“畫符沒意思?!?/br> 右手攥緊又松開,短暫的靜默后,他聽見施黛的聲音:“可是……江公子的符術很厲害哦?!?/br> 施云聲:? 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狼,施云聲猛然抬頭。 “你不是一直想打敗他嗎?等你把刀法練得和他的劍術一樣厲害,去找他決戰,卻發現他居然備了符箓作為后手?!?/br> 施黛伸手,點點他鼻尖:“甘心嗎?” 一句話,正中靶心,完美拿捏。 超!不!甘!心! 眼看小孩的頹喪之意瞬間褪去,施黛瞇眼笑了笑。 她在孤兒院長大,照顧過不少性格迥異的弟弟meimei。 施云聲被邪修注入妖丹,又脫離人族生活多年,無論表現得多么像只暴躁的刺猬,骨子里,一定是自卑。 面對這種自尊心強的小孩,過多的安慰反而讓他更不自信,不如對癥下藥,激他一激。 “我弟弟這么厲害,如果因為不會符箓而落敗,好可惜?!?/br> 施黛彎起眉眼,語氣軟了幾分:“再說……你陪陪我嘛。我一個人學,多沒意思?!?/br> 她嗓音清脆,吐字如珠玉泠泠,輕輕一笑,眼尾似有飴糖化開。 叫人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施云聲別開目光:“憑、憑什么我要陪你?” “就憑我是你姐?!?/br> 一塊荔枝蜜煎被塞入他口中,果香與蜂蜜清甜一并化開。 施黛挑眉,噙出得意的笑:“這叫血脈壓制,‘荔枝氣壯’,懂嗎?” 哼。 施云聲耳尖微熱,將那抹甜香緩慢咽下,一把握緊手中毛筆:“學、學就學?!?/br> 看他不學個天昏地暗。 施云聲氣鼓鼓地瘋狂描摹符箓,施黛重新坐回椅上,看著除惡滅祟符犯了難。 縱使相逢應不識,她和這張符屬于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 “江公子?!?/br> 施黛眨眨眼,認真討教:“你學符時,有沒有什么獨門經驗?” 能有什么經驗。 江白硯當年被囚作替傀,邪修見他天賦異稟,決定將他養成一把殺人的刀。 很長一段時間里,他獨自居于暗室,身旁只有符術與邪術典籍。 要說的話—— 江白硯:“靜心描摹,通常不過十遍,便可掌握?!?/br> 施黛:…… 要是人人都能靠描摹十遍掌握符箓,這世上不全是符術天才了? 施黛苦巴巴:“江公子的獨門經驗,好獨門?!?/br> 她也學不了啊。 江白硯垂眸一笑。 隨他笑音消弭,沒有任何征兆地,身后襲來冷香。 施黛還來不及反應,見另一只手握上她手中的紫毫筆。 藥香籠上鼻尖。 江白硯并未逾越分寸,僅僅握住上方筆桿,沒觸到她同樣握筆的手。 他身量極高,神色很淡,卻有種禁錮般的壓迫感。 屬于他的影子與氣息絞纏如網,悄然覆下。 “如此,可會冒犯?” 很好聽的聲音。 平日與他隔著段距離,嗓音像是初春水面的薄冰,雖柔卻冷。 此刻近在咫尺,幾乎貼著耳邊響起,便似玉石擊水,蕩開微啞的漣漪。 這可是學神的一對一功課輔導。 施黛趕忙搖頭:“不冒犯?!?/br> 出聲時,她不自覺瞥了眼江白硯的右手。 如冷玉雕成,骨節分明,因握著筆,可見淡青色血管。 還有幾道細長的、尚未愈合的傷疤,并不深,色澤淺粉。 《蒼生錄》里提到過,江白硯對這種小傷從不在意,幾乎不會主動擦藥。 他對自己的身體總是很不上心。 “畫符需靜心凝神,施小姐顧忌太多,下筆太雜?!?/br> 江白硯低聲道:“定心,隨我動作?!?/br> 施黛的確雜念太多。 符箓講究一筆而成,但凡有一絲一毫失誤,都必須重來。她畫符時思前顧后,無法隨心而動,總落窠臼。 筆桿上端被江白硯拿持,當他用力,施黛的右手隨之一動。 手靠得太近,衣袖逶迤垂落,彼此交疊,摩挲之際,發出微不可察的輕響。 他精于此道,落筆如云煙,不過轉眼,一張除惡滅祟符被熟稔勾勒。 施黛:? 等等。 他怎么做到的?放了十倍速嗎?為什么她畫符像是烏龜亂爬? “江公子?!?/br> 施黛試探性問:“能再來一遍嗎?動作慢些?!?/br> 她聽見對方低低“嗯”了聲。 這回江白硯果真放慢速度,作畫般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朱砂蜿蜒,勾勒玄妙繁復的箓文,就這樣又隨他畫了幾張,十分奇妙地,施黛竟品悟出些許通達之感。 好似堅冰融化,一汪死水漸漸活泛。 身后的江白硯已松手退開一步:“施小姐,再試試吧?!?/br> 施黛從善如流,重新畫符。 隨江白硯落筆時的感受歷歷在目,令她下筆順暢無阻。這回再無遲滯,如流水潺潺。 這張除惡滅祟符雖稱不上精致,比起她最初的兩作,已大有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