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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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幾息,應長川移開了視線。 見狀,江玉珣還以為他要拒絕自己。 “陛下——” 江玉珣下意識抬手,輕輕地拽住了應長川的衣袖。 燒得糊里糊涂的他自以為聰明地換了一個說法:“那臣……咳咳…病好后就立刻搬走?” 他嘴上這么說,但眼中卻全是期待與緊張。 四下無人,看出江玉珣想法的應長川竟又生出了一點逗弄的念頭。 他想了想輕聲道:“好?!?/br> 江玉珣:??? 等一等,應長川竟然說“好”! 自己好歹也是朝廷的股肱之臣。 連蹭蹭暖氣的資格都沒有嗎? ……可不可以把剛才的話全部撤回? 江玉珣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仔細看向應長川:“陛下不是應該挽留臣嗎?!?/br> 天子假裝思考片刻,接著認真問:“那愛卿教孤,應當如何挽留?” 有戲! 見狀,江玉珣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他努力從被窩里挪出身子,清了清嗓子,一邊思考一邊認真道:“陛下應當說,昭都天寒地凍,值房內更是條件惡劣。如今江大人已是尚書,乃朝廷股肱之臣,還是留在此處更為妥當?!?/br> 應長川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并在江玉珣期待地注視下緩聲道:“昭都天寒地凍,值房內條件惡劣?!?/br> 江玉珣立刻點頭。 停頓半晌,應長川方才輕輕挑眉對他說:“小江大人還是留在此處更為妥當?!?/br> 第44章 “嘶……” “小江大人”這四個字,令江玉珣的身體莫名一顫。 流云殿外的冰雪化得愈發快。 “滴滴答答”的聲音好似鼓點一下下敲在心上。 應長川的聲音伴隨著博山爐里的煙霧,輕輕地飄到了江玉珣耳畔。 如往常一般清懶,甚至還帶著幾分愉悅。 應長川是不是說漏了兩句話? 聽到這里,江玉珣忍不住疑惑了一瞬。 還好,就算是燒糊涂了,他仍然記得眼前的人是當今圣上。 心中雖有些疑惑,但是應長川的話音落下后,身為病號的江玉珣還是非常配合地費勁探身,想去摸那瓷碗。 但還沒等他碰到碗邊,應長川已將它拿起穩穩地放在了身邊人的手中。 “謝陛下…咳咳……” 藥放涼了一些,苦味遠勝于方才。 江玉珣嗅了一下便緊緊地蹙起了眉。 見狀,應長川隨口道:“怎么?” 江玉珣本想說沒什么,但受debuff影響還是糊里糊涂地將方才疑惑的事問了出來:“陛下剛剛是不是漏說了一句話?!?/br> 他一邊眨眼一邊問,神情看上去無比認真。 應長川明知故問:“哪一句?” 仍處于高燒狀態的江玉珣含糊不清道:“……咳咳,股肱之臣那句話,陛下為何不說?” 難不成在皇帝心中,自己還不算社稷棟梁? 想到這里,身為臣子的江玉珣不由緊張了起來。 下一刻,他耳邊傳來一陣淡淡的笑意。 那熟悉的聲音又自江玉珣耳邊輕輕響了起來:“如今江大人已是尚書,乃朝廷股肱之臣?!?/br> ——應長川一字不落地把最后一句話說了出來。 他語速極慢、語調微揚,還帶著一點點的無奈,但并無一分輕慢之意。 果然,自己的詞并沒有用錯。 應長川的話音落下后,被夸得不好意思的江玉珣終于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將碗中已涼掉的藥灌入口中。 末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小半盞茶時間過后,小太監輕輕推開殿門,帶著負責照看江玉珣的太醫一道躬著身走了進來。 小太監收完藥碗正要走,卻聽太醫小聲嘀咕道:“江大人的耳、面怎么有些紅?” “耳朵紅?”太監被嚇了一跳,慌忙轉身向床上看去。 說話間太醫已經探手,觸向江玉珣的額頭。 頓了幾息后,又為他號起脈來。 “還好,”過了一會,太醫輕輕把手收了回來,起身小聲說,“江大人的額溫并未升高,脈象也趨于正常,整個人的狀態還算不錯?!?/br> 負責照看江玉珣的太監不由松了一口氣:“或許是火墻燒得太旺了吧?!?/br> 同時將幄帳輕輕地放了下來。 百思不得其解的太醫只好點頭:“……應該是這樣吧?!?/br> - 斷斷續續燒了四五天,江玉珣總算好了許多。 然而體溫雖恢復了正常,可是感冒癥狀暫時還沒有消失的他,仍不能像往常一樣去御前當值。 ……這對江玉珣而言,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擔心偶遇應長川,不敢在御前閑逛的江玉珣狀態稍好一點后,便遠遠地離開了流云殿。 今天天氣不錯,他先去玄印監駐地見了邢冶一面。 與對方一起為幾種酒定過價后,正欲出門的江玉珣又在這里遇到了莊有梨。 駐地院門輕輕地響了一聲。 披著狐裘的莊有梨鬼鬼祟祟地從門縫里閃了進來。 “莊公子?”玄印監不解地向他看去,“您這是怎么了?為何如此小心?!?/br> 莊有梨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爹娘說我差點惹下大禍,讓我在住抄寫家規,沒抄完的話不能出去亂跑?!?/br> 玄印監恍然大悟:“莊公子是偷跑出來的?!?/br> 莊有梨瞬間被嚇了個半死:“噓,噓噓——” “放心吧有梨,”江玉珣捧著手爐從屋內看了出來,“莊大人不在這里?!?/br> 說完便與周圍幾人一道笑了起來。 “阿珣!”見江玉珣看上去還算有精神,莊有梨連總算松了一口氣。 他連忙跑進屋內,“你頭和肚子還疼嗎?”當日親眼見到江玉珣被人用木棍重擊的他仍心有余悸,“還好他們沒有用刀?!?/br> “不疼了,小傷而已?!?/br> “那就好,那就好,”莊有梨一邊伸手烤火一邊說:“前幾日我本想去看看你,可是你在流云殿養病,閑雜人等是不能進去的?!?/br> 聽到“流云殿”三個字江玉珣忽然緊張了一瞬。 而莊有梨也似想到什么般問:“我聽爹說,往后你就要直接搬到流云殿去了?” 語畢,他還不忘偷瞄四周,再靠近江玉珣小聲感慨道:“我去過值房好幾次,都完全沒有注意到那里是不設火墻的。真沒想到,陛下竟然還挺關心臣子……看來陛下與傳聞中還是有些區別的?!?/br> 江玉珣:?。?! 莊有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日江玉珣只是病了,不是失憶了。 燒退下來后,病中發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連抵賴不認的機會都沒有。 ——自己不但厚著臉皮要求和皇帝當室友,甚至還逼應長川夸自己! ……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莊有梨和所有人一樣,非常想知道流云宮后殿究竟是什么樣子。 他并沒有發現江玉珣臉上的異常:“對了,你住的離陛下有多近?這幾日陛下可有來側殿看過你?” 不止看過,甚至還聽我胡言亂語了呢。 “咳咳……”江玉珣強行咳嗽打斷了莊有梨的問題。 他回頭向屋內看了一眼,轉移話題道:“玄印監還有事要忙碌,今日陽光不錯,我們去別處走走吧?!?/br> 說著說著,他的手指也因尷尬而蜷縮,差點便將銅制的手爐摳出了個洞來。 “???!”偷溜出來的莊有梨顯然不想去行宮閑逛。 然而不等他拒絕,江玉珣就已經披上狐裘強行拽著莊有梨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