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將愛意寄山海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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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發的時候,強迫自己好好生活仿佛是一場酷刑。 身體和靈魂像是已經是割裂開,身體會餓,會痛,想要活著,但是靈魂卻想要我死去,無法抑制的覺得好累,好厭惡,好憎恨,就連明晃晃照在我臉上的陽光都好可恨,我恨著生活,生活也在恨著我。 可是不同于十七歲那年希望自己早點死去,這次我要好好生活,即使與情緒的抗爭很痛苦,可是我要好好生活。 因為這一次,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很愛很愛我。如果我放棄自己,他會很難過。 我喜歡的人是個膽小鬼,膽小鬼也很喜歡我。 周嘉也在蕪州的這兩天里,我給他發一日三餐,給他看運動量的打卡,給他看我給花花煮的雞胸rou,我去超市買東西會拍一下購物車給他看。 他依然會像從前,夸我很乖。 仿佛那天的痛苦并不存在,我裝作若無其事,他也裝作不懂。我們都希望對方能夠好好的,在看不見彼此的時候,都要好好的。 唯一不同的是,這兩天他的消息回得很快,往往沒過多久就能回我。我不敢再給他發消息,我不想讓他連休息都不敢也要守著回我,可是我不發,他就會擔心,著急問我在做什么。 在今年的下半年他忙著拍戲進組和后續活動,我和他聚少離多,可是這次僅僅幾天的分離,比任何一次都要漫長,長到讓他害怕下一次醒來就是在永夜里。 原本要三天才能返回的行程,他在第二天深夜就抵達了帝都,凌晨三點的風雪,帝都的天冷得能讓萬物凋零,他的手掌和臉頰都涼得像要凍成冰。 他洗完澡出來,手掌在恢復的暖溫里開始紅腫發癢。 他看起來好疲憊,我認識他的第九年快要到頭,這九年來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疲憊,比那年他剛剛走紅被私生圍追堵截不堪重負時還要疲憊。 直到他親眼看見我好好的,那滿身的緊繃才徹底松懈,可是那一瞬間,我覺得他好像蒼老了十歲,支撐著他的生命力在剎那枯萎。 他抱著我,聲音輕得像是奄奄一息的求救,“林薏,這次你別再消失了?!?/br> 他的擁抱很緊,在睡夢里也皺著眉,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渾身的汗,我摸到他的額頭好燙,才察覺他發燒了。 我慌忙去找藥和體溫計,還有熱水,叫醒他起來吃藥。 周嘉也睜開的眼滿是茫然,他還不知道自己病了,只是撐著身體坐起來的時候感覺到渾身的酸痛,頭也很痛,撐著坐起來就已經累得沒有力氣。 我給他量好體溫,忙前忙后拿水和藥喂他吃下。 我扶著他再次躺好,問他想吃什么,我可以給他做。 他開口時,聲音已經沙啞得如同刀割,“都好?!?/br> “那你等我一會兒?!?/br> 我起身要走,他拉住我的手。 我回頭,他嗓子啞著說:“粥?!?/br> “好?!?/br> 我再去倒了一杯熱水過來,放在床邊,這才去了廚房。 這段時間情緒崩塌,眼睛會不受控制的流淚,即使我在看書看電視,眼睛也會忽然自己開始流淚,我的病癥向來如此,這也不是第一次病發,所以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的默默擦掉眼淚繼續做事。 可是我煮著guntang的粥,眼淚卻越掉越多,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這次不是病癥作祟,所以無論怎么擦都擦不完,越擦掉得越多。 我怕他隨時會出來看見,總是小心翼翼的聽著房間里的聲音,如果被他看見,他恐怕又會難過。 后來那碗漫長的粥終于熬完,我的眼睛也已經干凈沒有紅腫,我小心進了房間。 他乖乖躺著,哪也沒去,閉著眼應該又是睡著了。 他的手機在床頭,屏幕亮著,一直有人在給他發信息,頻頻震動。 我想給他調成靜音,怕震動吵到他睡覺,可我解鎖屏幕后,看到給他發消息的是他的經紀人,十幾分鐘前,周嘉也還在回他信息,跟他說病了在家休息幾天。 