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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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壩已經全部切斷,爆炸聲也于此刻消失。 “???”江玉珣心中雖疑惑,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將手松開一點,下意識看向掌心。 方才他太過用力,此時手心上的皮rou都被指甲戳爛,正向外汩汩地冒著血。 江玉珣被自己手上的鮮血嚇了一跳,后知后覺地想起了疼。 “嘶……”他瞬間倒吸一口冷氣。 “別動?!?/br> 細白的皮膚上沾滿了鮮血。 好似被寒風打落墜在雪地里的紅梅。 戎馬半生的天子明明見慣傷與血。 卻在這一刻生出了陌生的擔憂。 應長川蹙眉從袖中取出絲帕,一點點掰開江玉珣的手指,耐心地替他擦拭起了掌心。 柔軟的絲絹仔細避開傷處,滑過掌心帶走了刺眼的鮮紅。 天子的動作從未如此小心。 煙塵還沒有散去,平原上的巨龍仍在呼嘯。 春皓山上眾人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山下的奇景,只有江玉珣和應長川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 第70章 初秋的春皓山空氣中有著冷冷的水汽。 它沾濕了紅葉,裹著灰霧自天邊墜下。 秋風過耳,剎那間疊翠流金。 怡河一點一點靜了下來。 轟響漸漸變小,不斷震顫的大地重歸平靜。 應長川用另一張絲帕包起江玉珣的傷口,輕聲提醒他道:“切莫沾水,回仙游宮后再尋太醫,路上不要再亂碰傷處?!?/br> 米白色的絲絹上暈出了些許血色。 應長川的手指頓了一下,包扎的動作變得愈發輕。 江玉珣手指一顫,并認真點頭:“是,陛下?!?/br> 緊接著又聽應長川的話,乖乖將右手也手交了出去。 江玉珣凌晨便來到了春皓山。 他身上的華服雖好看卻一點也不保暖,手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凍得泛紅。 直到此刻,不但手心上的傷口被仔細包扎,就連皮膚也一點點地被暖回了溫。 又一陣鐘鳴于耳畔響起,心臟也在同時用力泵出血液……江玉珣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血管也跟著輕輕地跳了起來。 他下意識抬眸,想看看應長川有沒有注意到自己受傷的異樣。 不料下一刻,兩人的目光竟在半空中相撞。 江玉珣在那雙煙灰色的眸底看到了自己。 晴藍色的衣衫,映亮了天子的眼眸。 他忍不住輕輕地眨了眨眼睛。 正如一片落葉墜入水中,晃亂了冷泉。 …… “成功了!”此項工程的總設計師尹松泉瞬間大喜過望,“謝天謝地,真的成了!” 熬了幾個通宵的他眼眶發烏,原本看著斯斯文文的人也如瘋了一般狂喜起來。 尹松泉不但自己從席上跳了起來,甚至還激動地四處尋起了江玉珣。 “江大人,江大人呢?!” 尹松泉的聲音穿透鐘鳴,刺到了江玉珣的耳邊。 他慌忙坐直了身,將已經包扎好的手從應長川的掌心抽了出來。 “……咳咳,”江玉珣有些僵硬地轉過身,朝著尹松泉揮了揮手,“尹先生,我在這里——” 他開口方才發現,自己的語調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沙啞。 尹松泉眼前一亮:“好好!江大人在就好!” 江玉珣以為尹松泉找自己有事。 沒想對方只是遠遠地朝他行了一個大禮,便繼續一臉亢奮地去找別人慶賀了。 整座觀禮臺上都亂成了一鍋粥。 文武百官甚至忘記了天子還在此處。 眾人欣喜高呼,只剩被晾在原地的江玉珣還一臉疑惑。 見此情形,應長川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 此刻整座山上的人都陷入了瘋狂之中。 話呼聲在瞬間壓過了怡河的浪聲,像刀一樣劈向了聆天臺的人。 方才激動站立起來的巫覡,終于重重地趺坐回來。 而商憂則緊握著茶盞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的手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起了白。 輕透的瓷杯在商憂的指間勒出一道刺眼的痕跡,他只需再用一點力,便能捏碎手中的杯盞…… “完蛋了……”巫覡呆呆地看著怡河,“一切全完了?!?/br> 他既擔心目睹今日奇景后,百姓是否會和從前一樣對自己深信不疑。 更惶恐為何朝廷能夠引雷炸堤,這……這明明只有玄天能夠做到??! 怡河上的煙霧已經散去,平原上有無數百姓正離家朝著河道邊而去,似是要近距離再睹奇景。 商憂慢慢睜開了眼睛,朝另一名巫覡道:“扶他起來?!?/br> 還在愣神的巫覡沒有任何反應,商憂忽然壓低了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起來——” 此刻他如被人當眾打了一耳光般狼狽。 怒火甚至差點沖破胸膛,壓過他引以為傲的理智。 商憂猛地攥緊掌心。 白瓷制成的杯盞終于在這一瞬被他捏得粉碎。 “是,是……司卜大人?!被剡^神來的巫覡趕忙彎腰,顫抖著手將同伴扶了起來。 秋風吹向春皓山,似乎在這一刻吹醒了巫覡半生一場大夢。 他的背后生出了一陣寒意。 …… “喝酒!” “如此烈酒,你們不想嘗嘗嗎?” “端碗!不要著急,每個人都有——” 春皓山的山腳下,官兵抱著一口巨大的酒壇出現在眾人面前。 說著便用刀挑開了酒壇上的封泥,讓香味傳遍四野。 修建河道的工匠們瞬間聚集過來,并震驚地瞪圓了眼睛:“這,這酒是給我們的?” “不要錢嗎?” “大人,這酒是從哪里來的?” 這群曾是流民且來自天南海北的百姓雖已學會官話,但仍cao著五花八門的口音。 官兵笑了起來,他拿起木瓢替身邊還在發呆的人盛滿烈酒。 接著才抬起頭說:“這還能有假?整整五壇酒全部都是你們的,旁人可一點都沒有?!?/br> “至于是從哪里來的……”官兵一邊將酒遞給身邊的工匠,一邊仰頭朝著春皓山上看了一眼,“自然是陛下與江大人賞的?!?/br> 說話間,另有官兵組織工匠們排起了長隊。 春皓山腳下灰塵剛剛散盡,見工匠們手上還有些臟污,士兵便在分倒烈酒之前,先用井水一一為他們凈手。 透明的酒液裝滿了粗瓷大碗。 新蒸出還沒有來得及陳釀的烈酒正是沖鼻的時候。 但在場無一人在意這一點,他們恨不得手中的酒越烈越好! “敬陛下——” “敬江大人!” 春皓山下無數工匠仰頭朝著高處敬酒。 其聲巨大,直直地傳到了觀景臺上。 - 桑公公笑著躬身,將酒端上桌案。 正要離開時,忽然聽到江玉珣開口道:“……是陛下說不要打折的,未來可千萬不要賴賬啊?!?/br> 江玉珣本打算在切堤之后自掏腰包請工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