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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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般在春末夏初時節的生產母羊,產羔的日子也向后延了長長一段。 直到現在,鎮北軍駐地里的那些懷孕的母羊方才開始產羔。 大周不缺草、糧,這些母羊冬天時雖因營養不良而掉了許多膘。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卻已被那些牧草與麩皮混在一起的飼料補了回來。 產羔時間到后,前陣子隨軍來到此處的婦女,與周圍牧民一道忙碌著為羊羔接生。 新生的喜悅與戰場那一頭的捷報一道傳至眾人耳畔。 那些平素遠離戰爭的普通底層牧民,與大周之間的距離,似乎也在這期間近了不少。 與此同時,被困在沙漠正中央的達厄王也到了極限。 他終于離開那片沙漠,并被迫應敵。 然而早有準備的大周非但沒有讓他成功逃至巧羅國。 甚至于以最快速度斬殺他左膀右臂,使他徹底沒有反擊余地,只能帶著幾人如之前顧野九在信報中說的那般,趁著夜色倉皇奔向折柔王庭所在的方向。 …… 火器的加入使大周軍隊如虎添翼。 不僅戰事結束得比原想的快許多,甚至于就連傷亡數量也大大減少。 但戰場上刀槍無眼,死亡與犧牲永遠也無法避免。 只要是踏上戰場的人,皆已做好了馬革裹尸的準備。 每一場戰爭結束后,大周軍隊中都會有負責善后的士兵為同伴收斂骸骨。 此時大周軍隊已經深入北地,若想回昭都騎快馬都要花費六七日的時間。 再加上此時已經入夏,氣溫逐漸升高之后尸體難以長期保存。 這些戰死于沙場的士兵,最終只得按照慣例被就地安葬在茫茫草原之上。 定烏穆高大草原的夏季,要不是晴天要不然便下暴雨,很少有折中的天氣。 但是今日,卻是一個難得的大陰天。 定烏穆高的西北方,不久之前被燒成一團焦黑的草場已經重新煥發了綠意。 乍一眼看去與其他地方沒有什么區別。 負責后勤的士兵日夜不休地忙了幾日,終在此處挖好了墓xue。 停放許久的棺槨,隨著陶塤之聲落入墳冢。 天上的陰云在此刻積得愈發厚。 “塤”是大周民間最常見的樂器,它用陶土制成再廉價不過。 宮廷樂師不屑于吹奏陶塤,更不曾為它譜曲。 今日這陶塤所吹樂曲,皆是大周最常見的民間小調。 也是那些士兵平日里時常哼唱的曲子。 布滿陰云的天空沉得隨時都會墜向大地。 一曲終了,薄棺也被埋入土中。 士兵早已不再奏樂,但草原上的風卻吹過他們手中的陶塤,自己嗚咽著唱出了一首歌謠…… 率百官站在最前方的江玉珣緩緩低頭,鄭重向前方新起的墳冢行了一個大禮。 并將視線落在了隨木棺一道沉入土中的巨石之上。 上一世時,他曾在假期與同學一道前往某個博物館實習。 那座博物館建在一片古戰場之上,等級不高規模也不太大,館藏最多的文物便是自古戰場上挖掘出的刀劍與馬具。 鎮館之寶則是一封被風沙掩埋了千載的士兵家書。 而在博物館之后,埋葬無數士兵的土地早已被黃沙掩埋。 直至現代早已無人記得他們的姓名,更不知他們曾來這世上走過一遭。 上一世去實習的時候,江玉珣并沒有太過在意這一點。 但如今真的踏上戰場,他方才清晰意識到黃沙之下埋葬的,都曾是一個一個鮮活的生命。 想到這里,江玉珣便在這些墳冢挖好之前,委托與陣亡士兵相熟的同僚,簡單在羊皮卷上寫下了他們的生平。 最終又將這些人的名字與籍貫,一一刻在了眼前的這一塊巨石之上。 ——往后千年萬載,他們都將是家鄉的榮耀。 rou體注定會被腐蝕,被風沙掩埋。 但是刻在巨石之上的名字,與他們留在這世上的屬于自己獨一無二的故事,卻是他們與大周這個時代送給未來人的禮物。 只等著某一日被后人發現。 明明已是盛夏,但草原上不知怎的忽然起了一陣風沙。 大風帶著遠處沙地上的煙塵一道輕輕覆蓋在了碧草之上。 眼前這一幕忽然與江玉珣當年看到的那片被黃沙掩埋的古戰場重合在了一起。 巨石一點點沉入地底,最終消失在厚土之下。 江玉珣下意識瞇起了眼睛。 ……也不知它重見天日之時,會是百年還是千年之后? “嗚——” 軍號聲再度響起,江玉珣背后的軍士整齊劃一地向長眠于地底的同僚行了一個軍禮。 最終不約而同地看向東方: 達厄王將要逃至王庭,大周主力部隊也要離開這片駐扎多日的土地向王庭而去。 只等為這場戰爭徹徹底底地劃上一個句號。 - “轟——” 折柔王庭外傳來一陣巨響。 震得用三合土制成的城墻都簌簌地向下落灰。 大地也跟著它一道震顫起來。 折柔王庭之中,還是個小孩的折柔王早已便嚇得面如土色。 完全沒有了當年戲耍江玉珣等人時的威風。 “十日了,周人已經圍困我們十日了……”一名折柔貴族小心開口,嘗試著打破了王帳內的寂靜,“王,我們繼續這樣死等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啊?!?/br> 他一邊說話一邊止不住的顫抖,語氣也越來越弱,看上去已有了幾分降意。 周人圍困王庭已有十日,但他們沒有半點進攻之意,而是在王庭外的沙地邊“展示”起了它們的火器。 藏在城內的折柔貴族雖然沒有受傷、流血,可是心理防線卻早已被城外十日不停的巨響與火光所擊破。 那人頓了幾息,終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道:“要不我們還是——” 不等他將這句話說完,坐在對面的另外一名貴族忽然站起了身,并厲聲打斷道:“這點勇氣都沒有?真給我們折柔丟臉!呵……就是像你這樣的人多了,我們如今才陷入如此被動局面?!?/br>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想當年我們折柔人想南下就南下,若是遇到周人反抗直接殺了便是!哪像現在這般窩囊?” 起先說話的人忽然來了勁,他也跟著站起來,并指著對方的鼻子說:“當年?當年周人有這樣厲害的騎兵?有這樣能震動天地的‘火器’?你自己想死,可別帶我們一起!” 一石激起千層浪。 剛才一直沉默不說話的其余折柔貴族突然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并向著坐在王座之上那個緊攥著手下獸皮毯的折柔王磕起頭來:“王,我們降吧——” “是啊大王,我們還是早早投降吧!” “只要我們主動投降,周人絕對不會為難我們……” 折柔王庭距離大周實在太近。 兩地私下之間的往來一點也不少。 因此見識了澤方郡繁華,并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周人文化影響的他們,早在心中形成周人尚禮、有義,周地繁榮富饒的印象。 一時間“降”字響徹整張王帳。 坐在最上位的小折柔王,也緊緊地咬住了牙。 在今日之前,雖未有人直接提出“投降”一詞,但眾人心中其實早就有了降意。 丘奇王與大周開戰的同時,王庭便將巧羅等國留在這里的質子,與大周的和親公主連儀一道押入大牢之中。 然而沒過幾天收到戰事有變的消息之后,他們便于第一時間將這些人請了出來,并好吃好喝地供在王庭。 尤其是連儀公主——如今再無人敢不敬她這個“王太后”。 坐在虎皮毯上的小折柔王一點一點閉上了眼睛。 王帳內躍動的火光,卻還是透過薄薄的眼皮照向他眼底。 照得他于此刻蹙緊了眉。 這一瞬,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與聲音,不約而同地抬眸向他看去。 ……幾息后,坐在王帳上的小折柔王終于一點一點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從未像此刻一般空洞,往日的桀驁不馴全消失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恐懼和忐忑。 折柔王壓低聲音,他一點點松開手艱難地朝眾人道:“降…我們降吧……” - 被顧野九帶人在折柔境內的荒漠與草原內追趕了一路的達厄王,完全不知道王庭之中發生了什么。 他倉皇逃竄時,身邊還帶著數千精騎兵。 可等到折柔王庭外時,手下卻只剩寥寥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