他的經紀人回他:“你不病才怪,這兩天你合過眼嗎,加起來有兩個小時嗎?” 除了微信,消息欄里提示還有一個知識軟件的消息提醒。 上面的提示顯示著有幾十個人贊了他的回答,在理智前一秒,我已經點開了。然后我看到,他的賬號里收藏的幾十個問題全都是關于心理疾病,從最早的收藏是我的心理疾病和另一種心理疾病的區別,到后來大概是分辨清了,收藏的全都是我的這種病癥。收藏夾里顯示著收藏時間,最早居然可以追溯到兩年前,那是我和他才重逢沒有多久。 那個有幾十個人點贊的回答,是他的賬號發起的提問,他問身邊的人有這種心理疾病很痛苦的時候可以做些什么。 底下有很多人回答,科普,經驗,藥物,他都會好好說謝謝。 那個讓他的回復有幾十個點贊的回帖,對方的回答是:“根據你的描述,你身邊這個人應該是你女朋友吧,兄弟,好心勸你一句,如果病情真的太嚴重就分了吧,我前女友也是,畢業那年各方面壓力太大,好好的人就病了,一開始我也很心疼她啊,總是想方設法陪著她守著她怕她一個人想不開,但是心理疾病真的沒辦法,除非她能徹底病好,否則在一起每天都很崩潰,我好好一個人短短幾個月都變得神經衰弱,對方的崩潰失控和每時每刻散發的負能量真的會把人折磨瘋,大家誰沒有點自己的煩惱和壓力啊,不僅要消化自己的煩惱,還要去接受一個心理健康有問題的人的負面情緒,時間久了真的吃不消,再不分手我都要抑郁了。兄弟我看你的賬號主頁關注這方面好久了,這么久了都沒有起色的話,真的建議你分了,放過自己,自己開心最重要?!?/br> 那個提問已經有將近一年了,在去年圣誕節之后沒多久,我和周嘉也才剛剛在一起。這個回答就在他發帖子的當天,周嘉也當時回復了他,“謝謝,但是我不想放棄她?!?/br> 沒過幾天,那個人看到了回復,依然在勸他算了吧別管了別把自己也拖垮了。 他再次回復了對方,也就是這個回復,到了今天仍然有幾十個人給他點贊。 其實他也沒有說什么很特別的話,比起他常跟我說的好聽的話,這句話算不上什么甜言蜜語,可是到今天陸陸續續有了一千多個人點贊,我的眼睛也要酸脹流淚。 他說,“沒關系,我很愛她?!?/br> 我把他的手機調成了靜音,重新放回床頭。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睡著的臉,他睡得很沉,這次眉心沒有皺著,大概這次是真的沉沉睡去了,連夢都沒有做。 他的左耳還戴著那顆耳釘,我曾經問他為什么打了一個耳洞,他敷衍著說你猜,就是不肯告訴我。我曾經問他抽煙難受為什么還要抽,他說別再問了。 他的手掌上有一塊拍戲落下的傷疤,我曾經問他,傷疤愈合了也會疼嗎,他說只要想到就會疼。 可是疼的是手掌上的傷疤嗎。 還是心臟里的傷疤呢。 那天蔣南把打火機扔回車里,看我的眼神有點煩躁,那種煩躁是作為周嘉也的朋友,站在替他著想的角度嫌我只會給周嘉也添麻煩,卻又因為周嘉也喜歡我而無法對我發火。 他說十一meimei,你自己說說,周嘉也到底病在哪兒啊。 他病就病在,倒霉認識了我。 他原本可以燦爛肆意的過一生,什么事都一副張揚自由的樣子,沒有什么能讓他感到退縮和疲憊。 那幾天的周嘉也在帝都的家里養病,可是有些重要的行程沒法推,他發著燒還沒有退,但是也不得不去。 我把藥給他放好,讓他要好好吃藥,別讓病加重。 他低聲說好,我想親他,可他側開不讓,不想把感冒傳染給我,然后拿著收拾好的東西出了門?;顒咏Y束,他又是連夜趕回帝都,一刻也不敢放開我,就算他已經那么累了,也緊繃著不敢放開我。 他睡醒后我喂他吃藥,我一粒一粒掰出藥片,把他要吃的藥全部拿出來遞給他,看著他吃完藥,我說出了第一次想要分開的話,“周嘉也,等你病好了,我就回南苔吧?!?/br>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了曾經他為什么總是后退,原來當你很愛很愛一個人,你更希望他能快樂。 他只是皺眉,都會心碎。 回南苔的那天,周嘉也特意騰出了一整天的時間,幫我收拾行李,他什么都想給我帶著,從我吃飯最喜歡的碗,到我扎頭發最順手的那根發圈。 可是收拾到最后,我什么都沒拿,只帶了換洗的衣服,還有我要寫稿子的筆記本電腦。他說也行,到時候缺什么讓他mama陪我去買。 最后,他執拗的把床頭那顆星星燈塞進了我的行李,仿佛是把他一塊兒帶走。 他送我去了機場,花花托運,我坐飛機。 他依然只能送到入口,不能下車,在車里緊閉的空間里就是我們的道別??晌颐哪樃f拜拜,要去推開車門的時候,被他用力拉了回去,他的吻又沉又重,仿佛要將我融進他的骨血里,如果真能那樣,也許就再也不會分開,他去哪,我就能去哪,他快樂,我也會快樂。 可是親吻再難舍,也要結束。 他的額頭與我相抵,手指勾著我脖子里那條仍然戴著的蝴蝶效應,這才放心的放開我,這次是真的道別:“我盡量早點回來,爭取過年的時候回來跟你們一起看煙花?!?/br> 我揉了揉他的臉,笑著跟他說:“不用啦,你就好好工作,做好你的事,別太擔心我,早點成為下一個陳導手底下捧起來的影帝,以后你身價暴漲,我也能多買點好吃的?!?/br> 他輕聲低笑,卻也只笑了這么一下,表情又難舍的望著我:“要好好吃飯,要好好睡覺,運動也——” “周嘉也,你這些話都已經念叨得我耳朵起繭子了?!蔽掖驍嗨?。 他停了嘴,片刻后,很輕地說:“要給我打電話,要想我?!?/br> “會想你的,我和花花都會想你的?!?/br> 我摟著他的脖子,最后親了親他的眼睛,跟他道別下了車。車窗上的防偷窺只有一層薄薄的黑色,卻將我和他隔開,我再也看不見那雙我才吻過的眼睛。 那天是晴朗的,盡管溫度很低,可是空氣里是稀薄的淡金色,像我認識周嘉也第一年的某一天,那年我十五歲,他拉著我過了體測的八百米后,我在去小超市的路上看到他已經坐在籃球場旁邊的長椅上,風很輕的搖曳,樹椏間抖落的碎光在他眉骨跳動,他回頭看到了我,風里仍然有著陽光的氣息,浮光碎屑在他眉眼間,吹動了我的心底破土發芽的滿樹繁花。 我的愛人有一雙像琥珀的眼睛,太陽光線照亮他的時候,他眼睛里的琥珀色會像融化在我手心的細砂,風里吹開的大片燦爛都不如他熱烈鮮活。 他是燦爛的,是明亮的,是張揚的,是自由的,是意氣風發的,他應該是那樣的周嘉也。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周嘉也。 第60章 周嘉也其實并不同意讓我回南苔,那天我們爭執了很久。 他問我回了南苔去哪,我說我自己租個房子住。因為我不可能直接住進阿姨和樂樂家,樂樂如今讀高中,我的狀況多多少少會帶來影響,阿姨年齡漸大,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照顧樂樂的同時還要照顧我,如今我們沒有雇傭關系,僅僅靠幾年的情分,實在不好意思給人添麻煩。 但是周嘉也不同意,他堅決不同意我一個人住,而且還是離他這么遠一個人住,他的眉頭皺著,抱著我的力氣也很兇,勒得骨骼很疼。 在我和他沉默僵持很久后,我嘆了口氣,揉著他的后頸說道:“可是周嘉也,我想回南苔了?!?/br> 他這次沒有說話。 “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帝都,帝都可能也不太歡迎我,從我的出生起,就不太歡迎我?!?/br> 他仍然只是緊緊抱著我,埋在我的肩頸里,呼吸沉默。 “我得跟你說清楚,我十五歲那年高一回南苔,你以前問過我帝都好好的為什么要回這個小城市,當時我沒有勇氣告訴你,現在全都告訴你也沒有關系?!?/br> “別?!笨墒侵芗我泊驍辔?,呼吸像顫抖,“林薏,別說了?!?/br> 我順著他的頭發,他的頭發很軟,他生著病,除了必要的行程,幾乎都推了在家養病,渾身的柔軟只有我能看見。 我想他并不是完全一無所知,所以才會阻止我。 我再次嘆了口氣,“那好吧,等下次見的時候,我的狀態穩定一點,再告訴你?!?/br> 他沒回答。 “周嘉也?!蔽以俅谓兴拿?。 這次他低低的嗯了一聲,抱著我的手依然很緊。 “帝都讓我很累,我在南苔沒有家,可是我卻覺得放松,可能是因為我壓抑了十五年的人生,在來到南苔的第一年,第一次感覺到快樂,所以我對南苔的印象一直都很好,這里的人很好,對我好的人都很好,我在南苔能真正放松下來。那年如果不是你考了帝都的大學,我想我應該永遠不會再去這座城市。我知道如今你的情況,以后也還會留在帝都,可是就是最近,我想先回南苔?!?/br> 他的頭發很軟,我的手指在他的頭發里穿過,能感覺到他的發梢從指縫滑過的柔軟,像他的人,看著鋒利難馴,可是內心很軟。就是因為太軟,所以也太容易感覺到疼。 他又沒有回答了。 我沒忍住去捏他耳朵,笑他:“周嘉也,我又不是要跟你分手,你干嘛這么舍不得?!?/br>